【副CP番外】
■Shock(謝隨)×Mole(岑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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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城迎來盛夏。
教室外梧桐樹葉窸窸作響,空氣燥熱,唯有後門開著,走廊泛涼的氣息隱約透進牆壁。
“高二快結束了,我不願意多說。”班主任拿著粉筆,禿頭被晨光映得發亮:“還有幾天高考,倒計時就掛在前麵,你們自己心裡有數。”
“這次大換座,維持一個學期不再動。”中年男人拉了拉皮帶,粉筆灰蹭上黑褲子,語氣意有所指:“某些人不要做班裡的老鼠屎,你們不學,彆人還要學。”
……
“老禿瓢又開始內涵咱們了,真煩人。”
宋井翻了翻空白的卷子,聲音有些討好,側過頭看向新同桌:“隨哥,你說是不是……?”
宋井依舊覺得不可置信。
這次大換座,竟然把他和那個謝隨排在一桌。
赫赫有名的轉校生,作為臨城最邊緣的排名倒數的高中,成績墊底,秩序也亂的要命,打架鬥毆屢見不鮮。但謝隨僅僅剛來兩個月,就成了六中有名的人物。這個人長的帥,融入也快,在六中很快奠定地位……確實無人敢惹。
剛轉來這個班一周,就連一向臭脾氣出名的老禿瓢提到這個名字時,神色都有些微妙和忌諱。
宋井覺得忐忑,同時倍有麵子。
他們平時像小弟嘍囉一樣跟著謝隨,但和隨哥做同桌,他就好像從不起眼的簇擁者,變成了和隨哥並肩同行的位置。
謝隨的視線未動,懶洋洋嗯了聲。
宋井順著謝隨的目光看去,卻發現,隨哥好像在看前桌的那個人。
角度不同,謝隨看到的,大概是那人的發梢和後頸,即使是清一色的校服之下,依舊白皙的晃眼。
而自己稍稍偏側的角度,能看到對方握著筆,指節沒有使力,以及視線向上,眼尾之下那顆小小的淚痣。
宋井有些茫然,撓撓頭。
今天剛剛換座。
……已經看了三節課了,盯著不膩嗎?
第三節結束。
前桌那人起身離開。
那股視線也隨之停止。
“他是咱們班之前的班長,叫岑弦。”宋井適時和謝隨搭話,回憶說:“後來和老禿瓢說不乾了,好像是家裡有事,不想兼顧。”
“岑弦?”謝隨開口。
“對,成績挺好的。”宋井聲音小了點,酸酸的:“家裡聽說很有錢,住在臻錦小區那邊,那裡是這片出了名的富人小區,不知道他為什麼來這兒念高中。”
謝隨收回視線,沒說話。
岑弦離開的桌子,桌麵很乾淨,一支筆,一張被寫滿了的數學卷子。
下麵的桌堂空空蕩蕩,疊放的書不多,卻整齊乾淨,紙巾,一支鋼筆,還有瓶沒開封的水。
“隨哥,他在前麵看不順眼嗎?
”宋井問:“用不用我和兄弟教訓教訓他,讓他自己主動和老禿瓢說換座。”
“……”
不知道這句話哪裡觸到黴頭,謝隨指尖依舊懶散挨著桌沿,聲音卻染上不耐:“把嘴閉上。”
……
宋井懨懨地噤聲。
午休前的最後一節課,物理老師一進教室就叫課代表紛發卷子,每列第一位往後傳,謝隨是最後一排,所以到了岑弦這排,手裡那張便隻有自己的。
岑弦抬起手,遞給後桌時沒回頭,指節修長白皙。
謝隨沒接。
他忽然開口:“同學,借我支筆。”
“……”
似乎察覺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前桌的背影一頓,側過頭,看向身後。
這是謝隨第一次看清對方的正臉。
也是第一次視線交錯。
岑弦啟唇,聲音沒什麼起伏:“我沒有。”
謝隨歪過頭:“桌堂裡不是還有一支嗎?”
岑弦聲色清冷,淡淡道:“不是給你準備的。”
“媽的,這小子…!”宋井覺得岑弦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和隨哥這麼說話,他連忙把自己那支筆獻上來:“隨哥你用我的,正好我也不寫……不識抬舉的東西。”
最後的聲音壓的很低。
剛才被訓了,他現在不太敢說岑弦的壞話。
“乾什麼呢?”
老師卷著書本,朝著宋井頭上啪得一下:“下課做不完彆想去食堂吃飯。”
宋井敢怒不敢言,漲紅著臉捂住頭。
交談被打斷,謝隨接過卷子,目光落在前座的背影上,自己卷子一角被指尖壓下細微痕跡。
來自剛剛遞給他卷子的那隻手。
六中食堂這學期翻新,由一層變為兩層,第二層不少新店家入駐,一時間食堂人滿為患。
“真亂啊六中。”方平安找了個角落,放下餐盤,推了推眼鏡,低頭吃飯:“要不是學費低,我肯定不會來這種地方,整天打架鬥毆,一群小混混在廁所抽煙,老師也不管。”
方平安是三班後來接替的班長,戴著圓框眼鏡,排名從沒掉出過前三。他說:“這群人,現在自以為了不起,以後就隻會變成社會敗類。”
岑弦神色漫不經心:“確實。”
“咱們班那個新轉來的謝隨也是,一看就不是好學生,等測驗就知道了。”方平安毫不留情的點評:“長得帥的敗類。”
“他現在坐你後座?”方平安像是才想起來,問:“沒找你麻煩吧。”
岑弦垂眸,喝掉僅剩的罐裝咖啡,“沒有。”
岑弦淡淡地想,如果他們不是前後桌,
恐怕連一句話的交集都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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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盛夏,每天課間操卻一次不落。
早操廣播一響,全年紀唉聲載道。
“方平安,幫我查一遍人。”老禿瓢在前麵喊:“我昨天特意囑
咐過(),今天全班帶秋季校服?[((),跑操時候穿上,這是全校統一要求,沒帶的名單給我記下來,帶了沒穿的趕緊讓回教室穿上,待會校領導要拍照。”
“報告!班長去拉屎了。”
“哈哈……”班級隊伍傳來喧笑聲。
“有什麼好笑的?”老禿瓢擦了把汗,轉頭問:“岑弦呢?”
“這邊呢!”
一分鐘後,岑弦從隊伍前排開始查人。
這個班一共五十六人,除了休病假的一個女生,還有上廁所的方平安,現在應該五十四人,按身高依次排列。
隻是,岑弦數到最後一排,心中默念的數字停止。
五十五。
他想起來,還有那個新來一周的轉校生。
也是此刻隊伍最後唯一一個沒穿秋季校服的人。
操場前方的廣播話筒粗糙震耳,讓各個班的隊伍跑整齊一些,空隙不要太大,跟緊前人腳步,一齊喊一二一,岑弦神色沒什麼變化,徑直走到那人麵前,問:“校服呢?”
謝隨和他對上視線,開口:“還沒取。”
謝隨這身是夏天的短袖,按理來說轉校兩個月,秋季這時候也該發了,與其說沒取,倒不如說不上心,也沒人管。
“待會要拍照。”他們幾人不動在主席台那邊容易引人注目,岑弦轉身,隨著隊伍走:“你自己想辦法。”
謝隨不緊不慢,順著他的方向:“你記我名字了?”
“記了。”
“你知道我叫什麼?”
岑弦頭沒回:“謝隨,不是嗎?”
“不是說要拍照。”謝隨腳步徹底停下,神色懶散,瞳孔卻被光線映得如炬:“讓沒穿校服的拿相機,不就解決了?”
…
岑弦也停下腳步。
“他們有自己的攝影師。”
岑弦轉身,對上他的視線,逆著光,眼尾旁那顆淚痣愈發惹目:“為什麼用一個連校服都不穿的轉校生?”
……
草。
好濃的火藥味。
旁邊的學生輕輕咽口水。跑操已經開始,他們卻有點挪不動步,這麼百年一遇的衝突,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很難不想看到最後。
“你們乾什麼呢?!”老禿瓢小跑了過來,他提了提褲腰帶,壓低聲音急道:“教導主任都看見你們了!”
“謝隨,你怎麼回事,秋季校服呢?”
謝隨纖長的睫毛垂在眼簾,陰惻惻的:“學校沒發。”
“趕緊回教室去,你剛轉來,以後沒校服就提前和我說一聲,我管彆的班借。”班主任擺擺手,說:“你先回去,在這兒太顯眼。”
“老師,我沒穿校服,偷懶對其他同學不公平。”謝隨熟視無睹般,聲色淡淡:“我想將功補過。”
老禿瓢聽愣了:“什麼…?”
“前任班長這麼儘責,應該獎勵回教室歇歇。”
謝隨無視身後開
() 始流動的人群,唇角勾起一點笑,抬起下巴,懶散道:“把岑弦的校服借我穿會兒,我替他跑操。”
“你?”老禿瓢有些茫然,他朝主席台瞄了眼,直歎氣:“唉,行行…!隨你們便,快點吧。”
他說:“岑弦,你把校服借他一會兒。”
…
五分鐘後。
岑弦走過三層樓梯,回到教室。
儘管正值盛夏,樓道裡卻陰颼颼的,微涼的空氣拂過半截袖之下裸.露的皮膚,無形相貼。
岑弦拉開座椅,廣播音樂連接著教室,震耳欲聾。他目光落向窗外熙熙攘攘跑操的墨藍色校服,有些壯觀,分不清哪個是哪個班,他無言收回視線。
……
媽的。
狗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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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井一邊跑一邊往後退,很快便挪到了最後一排,謝隨正在跟著隊伍,目不斜視地跑操。
他搭話:“隨哥,你沒校服怎麼不和我說呢,我借給你。”
謝隨沒側過目光,啟唇:“我已經借到了。”
前排的幾個女生忍不住頻頻回頭,謝隨不僅是新生裡最高的,也是班裡最高的那個,跑起步來身影挺拔,發梢肆意張揚,帥的人心砰砰直跳。
“你聞沒聞到什麼味道。”
宋井一愣,這是謝隨難得主動和自己搭話,他連忙聞了聞,道:“沒有啊隨哥,什麼味道?”
“……”謝隨沒回答。
極淡的味道,像是皂香,輕淺又乾淨。
硬要形容他也說不出來,若有若無的,讓人有些心神不寧。
跑操音樂終於停止。
學生們喘著粗氣,罵罵咧咧往操場前麵集合,等著校領導講話,拍照解散。
謝隨扯起身上的衣領,牽起的布料緊貼著修長的指節,褶皺被攥緊,邊緣順從貼近,眉梢微動。
……
果然。
是他身上這件的味道。
*
課間操後有十分鐘休息時間,班裡陸陸續續有人回來,岑弦這二十分鐘做完了四道大題,他放下筆,看了眼表,隨即起身,走向走廊儘頭的廁所。
走廊的人越來越少,岑弦剛轉身,走進拐角的門,迎麵和一個身影差點撞上。
岑弦停住,抬眸,和謝隨冷淡鬆散的瞳孔對上視線。
……
對方似乎也怔了下。
他問:“來要校服的?”
岑弦實話實說:“不是。”
“不好意思,我跑了一身汗。”
謝隨垂下眸,當著他的麵,校服袖子毫無顧忌地擦過下巴的水滴,目光卻從未移開:“著急用嗎?明天洗完還給你。”
他們像普通相識的同學一樣談話,岑弦繞過謝隨,擦肩而過,啟唇:“…隨便你。”
其實說“送你了”也無所謂。
岑弦當初為了換洗方便訂了三套,這套是他最常穿的,扔
了也有的穿,隻是,如果說了那樣的話,反而會引來牽扯和歧義。
他隻希望彆和這個人有任何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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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落下。
學生們一窩蜂地離開校園。
還沒步入高三,每天放學時間依舊是五點,聽說高三之後會加入晚自習,延長到八點半,自願參加。
這種學校,大概自願留校的才是少數。
岑弦肩頭背上包,朝著家的方向走去,臻錦小區和學校步行大約十五分鐘的路程,中間還有片拆遷區,環境荒涼,位置比較偏,但從這裡走能節省五分鐘的時間。
最重要的是,拆遷房的拐角儘頭,是一家網吧。
剛放學時學生來的尤其多,但一過了九點,除了幾個常年包宿的,幾乎沒有穿著校服的學生來這兒。
岑弦先一步回了家,臻錦的安保在那時還不會嚴控大門,不刷卡也能進,樓棟需要鑰匙,但平時基本四敞大開,岑弦垂眸,擰動門鎖,進電梯。
小區一層兩戶,他摁了六層。
岑弦打開房門時,屋內空空蕩蕩,乾淨整潔,看來鐘點工已經來過。
岑弦走到冰箱,拿了盒牛奶,熱了保姆事先做好的飯,安安靜靜吃完。
剩下的四個小時,岑弦沒移開座椅,做了三套英語套卷,連帶錯題看了解析。
岑弦伸了個懶腰,看向鐘表,九點半。
他換了套衣服,拿了手機和鑰匙,開門下樓。
夜裡的臨城溫差不算大,這個時間外麵已經幾乎沒人走動,岑弦套了件外套,徑直朝著那片拆遷區走去。
此時街巷儘頭的那家網吧已然亮起了燈牌,有些簡陋,牆皮斑駁,但內部設施還算過硬,地板牆麵透著光亮,黑色的背景,發亮的霓虹燈棱角。
岑弦經過吧台,熟練地放了張卡,道:“上機。”
吧台的小姑娘抬起頭,眼前一亮:“岑弦哥來了?”
“嗯。”岑弦問:“你爸今天沒來?”
女孩名叫宋知,她嗯了聲,齊劉海下的臉龐精致小巧,臉上總是帶著笑:“他有點事,讓我看會店。”
“你一個人?”岑弦哥長得很漂亮,但神色清冷,看上去生人勿近,但女孩不怕他。
她聽到他說:“這地方這麼亂,你爸心夠大的。”
“不用擔心。”女孩撓撓頭,臉有點紅,笑著說:“岑弦哥你不是每晚都來嗎?我沒什麼怕的。”
她刷了下卡,問:“今天多久?”
岑弦問:“你爸幾點回來。”
宋知說:“可能要淩晨那時候。”
“那就先到淩晨。”岑弦走進網吧,輕車熟路地走到他平時的機位,坐下,發現電腦已經提前開好。
光耀的登錄界麵在屏幕中央,棕色的特效格外醒目。
岑弦輸入賬號,密碼,點擊進入。
這家網吧的顯卡和處理器都不算好,但不至於卡,屏幕曲麵,體驗還算流暢。
等了沒多會兒,光耀的論壇推送在一旁角落裡的小窗口彈出。
岑弦剛要習慣性關閉,隻是剛看清標題,鼠標倏然一頓。
——[今日熱帖:老黃瓜解說提醒,本月PK榜強勢更新!這期絕對驚爆你的眼球(內含劇透,慎入)]
隻要是光耀的玩家,沒有人不會關注PK榜。
每個月更新一次,並且隻顯示前二十名。積分和經驗值,包括賽事戰績的綜合比分計算,是一個不能氪金、光靠爆肝也絕對上不了的排行榜,象征著玩家們的絕對真實實力。
剛點進去,老黃瓜解說的視頻便自動播放。
開場白作為噱頭,說了半分鐘,直到岑弦不耐煩時,老黃瓜非常適時放出了本期PK榜排名的前五名。
與上個月唯一不同的是……第五名出現了變化。
老黃瓜的聲音在這時也高昂響起,儘管是官方認可的賬號,卻也無法掩蓋自己對個彆大神玩家的激動和崇拜:
「不愧是Ash!!」
「本月光耀PK榜數據正式更新!Ash從上一次的邊緣第十八名,正式進入國服前五名!」
「這驚人的勝率,也刷新了數張地圖記錄,很可惜Ash沒開過一次直播,目前在光耀論壇瘋傳的幾局經典戰役,都是對麵視角玩家的錄屏。」
「說實話,Ash已經上了PK榜,完全可以向榜上前三名的大神玩家發出PK挑戰」
「讓我們期待這名玩家未來的精彩表現!」
岑弦麵無表情地聽完,鼠標向下滑動,留言區相當熱鬨,這條帖子已經被推上了hot,有Ash這個ID出現的地方,總是像春運一樣擁擠。
【臥槽……這也太快了】
【直接驚掉下巴】
【光耀發行的這兩年曆史上都從沒有過一個】
【還以為老黃瓜標題黨,錯怪你了】
【太可怕了,再過幾個月恐怕就要全服第一玩家了吧?】
【真的要被Ash帥死,現實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