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楚曦醒來,一眼便看到了傾瀉進黃梨木窗子的細碎陽光,香幾上的刻花蓮紋紋淨瓶裡插著精心揀擇好的海棠花,縷縷香煙自貔貅口中緩緩噴吐,惹得滿堂幽香,一室淺醉。
楚曦隻愣了一下,便反應過來了自己此時身處何地,係統也滿心歡喜地蘇醒過來,跟楚曦打招呼。
【早啊,宿主。】
早。
楚曦也淡淡地愉悅回應說。
而此時守在門口的絳鶯已經聞聲走了進來,一邊叫小宮女端著琉璃花瓣紋盆和衣物過來,一邊過來伺候著楚曦起身。
楚曦還不太習慣被人伺候,自己下意識地伸手束好了衣帶,絳鶯見她此舉微微有些焦急道:“公主,您是金枝玉葉,這些事怎勞得您動手,交由奴婢來就行了。”
“無妨,現在各處都不安分,我猜離亂世也不遠了,我雖有一個公主的身份在這擱著,但保不齊將來要麵對什麼。”楚曦溫言說,“獨立一些總歸是好的。”
絳鶯又不由得崇拜起楚曦來:“公主不但學識淵博且深謀遠慮,真令奴婢佩服。”
楚曦略有些尷尬地轉過頭,她隻是劇本玩家提前熟知劇情而已。
絳鶯幫楚曦梳了一個留仙髻,又斜斜插上了一枝赤金點翠如意步搖。楚曦身穿團錦琢花圓領短襦配著霓裳月色裙,腕上帶了一連串的鑲翠金釧,動作間手腕上叮咚清脆作響。
絳鶯隻覺得公主實在是太美了,因為楚曦現在脾氣變溫和了,她不由得大著膽子多看了幾眼。
楚曦在心裡覺得好笑,輕輕拍了拍絳鶯的腦袋說:“走,我們先去跟母妃請安。”
許貴妃是這昭陽宮的一宮主位,許貴妃出身顯赫,性子也帶著些驕縱,不知皇後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偌大的昭陽宮裡也隻有許貴妃一人居住。許貴妃又隻有楚曦這麼一個女兒,因此懷安和許貴妃在這宮裡頭的日子還是很順心無憂的,也正因如此,這懷安也被許貴妃慣得性格壞了些。
許貴妃梳著望仙鬢,身穿紅色芙蓉宮裝,雖已經三十多歲了,卻依舊美豔水潤若二十七八一般。
她見楚曦前來還微微有些驚異的樣子,還不待楚曦行禮,忽然站起來兩步過去將楚曦摟進懷裡:“溶溶啊,你怎麼來了,是找母妃有什麼事情嗎?”
楚曦雖早就預料到許貴妃會很寵溺懷安,但沒想到這許貴妃還真是個真性情,居然當著這麼多宮女太監的麵就這般毫不避諱地和女兒親近。
不過許貴妃的父親是這朝中的太保,又有著趙國公的爵位,哥哥還做著鎮軍大將軍。許貴妃沒有生下皇子,隻有楚曦這一個公主承歡膝下,因此也對皇宮的其他人沒什麼威脅力。
縱然許貴妃平日裡行為禮儀都有些不儘人意的地方,但也沒人願意冒著開罪國公府的風險去尋許貴妃的晦氣。
楚曦知道平日裡懷安最是懶散不過,更不會做起早來向母妃請安這事,而“溶溶”正是楚曦的小名,彆的孩子的小名都往賤處好養活了取。可唯獨這許貴妃,生怕彆人不知自個的女兒纖質若水,柔美婉約。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楚曦的名字倒真是合了這好意境。
於是她便笑意盈盈地開口說:“今兒個起的早了些,就尋思著來看看母妃,怎的母妃這話說的,是不樂意女兒前來了嗎?”
“怎麼會啊,”許貴妃忙將女兒又攬緊了些,“母妃隻是心疼你起這般早,我女兒身嬌肉貴的,自然得好好養著了。”
許貴妃說罷便拉著楚曦到裡間的老檀木美人榻上坐下,還吩咐宮女將點心水果快些端上來。而後許貴妃笑得眼尾彎彎地拉過楚曦地手道:“你跟母妃說實話,你這次前來是不是又看上哪家的郎君了,想要結識一番呢?”
楚曦終於知曉這懷安為何如此無法無天了,有這麼個母妃縱著,她不掀翻了天去才怪呢!
“母妃,您怎能這麼說呢,以前是溶溶年紀小不懂事,”楚曦故作害臊地說,“此後,女兒決意不這麼荒唐了。”
“那又如何,”許貴妃一臉不在意的模樣,“隻是外頭那些人嫉妒我的溶溶聰慧貌美,因此便把你傳得這般難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母妃知道你隻是年紀小,心性定不下來,想多認識幾個年輕郎君陪你玩玩罷了,又哪有什麼歪心思了?”
饒是這個朝代風氣比較開放,楚曦聽許貴妃這麼一說還是心裡有些驚訝,不過據原書中的描述,許貴妃和懷安一樣都很傻很天真,看懷安更是怎麼看怎麼都好,更不允許彆人說自個的女兒半句不是。看來許貴妃也是將女兒的這種舉動當作了小女孩家的玩鬨,隻要女兒開心就好,至於外頭的那些非議更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不過探準了許貴妃的心思楚曦心裡也有了底,當即輕輕歎了口氣。
許貴妃忙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溶溶,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母妃果然是最懂溶溶的心思不過的了,我結識那些年輕郎君確實隻是圖一時新鮮,畢竟這皇宮裡也太悶了些,”楚曦故作苦惱地說,“可母妃懂女兒的心思,旁人卻不懂啊,這不,崔姑姑昨日還在宮門下鑰之時將一位郎君請到女兒的殿中來。女兒雖荒唐,卻也...不至於此啊!”
許貴妃聞言臉色也是微微一變:“怎的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