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橙, 有些事,我必須要跟你說清楚。”
雨珠淩厲打落在椅子上, 發出清脆的響聲。
般弱手肘支住男生的胸膛, 轉過身來。
她手指叉開**的劉海, 眼睛細長,沉著暗色。
沈橙仿佛察覺了她的情緒,伸手捂住她的嘴唇, 兩人在雨中站久了,溫度消失殆儘, 儘是冰冷的觸感。
他有些慌亂。
而般弱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 語氣冷淡, “要不是出現了孩子調換這件事, 看在爸媽養我二十多年的情麵上,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嗎?”
玩鬨嬉笑的漂亮皮囊之下是豺狼般的心腸, 她直視著他。
如同鋒利的刃,剖開他的敏感神經。
“我也不怕告訴你, 跟人打賭隻是我的第一步。不管你拿不拿出六百萬, 隻要你做出抉擇,你的整段人生都會,完蛋。你升學、工作、戀愛、結婚,有我的插手,沒有一件會是順遂的,你的人生,從此隻有低穀, 沒有高峰。嗯?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殘忍?冷酷?”
她眉眼冷豔輕挑,突然一拽他的衣領。
沈橙喉嚨發出了呃的一聲,被迫低頭。
兩人鼻尖抵著鼻尖,一個標準的接吻姿勢。
而本是曖昧旖旎的氛圍,卻湧動著肅殺的冷意。
“老娘大大方方跟你談戀愛,你看不慣我的舉動,你可以說,可以糾正,可你偏要玩老娘,利用宿舍孤立我,利用青梅刺激我,你當你訓狗呢這是?”
“從經濟學的角度來說,愛情的本質就是雙方利益的交換,我不討厭男生的心機,甚至覺得可愛,但是你巧費心機從我這裡得到的,卻不想償還,這叫愛情嗎?這叫搶劫!我沒把你送局子告你詐騙罪就很對得起你了!”
沈橙眼睛發紅,淚珠子湧出眼眶。
“那我改啊——”
他雙掌無措捧住她的臉,哆嗦著,嗚咽著,“我改了!我真的改了!”
“遲來的神情比垃圾都賤,垃圾還能資源優化配置呢,而你的深情呢?有什麼用?我聽著都不高興。”
般弱甩開他的手。
“你該慶幸,你有一對很好的父母,不然今天,你連站到我麵前的勇氣都不知道有沒有。”
畢竟是甲方爸爸的人,她總得給幾分薄麵。
“現在咱們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一切錯誤的,都將回歸正軌。我不喜歡你,所以你也不要來找我。就這樣,後會無期。”般弱撿起了地上被吹跑的雨傘,走向公元廣場的入口。
“啪嗒。”
雨幕中的男生垂頭跪下,濺起水珠。
哭聲嗚咽。
而般弱頭也不回。
這種場麵她早已見慣了,指望她心軟是不可能的。
她快速走回公寓。
餘光一瞥,嗯,這垃圾桶蓋怎麼還帶移動的?
桶蓋成精了?
她用雨傘鉤子掀開,濕漉漉的少年臉龐映入眼中,黑t濕透,顯出胸肌輪廓。
他瞪圓了眼。
般弱:“……”
媽的好可愛,頭頂垃圾蓋什麼的,詭異戳中了她的萌點。
日,不行,她要嚴肅,絕對不能縱容這種垃圾桶邊躲貓貓的奇怪癖好!
陳斯甜:“……”
媽的好尷尬。
她該不會以為自己是個變態跟蹤狂吧。
日,不行,他要沉著,以大人的方式冷靜解決突發事件!
對了對了,出門前爺爺給他塞了貓符咒!說貼了就能變貓!
雖然他覺得不太靠譜,但還是試試吧,萬一瞎貓撞上死耗子了呢?!
陳斯甜趕緊從兜裡掏出來,竟然沒濕,他啪嗒一下貼到腦門上。
般弱:“?”
這隻胖頭小眼貓是怎麼回事?
黑發男生喉結上下滾動,耳尖也晃了晃。
“喵。”
我是貓是貓是貓。
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
彎鉤勾住了他衣領,抵著胸口。
她笑著。
“撿到一隻短毛貓,跟姐姐回家好不好?”
短毛貓耳尖炸紅,目光遊離,低不可聞嗯了一聲。
然後他就被般弱的雨傘勾著衣領,搭乘五樓電梯,扯進了房間。
公寓的值班人員從監控裡目睹這一幕,當即噴出一口汽水,電話打到了般弱的手機上,諄諄教誨她要當個五好小公民,不能乾違法犯罪的事兒!
被定義未成年的家夥湊近了手機。
“我成年了。”他強調,“在國家的關愛之下,身心發育很健康!”
值班人員明顯不信。
“你那臉嫩的,初中生吧。”
陳斯甜氣紅了臉,“去你媽的初中生!你給老子認真聽好,我身份證是xxx……”
一隻手搭在他的腦袋上,熟練揉著,“好啦,乖,不生氣。”
陳斯甜頓時軟了嗓音。
值守人員秉承著公事公辦的職業道德,接著盤問,“你跟513號房是什麼關係?今晚留下過夜嗎?”最近小區籠罩渣男光環,好幾個年輕的女租客分手之後,又被男方找上門來,差點造成血案,現在人員進出都要審查核實。
陳斯甜還沒被人問過這樣羞恥的問題,靈活的腦筋一下子打結,結結巴巴的,“我跟她……”
“是男女朋友,今晚可能會留下來呢。”
她衝他拋了個媚眼。
陳斯甜咕咚一下,倒在地板上。
死因是糖分超標。
他又打了個噴嚏。
“先去洗澡比較好哦。”
般弱提議。
陳斯甜爬起來,坐在地上,他捋著褲管,腳踝纖細,淌著水滴,也不知道在垃圾蓋裡藏了多久。
他舉了一下小手手。
“那個,姐姐,我要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般弱蹲在他麵前,單手撐腮。
“說說看,看能不能無罪釋放。”
淋雨的姐姐有一種莫名的性感,仿佛周身彌漫著水汽,陳斯甜不敢看她,手指摳著地板。
“是我耍了點小心機,想給你前男友一個下馬威,所以讓他誤以為,下周五我們會訂婚。”實際上他放出煙/霧/彈之後,有點不安心,於是偷偷地繞過來觀察敵情。
至於般弱的公寓地址,也是他賄賂了她的同學套出的。
“對不起,我不該傳出謠言……”
他腦袋越垂越低。
“那就訂唄,就不算謠言了。”
陳斯甜的腦袋咚的一聲親吻地板。
“什麼?!”
陳甜甜的腦袋全是暈的。
等等?這進展是不是太快了?他還沒有買夠一百份的早餐,還沒達成一千次約會,還沒帶她上分,還沒跟小三小四開戰撕逼——
“去洗澡吧,要感冒了。”
般弱想親他一口,又記起他在垃圾桶邊待過,目光僵直,隻用手指彈了他腦袋。
陳斯甜捂住額頭,暈乎乎走進浴室。
這裡邊彌漫著女孩子的沐浴露味道,像是檸檬,又像是蜜柑,清新的,甜蜜的。
好緊張。
他靠著牆壁,撥弄了下額頭濕透的碎發,掏出手機。
陳斯甜:“怎麼辦我要死了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死黨:“甜哥你遊戲輸了?開麥罵回去啊!咱們祖安小夥輸人不輸陣!!!”
陳斯甜:“你們在喜歡女孩子的房間裡都乾了啥?”
死黨:“我靠!!!你們都進展到這個程度了嗎!!!你是什麼牌子的火箭?!”
陳斯甜:“少廢話!快說怎麼才能讓人不討厭!”
死黨:“甜哥你等等……”
我先搜個資料!
死黨:“有了有了!甜哥你認真聽啊!女孩子說不要就是要,說討厭就是喜歡,說隨便一定不要隨便!總之這種生物又細膩又狂野又敏感又豪放,嗯,不可捉摸,要靠自己見招拆招的!”
陳斯甜:“我怎麼感覺姐姐喜歡直接粗暴一點的……”
死黨:“姐姐?你們不是同齡嗎?!甜哥,現在年上哥哥王道,當小男生是沒什麼市場的,你一定要硬起來啊!”
陳斯甜尾指撓了撓臉頰。
姐姐跟他差了三個月,歲數差小的可以忽略不計,但是他本人的軟硬件配置,還有對方的姐姐氣場,讓他下意識以年下弟弟的身份自居。
好,他一定要硬氣起來!
“換的衣服給你放外邊了哦。”
外頭響起女聲。
陳斯甜立刻回答,“好的,般弱——”
“……嗯?”
隱隱約約的人影站在磨砂玻璃門外,陳斯甜臉一熱,小獸嚶嚀,“般弱姐姐。”
陳斯甜第一次洗澡耗時半個小時,平常十分鐘他都嫌棄墨跡。
“唔,挺合身的。”
般弱坦然坐在地毯上,鄰居姐姐也是修仙黨,她借了浴室,比人更早一步回來,正側著臉吹著頭發。
“是、是嗎。”
陳斯甜拽著衣角。
說起來這件露肩的不規則白襯衫,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對方的穿著嗎?!
穿女式襯衣什麼的……超羞恥。
般弱才不會說壞姐姐是故意的呢。
“姐姐,我幫你吹!”
他自告奮勇,接過吹風機,手指給人撥弄頭發。
般弱手撐著下巴,端看這漂亮小鬼。
不說話的時候,乖巧得不得了。
“坐。”
般弱姿態豪放,貢獻了自己的長腿,嘴邊就差叼了句“妞給爺笑笑”。
噗嗤一下,人是扭扭捏捏坐下了,而她的小身板搖搖欲墜。
這貨有七十公斤吧!
小小個子,比她還重!
“我們換個位置吧。”
黑發男生不好意思地說。
嗯?
般弱跌進他的懷裡。
他坐在她身後,雙腿將她穩穩當當地圈著,手法溫柔。
般弱被暖風吹得昏昏欲睡,靠在他的胸膛上。
“姐姐,是我……也沒關係嗎?”
“……你說什麼?”
“你沒睡啊?”身後的人僵了一瞬,又小聲地說,“姐姐你應該知道我們陳家的情況吧,祖上是天師,畫符念咒,捉鬼降妖,還給人算卦。當初指腹為婚的時候,爺爺就說你是女孩,生辰八字跟我最合。”
也因為這個斷言,當奚太太在鄉下生下一個“小男孩”時,陳奚兩家都感到不可思議,因為爺爺的算卦還沒有失靈過。
奚太太差點給丈夫戴了綠帽子。
後來人丟了,奚太太也跑了,爺爺又起了一卦,說他這輩子與情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