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白月光(13)(2 / 2)

透過十丈紅塵軟煙羅的第三重境界,般弱發現她身上纏了不少的紅線,有座下的,有遠方的,以及前麵這一根,纖細的,紅得發豔的,從掌門師兄的心口鑽到了她的手腕。

“證心!畢!”

“起!靈犀!”

到最後一個環節了,叫“靈犀千古一誓”,在天地麵前,立下道侶共同相伴的誓約。

般弱懂,這不就是說“我願意”嗎。

可恨的是沒有固定台詞,還得本人自己去想,她都快把本子給翻爛了,頭給薅禿了,就為了找一兩句逼格高的,升華一下主題。

先是男方開場。

掌門師兄舉起了他的手掌,般弱被人耳提麵命好多遍,立刻把自己的爪子也給摁上去。

對方當即抓住了她,掌心相印,十指交扣。

而般弱卻在想,等下小冰箱應該會跳到強冷模式吧?

果不其然,他剛握住她,狂風驟起,天下行雪。

暴雪與冰雹齊齊砸落。

座下的真人道君們早有所料,紛紛使出了自己的法器,那五顏六色的場麵,真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而情報做得不齊全的,被砸成了凍狗,在席麵旁邊狼狽躲閃。

有的乾脆掀了桌簾,直接到下麵蹲著了。

“咦,道友你也在啊,好巧好巧。”

“這雪下得真大的啊,早知道就買一雙防滑靴子了,現在我腳趾頭都麻了。”

“哎,誰不是呢。”

大家在桌底下聊起了天兒。

而般弱也想躲到桌子下麵去,可誰讓她是今天的主角呢,隻得直挺挺站著,眼睛也被夾帶著細雪的狂風吹得睜不開。

冰涼纖細的手指拂開她睫毛沾的雪粒。

天地蒼茫,雪封千裡,小師哥紅衣獵獵作響,比黑色道袍多了一分旖旎。那血桃色的發帶纏繞著黑發,折落在脖頸,襯得麵如玉,唇塗朱,血肉皆豐豔。琴雪聲一邊替她拭著臉頰的雪,一邊輕聲且堅定地開口——

“四方神明,請聽我言,姻緣天定,千古垂憐。”

“覺有八徽,夢有六候,喜樂相依,禍福同往。”

“六通四辟,晝夜常明,四時八節,形悅心安。”

“噗嗤——”

血在雪上濺開。

有人潛行,殺上了太絕山。

“是誰?!竟敢擾我太京大典!”

太上長老怒聲叱喝。

“誤會。”

那人笑意盈盈,“沒擾,我就是,來觀禮的。畢竟呢,師尊大婚,首徒豈有不在之理?”

副掌門錯愕不已,“……桑師叔?”

通天竹第十七節的紅粉地獄是情身曆劫,賠進了不少優秀的內門弟子,可謂是慘案一樁。太京門的大紅人桑美人久久不歸,長明燈也是一夜熄滅,他們當是一同葬身其中。副掌門是親手收拾那盞爆裂的燈,琉璃片全收好了,這人竟然還詐屍了?

等等,這是半步化神的修為?連元嬰的劫雲都渡了?!

副掌門倒吸一口冷氣。

這速度完全睥睨當代妖孽天才。

“天哪!桑師姐你終於回來了,我們擔心死你了!”

一個小弟子跑過去,突然結巴到失聲。

“胸,胸……”沒了!

喉結也長出來了!

小弟子薅著頭發,懷疑人生。

哦豁,尋仇的來了。

般弱不由得歎息,女主你為什麼如此堅強。

而掌門師兄從高台之上掃視了人一眼,發現諸多異常,但目前場合特殊,他也僅僅皺了一下眉,清淡地說,“既然回來,那便坐好。”

一切等道侶大典結束再說。

“坐?”

桑欲聞言,發出一聲冷笑,“師尊的酒席,弟子可不敢坐啊,這怕不是又一輪的陷阱。”

他將手裡的一顆拳頭大小的東西拋出去,竟是一尊閉目的男女佛像,“掌門師伯,你不如問問這個玩意兒,在紅粉地獄,師尊對我做了何事,她呀,可真是放浪形骸,上來便要解我的腰帶,嘖——”

數張染著暗火的符籙落到麵前,被桑欲擋住,他金丹期就敢弑殺紅粉地獄的佛,是有他自己底牌的。

不然又怎麼敢單槍匹馬殺上太絕山?

桑欲拂開符籙的火星,丹鳳眼瀲灩勾人,卻泛著蒸騰的煞氣,“師尊,不給弟子一個合理的解釋嗎?……嗯?”

他手中的桃花逝水劍嗡嗡作響,未乾的鮮血尤為淒美。

般弱:何必呢,大家都是無情無義的綠茶精,你自己動情怪我呀?

她正要開口,突然胸口一疼,血液仿佛凝滯了般。

靈台湧出黑霧,猶如十萬隻小鬼在尖嘯,擠壓得她耳膜都痛了起來。

識海的那聲都帶著幽幽回響。

‘幽浮屠,九陰路,出世魔——’

般弱:‘彆念了你誰啊彆動不動跑人家識海裡,侵犯隱私權知不知道。’

那聲音一噎。

‘吾是魔元,浩劫之身,吞浮天地——’

般弱;‘愛裝逼,被雷劈,說點人能明白的。’

‘……’

那東西忍無可忍,奶聲奶氣地罵她,‘咿呀!你是本大人,見過的,最討厭的魔主!魔降日聽過沒有?本大人就是傳說中的魔元,厲害吧,顫抖吧,還不快來侍奉本大人。’

般弱;‘……我日。’

她以為自己手握炮灰BE劇本,卻沒想到原來她還有個大反派BE劇本。

小魔元:‘???’

般弱:‘彆致的小東西,你會暴露嗎?’

小魔元傲然道:‘怎麼可能,一絕陰脈是上古所傳的鎖魔法,隻要不破身,就沒人能發現。還有就是大乘期的心頭血,一滴即為萬種道法,哼,放心吧,沒有人會在你這個法力低微的小化神身上種心頭血的,純屬浪費。’

般弱;‘你再好好檢查一下。’

小魔元非常不屑,突然聲音驚恐起來:‘娘的這上麵怎麼還懸著一滴心頭血?大乘期的?劍修的?完了啊啊啊!’

般弱就想知道:‘你要是被抓住了,會怎麼樣。’

剛出世不久的小魔元沒了剛才的趾高氣揚,瑟瑟發抖:‘會,會被鎮壓進陽浮屠裡,一天天地磨,磨到灰飛煙滅。’

般弱心想那可太慘了,這跟萬劍殺陣也差不了多少吧。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脫離魔元?

對方似乎知道她的內心想法,痛哭流涕:‘娘啊彆拋棄我啊我們是一體的我痛你也痛我死你也死啊!咱們要是被這滴心頭血發現了,那些正道人士肯定會把我們給屠了的!我上一任魔主被圍攻在乾坤山河扇中,足足受了三萬六千重山的碾壓,筋骨俱裂,血肉蒸發,連根頭發也沒剩下。’

般弱:‘……草。’

她十拿九穩的劇本,突然就拿不穩了。

小魔元吚吚嗚嗚哭訴完,又像個小孩子一樣,通過她的識海去觀察外界,‘咦,好多人啊,誰成婚啊,魔主,有個人提著劍望著你,好像對你恨之入骨啊。’

般弱:‘沒錯因為我利用了他又拋棄了他。’

小魔元:‘哇!魔主你好厲害!我們魔就是要當翻臉不認人的賤人!咦,這個穿紅衣服,像個冰塊的家夥又是誰?’

般弱:‘這滴心頭血的主人,等我念完台詞他就是我男人。’

小魔元:好的,明白了,咱們死定了,一根頭發絲也不能留下來的那種。

小魔元簡直爆哭,難怪它突然出世這麼早,明明還可以沉睡個三百年,沒想到自己被仙門大乘高手的心頭血給刺激得醒過來。這下好了吧,魔主的男人是魔門的克星,魔主的前情人準備殺死魔主,怎麼選都是一條死路啊。

‘魔主咱們快逃吧這心頭血快滴下來了咱們要暴露了!!!’

般弱:‘不急,苟一下。’

小魔元:‘???’

般弱混這圈混多了,也懂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識,就比如這心頭血,還可以逼出來——但要在主人神智癲狂絕望的情況下。

“說啊,師尊怎麼不解釋了,是心虛了吧,是承認自己水性——”

桑欲眼睛赤紅,寒意森森,用最大的惡意拉人下水。

手中的桃花逝水劍已經難耐饑渴,要揮斷那女人那纖細脖子,唯有鮮血才能平息他的恥辱跟仇恨。她怎麼能,怎麼能為了脫離紅粉地獄,千方百計地誘他入情網,再把他當成祭品,獻給地獄的血盆大口。他被啃噬、被吞沒、被撕扯、血肉腐爛、筋骨碎裂的時候,她在乾嘛?

她在成親啊哈哈哈。

她在跟男人耳鬢廝磨啊哈哈哈。

他桑欲修道三百年,橫行無忌,風光處處,就沒這樣過!

所以他從地獄爬回來了,拚著修為全毀,也要把她毀在此地!

他握緊手中長劍,滴血而上,卻見她滿臉淚痕,痛苦搖頭。

“不!他已經死了!你是假的,你是假的,為什麼要回來找我?我,要成親了,我已經決定把你忘了。你是魔門弟子,正邪不兩立,咱倆結合是沒有好下場的。對不起,原諒師尊,我是真的沒辦法了,隻能用這種方法抹殺你,好來掩蓋我的欲念——”

桑欲呆滯。

她是覺得不該愛上他,所以,才用那種方式了結他?

桑欲知道自己不該相信她的謊話,但仔細一想,又好像是那麼一回事兒。

仙魔相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手下留情,肯定會被同道唾罵。她過不了心中那一關,才,才那樣對他的?桑欲的怒火奇異地平息下來,尤其是當她拎著喜服,衝著他義無反顧,像是私奔一樣跑過來。

滿座皆驚。

一隻手捏住了般弱的胳膊。

“去哪?”

掌門師兄的麵容喜怒難辨,眸心勾勒一抹鋒銳的冷光。

般弱識海裡的小魔元努力縮起自己,降低存在感。

他一字一頓地問。

“你男人,在這,你,去哪兒?”

新娘的淚珠濺在他的手腕上,哭聲嘶啞,“你放開,我,我不要跟你成親了,對不起,師哥,我不該用你忘掉桑桑,我以為,我以為這樣就能欺騙自己,可是我錯了,錯得很離譜。你,你的心頭血,我不要了,我還給你——”

她起了手勢,抵住胸口,臉色煞白逼出那一滴血。

小師哥的目光陡然失去光。

不成親?利用他?不要他的心頭血?

他捏緊她的腕骨,啞了聲。

“不可能!你收了我燈籠——”

“桑桑也替我折過水上燈。”

“你送我發帶,你說,那是你七七四十九天,念著我——”

“其實我想的是桑桑。”

“你——”

他突然說不出口。

所以,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嗎?

她以為,他動一次道心,很容易嗎?

小姑娘眼圈紅紅,怯生生抬頭,“師哥,你能理解我的對嗎,我,我喜歡桑桑,我願意,離開太京門,跟他浪跡天涯,永遠,都不再回來。”

她第一次這樣哀求他,紅著眼,軟著聲,身子還抖得厲害。

作為一個為她好的師兄,他應該,放開手,給予她選擇的自由。

捏住般弱手腕的手慢慢地鬆開。

她緩了口氣,提著灼紅的裙擺,如流火,如蝴蝶,奔向她的歸宿。

桑欲已經被這一係列的轉折弄懵了,看見人毫不猶豫地跑來,從高台墜下,他下意識鬆了劍,去接住她。

然而——

“君不見”穿胸而過,腥血流淌劍尖。

暗影遮住了他的眼。

我草!

這麼凶殘的嗎!

般弱刹車不住,直直倒入了小師哥的胸膛,撞得額頭生疼。

“桑桑——”

以吻封緘。

一張“禁”字道符貼在她的胸口。

小師哥消了眼中戾氣,慢慢地吻走了她的淚珠。

“乖一點,彆讓師哥,動粗。”

他一把扛起般弱,就是土匪頭子那種扛法,特彆匪氣。

倆人重回高台。

與此同時,他隨手擲下漫天道符。

十萬道兵驟然降臨,宛如鬼神之說。

“諸位聽好,今日是我琴雪聲與澹台般弱的道侶大典,慶賀隨意,喜酒隨意。”

小師哥擦去眼尾血跡,卻沒擦乾淨,漫不經心拖曳出一抹細長的血紅。

“不長眼的,喝喪酒也無妨。”

作者有話要說:  biu~師哥黑黑黑黑化讀條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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