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白月光(23)(2 / 2)

就在仙洲靈鶴會召開的當夜,魔洲封閉三千年的九陰路開了,一夜通徹三十六洲。

魔物肆虐,雪恨滔天。

無間地獄就此降臨。

仙洲掌門坐鎮中樞,座下首徒紛紛迎戰。

太京門是仙門魁首,統禦四方,鎮壓戾洲、惡洲、貪洲三大魔洲,自然,不可避免的,般弱要跟昔日弟子桑欲打上照麵。跟其他洲的慘烈程度不一樣,這對師徒不像在生死對峙,反而像在調情。

怎麼著的呢?

第一天對峙,桑欲就特招人厭地表白,讓座下門徒當眾對她念情詩,還他媽的輪流地念。

那纏纏綿綿的調兒流進耳朵,整夜都沒法睡。

第二天對峙,又換了新花招,開始恐嚇威逼讓人嫁給他。

緊接著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般弱無動於衷,該打就打,該殺就殺,一個眼神也沒給他。

不久,般弱就以“石美人”之名爆紅三十六洲。

般弱:萬萬沒想到我在修真界還當了個網紅。

桑欲出身佛桑祭壇,修習十萬紅塵軟煙羅,自帶蠱惑天賦,招惹的癡男怨女也不少,尤其是他一躍為魔門的年輕領袖,為他搖旗呐喊的不計其數。

這放現代,就是一個活脫脫國民級彆的絕世男神,人放下身段天天逮住你表白,你怎麼著也得意思意思臉紅幾下吧?

般弱就不,她下手反而更為狠辣,一次把人的衣裳都給削成片兒了。

眾人完全是瞠目結舌。

“師尊就這麼猴急嗎?”

桑欲挑著眉,大大方方讓她看胸膛。

般弱懷疑他是故意的,但她沒有證據,隻好當聽不見,又是一劍刺了過去。

對方遊魚般躲了開來,唇角笑意蠱惑迷人,就是不肯與她硬碰硬。這家夥儘管是煉虛期,法器卻多到令人咂舌,非常無恥向她演示了一個集郵玩家的花式逃跑技能。

於是又到休戰時刻。

般弱越想越不對勁,她才不信桑欲那家夥是什麼狗屁的憐香惜玉,他怕是迫不及待想把她弄成重傷再拖回去。

她逼問小魔元。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啊。’

小魔元死活不肯承認。

般弱不跟它廢話,往自己腦門拍了一張“送神符”,頃刻識海奔湧萬丈霞光。

小魔元發出淒厲的嘯聲,‘你瘋了!你這樣搞本大人你也會死!……求你,我錯了,我,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這個瘋女人!

般弱揭下符,嘴角溢血,被她隨手抹去。

‘那就趕緊的,坦白從寬,牢底坐穿。’

小魔元極其委屈,‘我魔洲共有一百五十七處魔眼,當九陰路燃起紅蓮業火,當幽浮屠萬魔獻祭,不二魔窟降臨,不二禪魔由此出世,駕馭諸天萬法,執掌世間權柄。’

般弱說,‘你這不廢話嗎,你當我不讀書好哄啊。等等,不二魔窟和不二禪魔是什麼?’

小魔元不吭聲。

般弱突然眯起眼來,想到了一回事兒,‘那你這個魔元,在其中又扮演什麼角色?’她笑容透著陰森寒氣,‘我這個魔主呢,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人形祭品吧。’

魔門的記載比仙門要更為詳細,說是魔降日當日,魔窟降臨,魔主將帶領萬魔,攻陷仙洲。

卻隻字未提到“不二魔窟”與“不二禪魔。”

現在看來,“不二禪魔”才是他們的最終兵器,而她這個“魔主”,不過是個惹人注目的幌子,用來吸引仇恨,讓不二禪魔順利出世。

她是長了一張好欺負的臉蛋兒嗎,怎麼遇上個人就想耍她。

小魔元求生欲賊強,連忙安撫她,‘我,我已經棄暗投明了,你不去獻祭,不二禪魔自然無法出世!’

沒想到三日之後小魔元被啪啪打臉。

——不二魔窟在亥時降臨三十六洲!

小魔元喃喃道:‘這不可能!’

般弱站在不知鳥山上,舉目眺望。

天地被涇渭分明割裂成了兩半,一半是人間,一般是地獄。

地獄的那邊,萬鬼哭嚎,黑雲壓城。

仙洲眾宗等人露出了駭人至極的神色。

那半邊天空染成了血海,黑霧深處,懸著一座蓮花寶塔,樓窗射出妖異的紅光。往下便是深淵一般的景象,突兀倒放著一尊落了金漆的佛像,千目泣血,惡鬼啃噬。眾人能隱約看見,那邪惡佛陀微微張了嘴唇,裂開一道恐怖的縫隙。

似笑似哭似喜似悲。

他們悚然而驚。

“不……不對!”

經曆過三千年前仙魔大戰的老僧聞風色變。

“這不是魔窟,是不二魔窟!”

“什、什麼?”

有人糊塗了。

“什麼不二魔窟,這明明是魔窟啊。”

老僧動了動灰白的發須,滿臉苦笑,“魔窟的佛是閉著嘴的,可是你們仔細看,這座魔窟分明是張了嘴的,說明那裡麵正孕育著一個無比強大的佛魔,等它吸收足夠的魔氣,瓜熟蒂落,從裡頭爬出來,我們仙洲就完了!”

冬女派的中年師太艱難發聲,“這張嘴魔我曾在一卷鴻蒙古經看過,內有不二禪魔,出之,世間皆浩劫。”

眾人心頭無法抑製地生出一股絕望。

恐懼宛如萬斤重石,沉甸甸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更令他們驚懼的是,鎮守不二魔窟的——竟然是“千秋一劍來,萬古夜長明”的琴哀素!

大家手腳冰涼,全被逼瘋了,像是溺水之人抓不到最後一根浮木,近乎崩潰地喊。

“是他?怎麼會是他?!”

“琴道尊墮落為魔了???”

“琴哀素他娘的是不是瘋了!!!”

三宗六派的掌門人隻覺荒謬。

他們在太京門發現了般弱的魔主身份,曾因為這事逼迫她進陽浮屠,結果那男人大膽放言,要為他妻封閉道心,自墮為魔,造起一方讓她橫行無忌的魔界。

當時眾人雖然錯愕無比,震驚於對方的決心,大部分卻是不以為意的,他們自始自終相信,琴哀素修的是破邪之劍,哪怕惱怒到了極點,也不會同他們真正翻臉。

也是由於這個緣故,他們有恃無恐逼著他,逼著一位震古爍今的劍尊進了陽浮屠,為般弱受過。

可實際上呢,般弱內有魔元,卻從未殺害同門,他們單憑片麵的想法,就要置她於死地。現在好了,因為他們太過激進的做法,讓琴哀素進了陽浮屠,又陰差陽錯損傷一竅,從而邂逅了一個醫女,與太京門決裂,繼而負氣出走。

如同雪崩了一樣,壞事一件接著一件。

曾經是他們主心骨的琴哀素,成了魔洲最恐怖的倚仗。

“打聽到了嗎?為什麼琴哀素會鎮守不二魔窟?!”

眾人焦急不已問著鬼神道兵。

“姑娘,要死,藥,交易。”

鬼神道兵發出冷澀的聲音。

眾人如遭雷擊,耳朵嗡嗡地響,一瞬間萬念俱灰。

琴哀素如此強大,一念之間,萬千道法信手拈來,他們拿什麼來抗衡他?!

早知如此,他們就不該讓這人進陽浮屠!

早知如此,他們更不該用般弱威脅他!

若是這夫妻二人鶼鰈情深,今日定能聯手抗敵,他們又何至於淪落到這般田地!

數位掌門人淚流滿麵,簡直無顏見般弱,更無顏見這天下蒼生,他們一念之差,竟是整個九洲棋局的敗筆!

般弱反而冷靜捏碎玉簡,收回鬼神道兵,“懊悔無益,不如想想,怎麼破局。既然魔窟有眼,這不二魔窟定然也有陣眼,趁不二禪魔還未孕育成熟,咱們先毀了這魔盤!諸位,九洲勝敗在此一舉,還請拿出看家本領!”

她的從容不迫如同一枚定心丸,續上了眾人崩潰的神經。

九洲仙門籌謀了一夜,最終決定兵分三路,一路是當幌子的,把水攪得更渾,一路是圍剿琴哀素,還有一路破壞魔窟陣眼。

除了第一路稍稍安全,剩下的兩路非死即殘。

然而踴躍報名的卻很多。

般弱原先想加入圍剿陣列,被眾人強烈投了出去,說她如今是仙門魁首,不能以身犯險。其實他們有著自己的考量——這兩人曾是一對恩愛夫妻,由於他們插手,道侶反目成仇,他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要是還讓他們相互殘殺,他們跟畜生有什麼分彆!

般弱隻好坐鎮大後方。

子時,金陵琴派與恕宗等掌門與長老倉惶逃回,全部重傷。

醜時,冬女派、金台宗、十三君子派等道尊失去音訊。

寅時,太京門二長老、三長老、五長老陷入昏迷。

唯一清醒的四長老也是遍體鱗傷,緊緊握住了般弱的手,目光全是驚悸。

“師妹,不……不要去……師弟,師弟他瘋了……”

不知鳥山彌散著一股血味,般弱攥起自己的道袍一角,緩慢擦拭了一下“君不見”,仿佛某個儀式。

“君不見”格外安靜。

她舍棄了最趁手的驚寒劍,踏上“君不見”,禦行千裡,落在不二魔窟之前。

九陰路燃起暗紅的鬼魅火焰。

而在儘頭,小師哥一身黑袍,獵獵飛舞。

他烏發高束,纏著她送的那一根血桃紅發帶,半折在雪白的脖頸上。

神情漠然如魔神。

“你,不是我對手。”

“是嗎。”

般弱笑了一下,比起床笫之間的萬種風情,更多了一份淩厲的殺意。

她抬腕,用劍尖指著他。

“師哥,你信不信,今日,我會用你的劍,用你教我的道法,讓你葬身此地。”

“我說了,這世上,還無人敢負我。”

“你,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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