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向來是沒心沒肺的,很快就將這件事拋到一邊。
般弱在龍湖市吃喝玩樂了一通,還去了最特色的小店,給家裡的長輩買了些當地特產。
9月16號,首都,知大開學。
知大校友的SR隊長韓夕收到了新生入學演講邀請。
他就問周璨,“我要去知大,你要不要一起?”
大家心知肚明,那女孩兒報了第一大學,專業是頗為偏僻冷門的考古學——這情報是許照無意收繳的,當時他隨意坐到對方身邊,滑了一眼標題,鎮在當場,而被發現後,小畜生若無其事熄滅了屏幕的光。
男生背對著他瘋狂打手遊,語氣冷酷,“去乾嗎,去當一個摁人進草叢裡親的變態小垃圾嗎。”
奚耀看不慣他這意氣消沉的樣子,刺了人一下,“你去了起碼還能當個小變態,不去的就是小孬種了,知大是什麼地方你又不知道,高顏值高智商高情商的男同學遍地都是,噢,那個理科狀元也是報了考古學呢,在知大的曆史上,雙狀元同一專業可是史無前例的。”
李輝煌也嚷著,“對啊,網友不是說嗎,說他們是情侶組狀元,狐狸眼跟小鹿眼,般配到了極點呢。”
周璨心裡不痛快,“小子,過來,今天不虐菜你我就不叫周璨!”
李輝煌哼了一聲,反而扭頭對韓夕說,“大哥,今天小畜生要是贏了我呢,就不帶他去知大了吧,他都有了遊戲,還要什麼老婆!”
三分鐘後,周璨千裡送人頭,跟個傻子似的,直直往刀上撞。
李輝煌:“……”
我日,這放水還能再明顯點嗎,顯得他跟小學雞似的!
小學雞對這個敷衍的翻身方式很不爽,毫不客氣嘲笑周璨,“請問你現在叫什麼啊。”
周璨淡定,“叫周仙仙啊。”
眾人:“……”
韓夕哭笑不得拎著人去了,跟周璨解釋,“我們大概會在那邊待三天,兩天辦事一天玩的,第一天就是新生日,我們呢,就跟校方參觀遊覽下,你說話乖一點知道沒。”
“第二天上午會在大禮堂演講,你是嘉賓,到時候會坐在第一排,就可以看見人了。她是今年的新生代表。第三天自由活動,你可以約人吃個飯。”
周璨撇了撇嘴,“她是新生代表關我什麼事,我就是去知大看女學霸養眼的。”
“……你確定那時候不會流氓般盯著人不放?對了,知大還有一項傳統,凡是演講必鮮花,鼓舞每一位發言者的勇氣,怎麼樣,你要不要當獻花人?當天加上我和你的小對象,也就三位領導,你準備五束就行了。”
周璨拒絕了。
隊長很意外他的果決,“這麼好接觸的機會,真不要了?”
周璨哼了下,“獻花乾什麼,又被她指著鼻子自作多情,拉倒吧,我才沒那麼廉價。”
太子爺嘴硬著,收拾行李箱卻沒半點手軟。
他把他認為最好看的一條四角平底褲也捎帶上了。
範先生要盯著另外兩人的節目錄製,因此這一趟知大之行是小胖跟著的。
第一天新生報到日非常熱鬨,校門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校長帶了幾個領導,跟他們一起遊覽校園,遠遠看去,就是長輩跟晚輩邊走邊嘮嗑的場景。
幾個新生經過,還嘀咕著,這倆人怎麼看著眼熟。
五分鐘後,尖叫聲彼此起伏。
“嗚嗚嗚是璨璨弟弟啊血槽清空!”
“我懂了夕哥是校友是不是回校做演講啊?!”
“我的天那母校太給力了吧!還叫一送一!”
般弱也被唐媽媽拉著,“閨女,人家都說什麼璨璨,是不是你追的那顆星?快快快,咱們也過去瞧瞧,真人呢,看能不能拿到簽名!”夫妻倆是非常支持她的追星事業的,隻要不耽誤事兒,有個愛好也挺好的,免得悶出病來。
“媽,我——”
般弱還沒說完,便被唐女士拽得飛了,一路勢如破竹衝擊包圍圈,宛如龍卷風過境。
般弱貢獻了自己目瞪口呆的表情包。
看來她媽可以稱霸菜市場新的一屆衝刺王了,戰鬥力比小姐姐們不惶多讓啊。
“璨璨,我女兒很喜歡你,簽個名吧!”
“咳,媽,這人多呢,彆擠著你啊。”
周璨聽見了很熟悉的一個聲音。
他對影像和聲音很敏感,見過的人,聽過的話,幾乎是烙在腦子裡,隨時等待著他的提取。
因此他本能轉過頭,與人對上視線。
他指尖微動。
唐媽媽還愣了下,小聲說,“閨女,你的星星跟你的小男友,咳,是小周長得好像啊。”
四周儘是混雜的叫聲,很快淹沒了唐媽媽的疑問。
但周璨聽得清清楚楚。
不可否認,他沒出息地心跳加快了。
“是不同的人呢,長得像而已,你看性格差那麼多。”般弱也輕聲回答,“媽,我們出去吧,我被擠得好悶啊。”
“同學——”
乾淨純澈的少年嗓音穿透人潮,有力傳達她的耳中。
周璨穿過一隻隻揮舞的胳膊,準確抓住她的手。
“我給你簽個名吧。”
細長的指尖點了一下般弱的手背,又滑到側邊,輕輕捏住她的手指,將掌心翻轉向上。
周圍的女生第一次離偶像那麼近,心跳急促,個個臉蛋通紅,快要暈過去了。
她們也不尖叫了,屏氣凝神注視著走下神壇的弟弟。
周璨在般弱的手心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不是那種龍飛鳳舞的速寫,而是端端正正的字跡,像是寫在作業本上的姓名。
當他最後一筆寫完,般弱立即捂住手心,笑得疏離客氣,“謝謝您!”
她拉著唐媽媽飛快撤離,如同避讓洪水猛獸。
原地的周璨眸色幽暗。
第二天上午,大禮堂舉行新生入學大會。
學生們從昨天起就得知了“神秘嘉賓”,校內論壇一傳十,十傳百,全沸騰了,連網上的帖子都是“慕了這是彆人家的母校啊”。神通廣大的學長學姐們偽裝成新生,混在各個班級裡,結果安排好的位置不夠坐了,老師還得一個個點名。
被抓的人也不願意走,誠懇地表示她們可以蹲牆角看哥哥的。
校方也預料到了這個情況,保安不夠,就安排了體育學院膘肥體壯的學生來站樁,紀律一流。
場內女生的目光通通聚集在第一排。
韓夕是演講者之一,就坐在般弱的旁邊,溫和地問,“最近過得怎麼樣了?”
般弱笑意盈盈,“挺充實的,我還自學了自行車呢。”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隔壁飄來,“這麼大歲數才學自行車啊。 ”
韓夕笑容管理失敗,忍不住給了老幺一肘子。
周璨悶哼一聲,不說話了。
倒是般弱的右邊坐著今年理科狀元。
這位男同學高考之後向她告了白,般弱沒答應,他反而越挫越勇,笑著搭話,“我也是十七歲才學自行車的,摔了個鼻青臉腫呢,哈哈,知大附近有個大公園,風景挺美的,等軍訓完了,咱們可以騎自行車去玩啊弱弱。”
你看,弱弱都叫上了,這交情還真不淺啊。
韓夕為老幺上了一炷香。
你瞅瞅,你瞅瞅人家這說話藝術,你個小畜生死得不冤。
般弱作為新生代表,第一個上台發言,落落大方,談話有料,贏得了一片喝彩。她剛鞠躬完,理科狀元同學上了台,溫柔給她獻上一束花。
第一排的周璨可以很清楚看到,那花瓣是雪白,葉片亮綠,點綴著零星的金色,視覺清涼舒適。
“這什麼花來的?”
他側過身,小聲問著男團裡對植物最有經驗的隊長。
第二排的女生直擊弟弟逆天側顏,睫毛長得掛上一片斑斕燈光,她捂住心口差點沒當場去世。
韓夕有意吊他,說來說去就是不說到點子上,“噢,我看看,是蔥蓮呀,草本植物,源自於南美洲……”
周璨:“哥哥,您要看弟弟哭嗎?”
韓夕咳嗽一聲,“彆,蔥蓮的花語代表了純潔的愛和初戀。”
周璨脖子僵住。
韓夕也分過手,知道什麼長痛不如短痛,他用僅有兩人聽到的聲音勸道,“小璨,哥哥帶你來這裡,是希望你認清現實,她很享受這種高光的學霸生活,跟我們混的圈子是不一樣的,你趁早死心,對誰都好。”
男生放在椅柄的手落到膝蓋上,緩緩收緊。
一片洶湧暗潮下,新生入學大會結束了。
般弱中午跟理科狀元光顧食堂,又婉拒了他的相送,自己走出校園。
她這次想讓自己過得舒服點,沒有選擇住六人間的宿舍,征得校方同意後,去附近選了一家靠譜的單身公寓。回去的路上,她繞道攤子,挑了五六顆山竹,又買了一份小吃,這才心滿意足往公寓走。
一片陰影遮住了她。
“談談?”
一毛一樣的問法。
般弱不用抬頭就知道是哪位不速之客。
“有什麼好談的,我都說得很明白了。”
般弱是妾心如鐵,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太子爺頓時心梗。
他今日接連被刺激得狠了,上午經曆了一場男女混合雙打,又有自家人的唱衰,中午看見她跟其他男生在食堂有說有笑,心裡早就憋了一股火氣。
這會兒般弱又極其不留情麵,太子爺脆弱的神經瞬間觸電,嘴裡的“求你理我一下”就變成了極為無理取鬨的話語,“你放心,我周璨大把人愛,絕不吃回頭草,我來就是想說,你收了我的小金球和眼鏡,萬一被彆人知道了,賴上我就不好了,你說呢。”
般弱:“……”
原來是來回收心意的。
行吧。
她得體詢問,“我這次就帶了眼鏡過來,那小金球什麼的還在家裡,等我回去了,全部打包給您?”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周璨知道自己最體麵的方式是說好,立刻從她麵前消失,但他的腳就跟灌了鉛水似的,挪不動,而嘴巴也不聽話,他聽見自己很刻薄地說,“有一副就還一副吧,我擔心你轉頭談了戀愛,就把這茬給忘了。欠債的人都這樣無恥卑鄙。”
“……”
般弱感覺被杠精杠到了。
她沒好氣瞪他一眼,“你放心,我是個頂頂有骨氣的人,絕不會貪圖你一分一毫!”
般弱很硬氣把人領到公寓裡邊,也不讓他進門,自己跑進去翻找了一遍,找出了那副晚霞色眼鏡。
她還特意拿了一個高檔的紙盒裝進去。
為了避免碰瓷,她提給人的時候說了句,“打開來看看,是不是你那一副,我保養得很好,絕對沒有弄壞。”
語氣生疏又客套,聽得太子爺心涼了半截,就像是一瞬間站在了懸崖邊上,底下的風嘩啦啦刮上來,他搖搖欲墜,也即將粉身碎骨。
她真的是這麼討厭他嗎?
所以才這樣輕描淡寫地割裂倆人的過往?
不,周璨,你不能哭,你哭個屁,不就是表錯了情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拍拍屁股,下一個更乖啊。
絕對,絕對不能讓這家夥看不起!
黑發少年強忍著發紅的眼眶,指骨泛白,打開了眼鏡盒。
“……嗯?”
他發出了疑問的一聲。
“這牌子不是LP啊?”
般弱原本是漫不經心,一聽這話,瞳孔地震。
日啊!
她錯把“黑粉”抽中的那副LDC太陽鏡當成了周璨送給“老婆粉”LP墨鏡!
此時周璨已經拿起了鏡腿,細細端詳了一番。
“這是我十六歲LDC家定製的限量品,早就下架了,你怎麼有?”
他的目光帶了探究的意味。
幽深的,危險的。
他要是沒記錯,她是今年才加入粉籍的。
哦豁。
綠茶精的腎上腺素急劇飆升。
完了,她的黑粉馬甲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