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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嘉和花了0.1秒體會到了什麼叫三觀碎裂世界崩塌末日來臨的種種複雜滋味。
他站到洗手台邊, 冷靜地洗手。
手指微微顫抖。
冷靜,冷靜。
現在時代發展了,不過就是被兄弟表白……個鬼啊!!!
他不想活了!
鹿嘉和崩潰跑到房間裡邊。
般弱跟她哥大眼瞪小眼。
罪魁禍首並不在房間裡。
鹿嘉和麵皮抽搐, 強忍著內心的崩潰, 對著他無辜的妹妹擠出了一個笑, 但般弱還是聽出了一股強烈的咬牙切齒的憤怒意味。
“鹿寶,那人渣呢?”
般弱手指往外一揮。
“跑了。”
而且還是化鶴衝天嗖的一聲跑個沒影的那種。
就在她話落音的那一霎,四合院的門外響起了機車轟鳴而去的動靜。
兄妹倆麵麵相覷。
“我giao!!!敢弄完爺就跑!!!垃圾你完了!!!”
鹿嘉和仰天長嘯。
般弱被她哥吼得險些耳聾。
她揉著耳朵,心道這是什麼好戲啊?
她就沒見過鹿嘉和這麼暴走過,特彆的絕望、崩潰、憤怒, 嗯, 還很無助。
也不知道薄妄在搞什麼鬼。
她正想著, 鹿嘉和翻箱倒櫃粗暴地找東西。
般弱就問, “哥你乾嘛呢?”
鹿嘉和憤怒大叫, “垃圾的車鑰匙在哪裡!!!”
般弱毫不猶豫出賣了人。
“在書桌第二個抽屜裡。”
薄妄之前有了一輛機車,外表是深黑色的, 又炫又酷。
薄妄還給他的愛騎取名“刺客”, 莫得感情。
原本他跟鹿嘉和出去飆車,倆人也夠用,後來家庭增加成員,機車就倆座, 就用不上了, 變成了出租車型選手。於是為了般弱這個小祖宗, 薄妄隨手又購置了一輛,是那種非常漂亮的矢車菊藍,鹿嘉和開了沒幾次,鑰匙則是由薄妄收著。
憤怒的哥哥大人忽略了為什麼妹妹會知道薄妄鑰匙的位置, 他一把拽起般弱,“走!今晚哥帶你乾垃圾去!”
般弱:“……”
謝邀,我不想。
她哥這是黑化了吧。
還犯病犯得特彆嚴重。
男主到底對她哥乾了什麼喪儘天良的事?!
雖然但是,你們的恩怨為什麼要波及我這個無辜人員啊。
老娘真的是無辜的啊。
般弱的內心瘋狂咆哮,然而反抗無效,她被鹿嘉和迅速戴上跟機車同款顏色的頭盔。
“轟隆隆——”
機車絕塵而去。
般弱也絕望地吃了一嘴的雪沫子。
她還不得不注意自己的粉白襦裙,免得被卷進車輪裡。
最神奇的是,鹿嘉和就像是自帶GPS定位器,竟然真的七拐八繞地追上了停在公園前的薄妄。
兩撥人隔空對望。
火花四濺。
“垃圾!!!敢覬覦爺!!!受死吧你!!!”
鹿嘉和怒而咆哮。
說時遲那時快,薄妄長腿跨上機車,鑰匙一擰,油門轟響,如黑夜裡的一道流星,飆射而去。
般弱又被迫吃了一車屁股的尾氣。
般弱:當時就很絕望。
鹿嘉和怒罵出聲,帶著般弱繼續瘋狂追擊。
一路火花帶閃電。
他逃,他追,他們反目成仇,她則是胃有點疼。
般弱終於想起了她作天作地的祖宗身份,一邊抱緊鹿嘉和的腰,一邊攥住手機。
連環奪命call。
不知道是不是鹿嘉和的錯覺,前麵的機車速度慢了一些。
但也隻是一些。
鹿嘉和死活都追不上。
於是公路上就出現了奇異的罵街現象——
後車:“垃圾你還不停車速速受死!!!”
前車:“這可能有點困難。”
後車:“困難個屁有種你給爺停車!!!”
前車:“雖然我有種,但這車有它自己的想法。”
鹿嘉和被氣得差點吐血。
般弱拍了拍鹿嘉和的後背,“你歇著吧,又罵不過他。”
鹿嘉和表示不服。
他憤怒追了薄妄N條馬路、N條大街、N條胡同。
還從鼓樓追到了什刹海,途徑N個旅遊景點。
般弱:“……”
這還真是非一般的執著啊,男主該不會是偷了鹿嘉和的私房錢了吧。
般弱:“啊嚏!”
她不行了,她要凍僵了。
鹿嘉和飆了一路,腦子也被冷得清醒了,他聽見後頭鼻子抽泣的聲音,想到這次出門匆忙,好像沒有給他妹裹成粽子。哥哥大人猶豫了下,親情戰勝了憤怒,還是選擇先靠邊停車,查看般弱的情況。
小妹妹被凍得鼻子通紅,他一摸她胳膊,全僵了。
鹿嘉和頓時愧疚,“對不起,哥忘記給你加衣服了。”
下一刻,機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啪嗒。”
對方甩開鑰匙走過來。
“怎麼?想通了?不追了?”
鹿嘉和憤怒回瞪。
兩個大男生都很耐寒扛揍,穿了件薄毛衣就敢出門飛車,場中就般弱一個人抖得哆嗦。
“你怎麼不給她穿好衣服再出來?凍感冒了怎麼辦?”
薄妄皺了下眉,過去摸了下般弱的手心,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鹿嘉和秒慫。
“我,我忘了……”
薄妄的哥哥架子擺得很足,以致於鹿嘉和心虛無比,等他回過味兒來,不對啊,爺才是老妹的哥哥,憑啥要聽他訓啊?!
他正欲暴起,卻見薄妄雙手交叉,捏住毛衣下擺的兩端,弓著背,爆發力十足地脫下毛衣,隨後他不容置喙給般弱套上,順帶把小姑娘的頭飾給撥正,弄了一下臉頰旁邊的碎發,那上邊沾了點雪絮。
薄妄用指腹給撚乾了,低聲問,“還冷不冷?”
鹿嘉和:“……”
他好像又成多餘的了。
鹿嘉和不甘示弱,“鹿寶,你還冷不冷,哥哥也脫給你!”
他的提議得到了兄弟一個涼涼的眼刀。
“亡羊補牢,晚了。”
鹿嘉和一口氣哽在喉嚨裡。
他上前拖著薄妄的衣領,“你過來,我們先算個賬。”
薄妄這次倒是很順從被拖走了。
這邊人少,他們哥倆也不敢離般弱太遠,就隔了五六米,鹿嘉和咬牙切齒,“那紅包是怎麼回事?!”
薄妄:“……”
薄妄:“…………”
鹿嘉和惡狠狠掐他的脖子,“兄弟,告訴爺,你想怎麼死。”
薄妄:“先彆動手,讓我想想。”
怎麼編。
那個紅包其實是他臨時起意發的。
人類是一種感性動物,他也不例外,當時他看著那小朋友穿著齊胸襦裙,在下著雪的除夕夜,乖巧坐在他的床上,窗戶的剪紙是紅的,窄口瓶裡的紅梅也是紅的,他的心口也仿佛彌漫著霧玫瑰色的光。
那念頭從朦朧到清晰。
他的神經也好像被玫瑰的血刺紮了一下。
疼痛尖銳。
——她成年了。
——她不再是他的小朋友了。
——她會被另一個男生捧在手心裡。
既然都是異性,他……為什麼不行呢?
他隻比她大三歲而已。
薄妄隻覺得那一刻他就像是鬼上身,不管不顧,衝破情/欲禁忌。
——想要她。
——想要小祖宗永遠待在他身邊。
然後他就發了那個近乎露骨表現他意圖的紅包。
但是,命運就是那麼殘酷,他錯發給了女主角的哥哥。
薄妄感到一陣窒息。
鹿嘉和這個重度妹控,為了追隨妹妹的步伐,暗戳戳把頭像換了,不能說毫無關係,隻能說是一模一樣,甚至連網名也是差不多的,於是他成功誤導了薄妄。
薄妄沒仔細檢查就發了,才釀成了今日慘案。
大概是當時他腦子真的癱瘓了,發完之後當場社死,完全不想麵對蹲完馬桶跑出來揍他的兄弟。
薄妄一個衝動,擰了鑰匙直接跑出來。
他本想去公園冷靜一下,鹿嘉和那個好家夥,聞著味兒就追過來了。
薄妄不得不繼續逃亡。
此時他的兄弟怒火滔天,麵目猙獰,“你儘管想,爺看你怎麼編出花樣來!”
薄妄:“……”
不愧是睡了他三年下鋪的兄弟,這心有靈犀的,居然猜得出來他要編。
——不過這妹控肯定沒想到,他勾引的對象是他妹妹。
不然現在他就在公安局過年了。
薄妄瞅了眼不遠處跺腳冷顫的祖宗,心軟了一瞬。
他想著,這也許是天意吧。
妹妹還那麼小,她知道哥哥、男生、男朋友的區彆嗎?
他不該著急。
而且薄妄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一時生理性的衝動,畢竟他沒交過祖宗妹妹型的女朋友,難以清晰確定分界線。或許這種感情是萌發在他沒有妹妹的基礎上呢?或許這是他當哥哥之後爆發的占有欲呢?
他現在的心理跟鹿嘉和的差不多,想寵著她,想保護她,妹妹如果交男朋友肯定會醋到不行。
那麼,他是把人當妹妹,還是當成了可以追逐的對象了呢?
薄妄嗬了一口冷氣。
他首先向追了他好幾條街的鹿嘉和認錯,“對不起,鹿爺,我發錯了人了。”
鹿嘉和在追人的過程也逐漸回魂,發現一些跟他對不上的細節,比如說“長大了”這三個字,怎麼也不會套到他頭上。
鹿嘉和聽見解釋,印證猜測,心口大石落地,隻是語氣仍舊掩飾不住他的暴躁,“那你跑什麼跑!搞得好像做賊心虛!”
蹲馬桶的時候收到兄弟的表白紅包,真的是一個很恐怖的故事好嗎!!!
尤其是他一出來當事人還給他跑的!!!
他這輩子都不想上廁所了!!!
薄妄:“……”
如果我說我就是做賊心虛你信嗎?
薄妄歎了口氣,“我這不是,紅包撤不回,怕你揍我嘛。”
鹿嘉和下意識就回,“那倒是。”
“行了,彆聊了,咱祖宗都凍得臉色發青了,趕緊回去吧。”薄妄率先走過去,檢查了下她的頭盔扣沒扣緊,又把般弱拉到自己的機車上,“上車,抱緊。”
般弱又打了個噴嚏,乖乖抱住他的腰。
“哎,等等。”
鹿嘉和脫下自己的毛衣,罩住了般弱的臉,袖子則在下巴打了個結。
像個可愛的小村姑。
鹿嘉和:“哇。”
般弱嫌棄,“醜爆了,怎麼見人。”
鹿嘉和拍她腦袋,“臉埋下去就好了嘛。”
薄妄扭頭嘲笑下,沒發表意見。
來的時候大家一路火花帶閃電,回去的時候速度就慢上了很多。
他們慢吞吞騎過夜晚的街道。
除夕夜出來遊玩的並不多,多數都在家裡邊吃著餃子看著春晚,享受著一家團圓的天倫之樂。
儘管此時燈火輝煌,卻有一種萬籟俱靜的氛圍。
薄妄的發梢淩亂,眼底則是轉過一盞盞的流光,火鶴紅、青瓷綠、琉璃藍、萬壽菊黃等光線互相交織,點綴著繁花似錦的夜裡長街。
喧鬨燈火,萬般風情。
而小貓咪蜷縮著身子,在他後背取暖。
他忽然覺得首都的冬天也很好。
般弱回到四合院,被冷風吹得迷迷瞪瞪的,下車還踉蹌了下,薄妄彎下腰,仗著身高優勢和體力優勢,毫不費勁將她給抱了起來,鑰匙則是甩給了鹿嘉和,“你停車,我哄祖宗睡覺去。”
鹿嘉和升起辱罵兄弟的衝動。
看在我妹的佛麵上,爺忍了。
薄妄抱著人回到她床上,還想叫她洗澡,後來一看她困得眼皮都撐不開了,打消了念頭。他蹲下身,脫了翹頭小珍珠繡鞋,那襪子化開了雪,冰水浸透一角,他皺了下眉,又捂了捂她的腳尖,也是冰冰涼涼的,像個凍柿子。
薄妄也想辱罵鹿嘉和了,他自己追也就算了,乾嘛捎帶這祖宗,身嬌體弱的,一個小感冒都能病上大半月。
要命。
他接了一盆熱水,哄著人泡了會。
“好困啊,我要睡覺。”
般弱揪他頭發,在發飆的邊緣蠢蠢欲動。
“泡完再說。”
十分鐘後,薄妄用乾毛巾擦拭對方的腳心,塞進被子裡,“好了,祖宗,就寢吧。”
般弱哼哼唧唧,倒頭就睡。
“等等——”
薄妄又轉過頭,“你先把你裙子脫了,不累得慌?”
沒人回應。
薄妄歎了口氣,可真是甩手掌櫃。
他上前一步,手指觸碰到了那柿子紅般的帶子,因為襦裙的形製,它是係在胸前的。
薄妄愣了半天,沒敢動。
他隻得拍醒人。
“你乾嘛,還給不給人睡了!”
小仙女頓時炸毛了。
薄妄含糊著說,“把裙子換了再睡。”
“有手有腳,你不會換啊!”
般弱懟他。
空氣為之安靜。
窗外的雪落得更大了,在木質邊框上砌成了一道細白的雪線。薄妄坐在她的床邊,像是一株高大堅硬的冷杉,脊骨挺拔,腰胯沉穩,身上泛著淡淡冷冽的木質清香,兼具無與倫比的觀賞性,而當他傾軋下來,般弱的餘光裡的影子全被遮住了。
強大而悍戾。
“要哥哥幫你換嗎?”
薄妄漆瞳勾勒著燈光,映出她的輪廓。
並不是那種敷衍的問法。
般弱回神,認慫。
“我……我自己來。”
薄妄的氣息在她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隨後移開。
“早點睡,明天帶你去玩兒。”
床邊坍陷的一角彈回原狀,薄妄關上了門。
屋內的紅梅開得更盛了,全是盎然春意。
過完年之後,般弱又投入了緊張的學習中。
鼎學一中是津海裡並不起眼的高中,在師資力量方麵亦不出色,要是想上首都大學,薄妄和鹿嘉和隻能想儘辦法給般弱攻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