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二哥,紮心了。”
老六則是靦腆羞澀。
“我不可以不解扣子嗎,女孩子,好,好多啊,我不好意思。”
“六兒不怕,你就把他們當大白菜。”
“或者是你潛在的顧客,當看相了!”
“這個方法不錯!”
般弱感覺耳邊有一百隻鴨子在叫。
她咬牙,“你們是要一起上場嗎?”
鹿嘉和扭頭跟薄妄說,“我難道沒跟鹿寶說過嗎,我們宿舍拿過校園十大歌手的,叫歌王宿舍?”
那是新生入學的事情了,他們一群兄弟轟轟烈烈去報名,直接霸占了前六名,從而一戰成名,晉級校園“頂流”。
單拎出一個,都是麥霸型選手。
薄妄:“沒說過。”
鹿嘉和:“那我們出了個樂隊組合,叫秘藥,偶爾還能去音樂節熱場,鹿寶也不知道了?”
薄妄:“是的。”
鹿嘉和:“……”
好的,他完了,祖宗的眼神徹底淪為殺手的目光了。
般弱的確實是想把鹿嘉和暴打一頓,含含糊糊的,又不說清楚!
“那小鹿,你來這裡乾什麼啊?”
好的,正題來了。
現在人海茫茫,般弱想扯幾個同學出來都不容易。
“這個……”
“我拜托的。”出乎意料的,薄妄給她解圍,指了指她脖子掛著的小白兔鏡頭,“我活動,讓她過來拍我。”
眾人:“我靠!不要臉!哥哥也要昂!”
薄妄低垂眼皮,給她一一拒絕,“不行,拍我的就是拍我的,你們想要,叫其他人來。”
般弱順勢下坡,“對,我今天隻拍妄哥。”
鹿嘉和也想讓妹妹拍自己,但工作人員走過來,讓他們儘快檢查上場樂器。
鹿嘉和被他們簇擁著往前走,隻能回頭衝般弱嚷了一句,“人多,彆靠海,注意安全!”
般弱朝他們擺手,“哥哥們演出加油!”
接近19:00,海洋幽藍,人群紛亂,沙灘四周架起了篝火。
“來見網友的?”
旁邊冷不防響起聲音。
般弱嚇了一跳,“你還沒走?”
薄妄說,“我已經調試好了,他們不用催我。”
般弱噢了一聲。
倆人的氣氛突兀安靜下來。
人群的腳步聲從他們身邊穿過,如同急亂的鼓點,許久,薄妄緩緩開口,“你哥那邊我來應付,還是那句話,你自己一個見陌生網友,嗯,要注意安全,懂得保護自己,有事給我們打電話。”
般弱低聲,“你不生氣?”
“生氣啊。”他淡淡道,“可哥哥有什麼辦法,難道還能去找個大仙,給你下個愛我至死不渝的降頭?你是鹿爺的妹妹,也是我喜歡的女孩子,你能快樂,是我們最大的心願,不是嗎?”
夜晚的篝火照耀著年輕眼眉,那眸底是一片暗色泥沼,隨後掩去情緒。
“我上台了。”
他手腕一轉,雙手抄回牛仔褲的淺口裡。
隨即離去。
19:00-20:00,秘藥樂隊。
年輕男生們一律白衣黑褲,在雪白房車驚豔登場,現場掀起巨大聲浪。
“我的媽果然是秘藥!一年一約我等到了!”
“啊啊啊哥哥帥爆了!!”
“嗚嗚嗚我要考首都大學!!!”
“我不行了混蛋們快把扣子係好啊!!!”
最讓般弱意外的是,主唱竟然不是張揚奪目的薄妄,而是一向羞澀靦腆的六哥,老大和老二是雙吉他,老三是鍵盤,至於鹿嘉和,他在隊伍裡擔當貝斯手,專注的表情反而顯得冷酷,跟平常的模樣大相徑庭。
薄妄是鼓手。
他隱在人群的陰影裡,腕骨一轉,那鼓棒拋接到空中,姿勢漂亮又帶感。
啪。
鼓棒落下。
狙擊開始。
“四目相交,呼吸灼蕩。”
“夏日暴雨,櫻桃腐朽。”
一段暴烈鼓聲開場,全場震顫,暴力鼓手的黑色碎發隨之飛揚,他眼尾點了一顆淚痣,又被汗水暈染開來,仿佛某種黑色詛咒。唯有眉梢上那一排細碎水鑽閃爍著微光。紅唇冰肌,妖孽美貌令人神魂顛倒。
穿透人潮影子,他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
鑔片震動,他雙膝同樣經曆了一場動蕩,喘著氣息——
“神廟坍塌,泅渡神明。”
“秘戀如劍,懸於血肉。”
般弱的手機震了起來。
她才將目光挪開,放在手機屏幕上。
當她低頭的瞬間,黑發鼓手的眼神也暗淡了一瞬,紅唇為之失色。
砂俘:[我到了]
砂俘:[我在第3舞台,你在哪裡]
砂俘:[第4舞台好像有樂隊,你在那邊嗎]
般弱立刻回複:[我去第3舞台找你]
砂俘:[好]
般弱放下了手機。
隔著人群,他們正好四目相交。
“那個鼓手哥哥在看誰?”
“好像是我們這邊?!”
“什麼?真的假的?”
“啊啊啊鼓手哥哥這紅眼圈太欲了我真不行了!!!”
那冷白肌膚是很晃眼的,一點點泅濕泛紅都能看得見。
正好主唱用清澈空靈的聲音唱道:
“頹廢香氣,褪掉偽裝。”
“深埋頸肩,不想你走。”
般弱當下就想紮根在這裡了。
但不行。
她有約了。
般弱狠下心腸,就往後走,“麻煩讓一下,謝謝!”
人們被樂隊的男生們調動起了情緒,個個狂熱無比,使勁揮動著手中的熒光棒,般弱險些被戳得“千瘡百孔”。
等她扒出這圈兒,她馬尾基本沒法看了,劉海直接起飛。般弱對著小鏡子捋了捋,又補了一下被蹭掉的西柚色唇紅,這才昂首挺胸向第3舞台進發。身後是撕心裂肺又驚心動魄的嘶吼,失去王冠的男人正在挽留他的神明。
結果是慘烈的。
神明一去不回,他終自毀,葬身在冰寒刺骨的冬夜,誰也不知這一場侵犯與救贖同在的秘戀。
“王冠碎裂,深淵已近。”
“罪欲賜我,直至……枷鎖滿身!”
“嘭——”
鼓聲戛然而止。
薄妄利落扔飛了手中鼓棒,胸膛起伏,微微喘息。
台下是山呼海嘯的喝彩,粉絲跟瘋了一樣,急切靠近房車,又被安保人員攔住。
他相信,這一刻,在音樂巨大的感染力之下,他們是某些人的神。
但他的神在何處呢?
薄妄唇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般弱憑借著砂俘給她發的信息:[我在第3舞台,有著藍色彩旗的篝火邊]。
她鎖定了目標。
那藍色彩旗邊的確站了個人,他背對著她,從身影上看,是高高瘦瘦的,腦殼也沒有禿,頗有一種清冷男神的氣場。般弱幾乎要哭了,不容易,她終於麵到了一個正常的網戀對象!
般弱似小貓一樣,輕悄踱步過去,從背後拍了拍人。
“嘿!”
對方緩緩轉身。
般弱:“……?”
為什麼她的網戀對象會長一張高三年級教導主任的臉?!
般弱:我他媽裂開了啊!
這一定是噩夢!
嗚嗚嗚她要回家!!!
“你是……?”
鼎學一中的教導主任看她了半天,忽然驚叫,“哎呀,是你啊,鹿同學!”
教導主任帶過無數屆學生,全部記住不現實,而他們唯一的高考狀元,教導主任幾乎是在曆史名人學生牆上天天見,想忘也忘也不了,自她以後,他們鼎學一中再也沒有出過高考狀元了,連全省前百名都沒有!
這讓教導主任愈發懷念起鹿同學還在的光榮時代了。
“程主任好。”般弱鐵青著一張臉,“好巧,您也來看音樂節啊?”
至今未婚已經三十五歲的教導主任老臉一紅,“是啊,我來見網友的。”
般弱:“!!!”
我他媽!我可以原地去世了!
教導主任見到優秀校友,難免就想嘮嗑一頓,“鹿同學,你今年大四吧,聽說首都大學的教授都很喜歡你呢,有一次黃教授來到我校,他還提起你了!哎呀,你真是太出色了,母校以你為榮啊!對了,我個人是非常喜歡體育新聞的,你射擊比賽……”
般弱僵硬得跟個小可憐似的,她全程隻敢點頭。
“你也一個人來音樂節嗎?”
般弱反射性回答,“不,我跟哥哥來的!”
教導主任恍然大悟,“是鹿先生吧。”
般弱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禍水東引,“對,對,就是他,主任,我哥可想你了,咳,就是很感激你培養出了我,他想見你,跟你說說話,所以咱們一起去見他吧!”
程主任欣然同意,一邊謙虛道,“哪裡,都是鹿先生教導有方……”
薄妄剛從台上下來,人擠人的,粉絲們問他要簽名。
薄妄禮貌客氣回應。
隨後人海中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擺,但因為太擁擠了,般弱的手指下滑,她拚命揪住了那突起的邊緣部分。
薄妄眼神滑過冷厲,他轉過頭,正要嗬斥。
一雙小鹿眼跳進他的視野。
他咽下了斥責。
般弱被擠得臉都變形了,薄妄隻得出賣隊友,“主唱他們都在後麵呢,為了感謝你們的支持,他們決定捐出身上的白襯衫,先到先得。對,我的這件已經掛出去了,很抱歉呢。”
嘩的一下,粉絲瘋狂湧向後台。
般弱默默做了個好運的姿勢。
菩薩保佑。
希望鹿嘉和他們不會被扒光。
般弱就這樣拽著薄妄的衣服走出來包圍圈,隨後他眼皮下撩,“你要拽著哥哥的內褲到什麼時候?”
般弱:“……”
她燙手般鬆開,尷尬笑笑。
薄妄又問,“找我什麼事兒,你不是去麵基——”
般弱反手一個巴掌,清脆摔在對方的嘴唇上。
“……”
“不好意思,手誤,手誤。”般弱挽著他的背,姿勢頗為狗腿,“哥哥,幫我個忙行不行?”
薄妄:“太累,不幫。”
般弱:“我幫你捶背!按摩!敲腿!”
薄妄:“算了,我無福消受。”
般弱:“有的!有的!你特彆有福!”
薄妄:“怎麼個有福法?”
般弱於是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後,吻上他的指尖,那嘴唇是很柔軟的。
薄妄一愣。
他蹙了蹙眉,想抽回手,般弱握得更緊。
男人啞著聲問,“你知道你在乾什麼嗎?”
般弱經曆了兩場山崩式的網戀,早就對小奶狗死心了,她還不如選個賞心悅目的人渣呢,臉好看,身材也棒,大家還能互相渣渣。
般弱調整演技,滿臉深情地說,“我現在才發現,千帆過儘,你才是我的歸途。”
薄妄:“演技很爛,說點牲口能聽懂的。”
般弱:“……哥哥我又被網騙了嗚嗚嗚那對象是高三教導主任我人沒了嗚嗚!”
薄妄:“所以呢?”
般弱:“哥哥你救救我?”
薄妄沒動,他冷淡開口,“怎麼救你?”
般弱也亂得很,她怎麼也沒想到奔現的會是熟人,尷尬得她腳趾發麻,她委屈地說,“我也不知道,你,你能不能給我想辦法,把他給糊弄了啊,一定不要讓程主任知道我身份。”
薄妄睇她,“哥哥給你收拾爛攤子,然後呢,你讓我無償勞動?”
女孩子歪頭,踮起了腳尖。
在人群的笑聲、海浪的濤聲、心跳的悸動聲中,輕輕咬了下他喉結。
篝火明滅不定,冷風也竄入他的尾椎骨。
薄薄的襯衫盛進了春意。
他的手心糾纏著櫻桃冷香。
“我跟哥哥談一場很久很久的戀愛,好不好?”
她孩子氣般勾著他的尾指,晃蕩著,“我每天,嗯,讓哥哥甜到合不攏腿!”
今晚沒有月光,海也像殉情了般寂寞。
他卻意外等到了白色陽光。
以致於,從那腐爛的、濕臭的塊莖裡,重新長出了玫瑰的命運。
般弱這話落音,對方呆了一瞬,隨後抬起手。
他利齒緊緊咬著皮肉。
般弱眼尖看見了猩紅血絲,“你乾什麼!”
向來不露聲色的驕傲家夥流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全身震顫,皮膚滾燙,緊接著肢體動蕩,爆發一陣狂笑聲。
般弱:“???”
家長正牽著小孩子路過,被嚇得不輕,抱起孩子就跑。
“哈哈哈薄妄你他媽也有今天——”
笑聲清亮,穿透肺腑。
然後般弱目瞪口呆圍觀男主一個爆衣,百米衝刺跳進海裡,撲騰起一陣浪花。
般弱:“???”
這是什麼迷惑操作?
她怕出事,趕緊跑過去了,結果一條美人魚驟然出浴。
對方上衣失蹤,冷白肌膚濕漉漉一片,像是晶瑩剔透的鱗片,般弱啊了一聲,天旋地轉,驟然失重。
等她回神,離地兩米多。
她竟然騎在了男生的脖子上!
般弱嚇得揪住對方黑海藻般的頭發,濕濕滑滑,冰冰涼涼,她的手指險些滑出去。
他甚至還帶著她轉圈圈!
“神經病,你發什麼瘋啊!快放我下來!”
“叫哥哥。”
般弱忍氣吞聲,“哥哥,彆轉了,我暈了。”
他從善如流,單膝壓在沙麵上,又彎下背,讓般弱順利落地。
般弱還沒站穩,被他輕輕撅了一下。
她一屁股鏟進沙裡。
般弱:“???”
她忍無可忍,“你是有什麼病——”
他膝蓋深陷進軟沙裡,濕凉的手指捏住她下巴,舌尖如利劍長驅直入,在潮濕的黑夜裡,又溫柔舔舐她眼尾的淚痣。
“哥哥保證,這輩子,隻有你這麼一個可愛又嬌氣的小祖宗,你去哪裡,我就跟著你。”
“也永遠永遠,不讓哥哥的小祖宗掉一滴眼淚。”
小神明在上。
哥哥求您愛我。
永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