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的心跳很快, 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簌簌。
是雪落的聲音。
隨後又是溪流、雨滴、鳥鳴、飛沙,其中混雜著不同的人聲,有誦經的,有交談的, 有送嫁的, 也有孩童歸家的笑聲。
她的眼前仿佛掠過一幅又一幅的壁畫,顏色鮮豔, 經久不衰。壁畫的人們生活在不同的朝代, 簪花喝酒彈唱安睡,喜怒哀樂都展示得栩栩如生。
孩童手裡的紙鳶化作了一隻蝴蝶, 色彩斑斕, 直直撞進她的眼睛。
般弱眼睛一疼。
等她再度恢複光明,四周變得靜悄悄的,在昏暗的光線中, 她隱約看見了一座龐然的身軀。
棕熊標本。
般弱吐了一口氣。
她可算穿回來的!
這次坐標準確,沒把她傳送到疙瘩角落裡。
般弱對棕熊標本虔誠拜了拜,感謝您老人家大發慈悲!
“我要進去!”
“嗚嗚求求你開門吧我的寶貝還在裡麵!”
“鬼?我不怕!我要跟鬼做一輩子好朋友!”
外頭一陣喧嘩。
般弱仔凝神細聽,好家夥,八國語言協奏曲, 聽得她大腦隻想擺爛。
“吱呀!”
門開了。
一群人跟突然出現的般弱麵麵相覷。
都是熟麵孔。
般弱牽起嘴角,“你們來接我了。”
氣氛空前凝重。
“鬼啊啊啊!!!!!!”
輕聲細語的大美女陡然爆發2000赫茲女高音,吼得般弱耳膜發顫。
半分鐘後, 般弱麵前已經沒有活人,除了一隻跑得匆忙被主人遺棄的運動鞋。
般弱:“……”
你們外國美女的愛消失得真快。
般弱走出了標本的房間,少了那一層神秘的威嚴氣氛,她頓時神清氣爽,般弱稍微檢查了一下自己, 頭發長了點,臉圓潤了點,皮膚也多多少少曬黑了點,想必她親媽還是可以認出閨女的。
般弱還有閒心摸了摸熊熊給她的小皮兜,他細心縫了一層粗口,不至於讓野草莓中途掉出來,般弱就將那粗線扯開,手指頭鑽了進去,摳了一顆野草莓出來。
竟然新鮮如初。
其實嚴格說起來,這種不算野草莓,隻是個頭跟顏色長得很像,般弱為了方便,特意這麼叫它,後來大熊小熊也跟著她這麼叫。
般弱站在日光底下,舉起這顆野草莓,鮮紅的表皮鍍著一層金光,頗為神聖。
嗯,這不是普通的水果,它是穿越過的。
正宗新鮮甜過初戀的遠古小草莓,要是拿去拍賣,她得賺瘋了吧?
般弱隨時隨地薅羊毛的毛病又犯了。
“我戳。”
後頭響起細微的聲音,般弱的肩膀被人用手指頭戳了一戳。
“天哪鬼有彈性的!!!”
他們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般弱無奈轉身,他們又一溜煙跑到轉經廊躲著,探頭探腦看她。
般弱指了指地上的影子,“我是活的!鬼沒有影子!”
她太久沒說外語了,又因為跟一窩熊仔待在一起,口音經常被獸人們帶偏。
般弱重複了好幾遍,他們才聽清意思,猶豫地站了出來。
般弱穿越之前,分明是一群養眼的俊男美女,現在是集體頂著雞窩頭,臉色憔悴,還掛著黑眼圈,跟平日裡的光鮮亮麗很不一樣,估計也被她這次突然失蹤嚇得夠嗆。般弱就走過去,狠狠抱了他們一下。
他們又是驚喜又是害怕。
“啊啊啊!鬼過來了!!!”
“啊啊啊!鬼抱我了!!!”
“啊啊啊!鬼胖了!!!”
般弱一噎。
最後一句大可不必!
她哪有胖了!就是圓潤了點!
這一次的流程跟上次差不多,般弱打完電話之後,自家父母要親自過來接她,語氣充滿了激動跟欣喜。
“媽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自從閨女失蹤後,扶媽媽就放下了事業,在花鴨湖公園旁買了套小房子,天天望眼欲穿地守著。扶爸爸也沒有閒著,他一邊轉移公司的工作重心,一邊滿世界地跑動,隻為給般弱找一個靠譜的招魂大師,國內外負有盛名的寺廟都被扶爸爸騷擾了一遍。
大師們很是禿頭,覺得這位爸爸因為太過想念女兒,精神可能已經失常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穿越這種事呢?
要信科學!
這天扶爸爸接到老婆的電話,喜極而泣。
從二月份到五月份,接連失蹤三個月,比上一次還要漫長,他真的以為閨女回不來了!特彆調查組也說過,像他們閨女這種情況是特彆凶險的,從第二次穿越的規律來說,能回來的就沒幾個,基本都全軍覆沒,永遠失去了消息!
“大師,我、我閨女真的穿越回來了!!!”
在一處山間小廟,扶爸爸哭著摸著住持的禿頭,他覺得這個世界特彆的美好,住持的禿頭也特彆的圓,讓他感動不已。
住持倒是很淡定。
“小施主是有緣人,命格富貴,逢凶化吉,你們父女緣分也深著呢,不必擔憂。”
“謝謝大師!謝謝大師!”
扶爸爸語無倫次地道謝,掏出大把現金,又捐了一筆香油錢,他情緒逐漸穩定,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鄭重地說,“大師,等事情安排好了,我會帶小女來還願,保佑我們一家三口都能平平安安,無病無災。”
住持笑嗬嗬地說,“那老衲就恭候施主的一家九口了。”
扶爸爸連連答應,等他下山之後,他摸了下腦袋。
啥一家九口啊?
哎,住持年紀大了,連數字都記不清了!
般弱沒想到,有人來得比父母還快。
“般弱妹妹!”
來人將她緊緊抱住,心跳聲熱烈蓬勃。
“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還以為……”
程允川消瘦得厲害,本來是一個活力四射的青年,現在雙唇都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唯有看見她時,那雙眼睛會迸濺炙熱的火星。
“好好說話,彆亂摸。”
般弱拍掉他的手,他極為不好意思咬了咬唇,“我以為我在做夢,你,你咬我一口。”
般弱瞥他一眼,她之前亂謅一個主副人格,把這家夥打擊得不輕,怎麼又往她身邊湊了?他似乎察覺到般弱的在意,捏了捏耳根,湊近她,“你消失之後,我,我一直很難受,都在想你,我想通了,我——”
“允川哥!”
香風襲來,程允川就被一個外形靚麗的女孩子抱住了,“你怎麼跑來這裡也不跟我說一聲?我找了你很久!”
程允川臉色僵硬,急忙向般弱解釋,“不是的,我跟她沒有關係!”
女孩子笑吟吟地說,“現在是沒有名分,不過日久生情嘛,你說呢,姐姐?”
這夾槍帶棒的。
般弱隻是伸出兩指,輕輕點了下自己的眉眼,她聲音更軟又甜,“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姐,那我也提點你一句,你們要怎麼玩我不管,你要是敢裝我的樣子,做我的替身嫁進豪門,惡心我跟我朋友,我會讓你在豪門圈裡混不下去的,妹妹。”
她轉身就走,程允川還想追上來,被她一根手指頭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