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
你這遺憾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呢小老弟?
般弱聽完六哥的點穴功夫,更不想回去了。
她中途逃跑了幾回,俱被小四爺捉了回去,最後將她捆在身前,時時刻刻盯著她。
“我的姑奶奶,你彆鬨了好不好。”小四爺打了個嗬欠,硬是熬出兩個烏青眼圈,“我既然帶你出來,當然要把你全須全尾帶回去,否則六爺一定會剝了我的皮的。”
般弱埋怨他,“你帶我回去,剝皮的就是我了!”
這語氣幽怨的,小四爺低頭瞧她。
這懷中的小女帝,雙頰白潤如羊脂玉,曬得紅撲撲的,唇珠天真飽滿,麵相是極為富貴多情的,為了行事便宜,她褪下裙衫,換了一身紫蒲流雲暗花曳撒,沉暗老氣的緞麵反而透出她的貴氣濃麗來,彩畫般熠熠生輝,好似哪家不諳世事的小公子。
小四爺暗忖,難怪六爺總說他身上掛了一尊小菩薩。
若他不把這尊菩薩搬回去,隻怕死的人會更多。
小四爺略想了想,“你還在意烏持王那話?放心,我回去會跟六爺好好說的,六爺性子雖然有些陰暗,但他最是疼你,肯定不會為難你。”
般弱隻得點頭,“這可是你說的,要是有事,你得救我,不然下輩子你長出豬鼻子!”
小四爺:“……”
閉嘴吧姑奶奶。
般弱被錦衣衛架回了京城,這裡像她離開之前那樣熱鬨,車如流水,馬似遊龍,新鮮的蓮蓬、鮮果、鮮花、水酪正沿街叫賣。
般弱鬆了口氣。
小四爺笑著說,“你看,這裡一切如常,我們離開兩個月,從春入夏,京畿也不曾戒嚴,可見都在掌控中。”
正說話間,身邊多了一道纖細身影,竟是貴春。
“小乾娘,乾爹在宮內等著您呢。”
他嗓音細細涼涼,越來越像他的主人。
臥槽!
男主果然回來了!
般弱立刻扒住小四爺的袖子,“你跟我一塊回宮。”
貴春卻說,“小四爺還有另外要事要辦,非得他不可,小乾娘,春兒陪您過去吧,您放心,該解釋的我都解釋過了,乾爹不會怪罪您的。”
般弱磨磨蹭蹭不肯動,非要賴在小四爺的身邊,“那我,那我等他辦完要事,多一個人證更可信……”
小四爺是哭笑不得,還賴上他了?
他伸手,想摸一摸她沮喪的腦袋,伸到半空又縮了回去,像沒事人一樣,安撫道,“你先去吧,六爺吃不了人的,我辦完事就過去!再說,你可是姑奶奶,小祖宗,六爺看到你都頭疼了,哪裡會追究呢?”
般弱沒逃得掉,被貴春拎回了河邊直房。
“乾爹就在裡邊呢。”貴春又提點她一句,“乾爹若是正喝著藥,氣味會比較濃烈,你千萬不要嫌棄難聞。”
喝藥?
般弱更想跑了,心裡把烏持王罵得狗血淋頭,辦件差事都能給人傷了!
般弱視死如歸踏進房間,裡頭果然彌漫著一股濃烈刺鼻的藥味。
那一架紫棠色花鳥羅漢床掩在薄帳裡,雲霧繚繞,半臥著一道細長的猩紅影子,依稀有碗羹碰撞,間雜著一兩道吞咽肉塊的咀嚼聲。似乎聽得外頭的腳步,那咀嚼聲慢慢地停了,弱了,最後隱沒在細微的呼吸聲裡。
雙方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六哥細聲問候,“回來了?路上可有人為難你?”
饒是綠茶是個沒心沒肺的,也忍不住鼻頭一酸,她慣來嬌氣,又被這大太監寵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這一次出門,她足足吃了兩個月的飛沙,皮膚都曬得脫皮了。
她就像是找到家長告狀的小孩,掀開簾子就撲了上去,“小四爺他欺負我,還捆我!”
六哥單手捧著碗,另一隻手則是攬過她的腰,略略帶上了榻,免得她滑下去,“嗯?怎麼回事呢?”
般弱就把手腕露出來,“你看,他用繩子捆得紅了!”
“是紅了,真可憐。”
冰涼的雙唇落在她的腕心,伴隨著一聲歎息
“可惜還不夠紅。”
般弱懷疑自己聽錯,她抬頭看他,六哥卻端著碗,將最後一口發苦的藥湯咽入唇,那烏暗的液體溢出嘴角,般弱討好般,牽袖給他拭了拭。六哥的眸光垂落到她小公子似的紫蒲曳撒上,隨後轉開,溫聲道,“這藥太苦了,櫃裡有一些糖,你拿一些出來。”
般弱從善如流,將那一箱子搬了出來,裡頭堆滿了各種新奇玩意兒,她甚至還看到一頭栩栩如生、潔白似雪的小糖獅子!
“六哥,你看,是獅子模樣的糖!”
般弱獻寶捧到他麵前。
六哥勾著下頜,咬了一口獅子耳朵,任由糖塊在嘴裡化開,笑著道,“倒是甜得過頭了,你嘗嘗是不是?”
般弱嘗了一小塊,吃掉了糖獅的眼睛,隻覺得甜絲絲的正好。
“不是很甜的呀。”
她一隻手搭在床圍,不信邪似的,又嘗了一口,不知不覺六哥的氣息圍住了她,蜜結迦南泛開了清苦的藥味,澀澀的,又有一些粘稠的蜜。她頭發都束了起來,用漆黑紗羅環著額,頸邊隻有一些細碎的毛兒,很快這些毛兒被六哥舌尖舔濕。
般弱嚇了一跳,往後一仰,又被他撥了回來,眼眉溫柔帶著厲色,“坐好,撞了腰怎麼辦?”
般弱乖巧老實,又有一絲叛逆,“哥哥你嚇唬我!”
六哥輕歎,“哪裡舍得嚇唬娘娘,我九死一生逃了回來,就怕見不到你一麵,肝腸都要寸斷了。貴春都同我說了,此事是我思慮不周全,不曾想那是內閣的棋子,連累你陷入這般風波。”
般弱試探他,“內閣要我出賣你,你不生氣?”
“何止生氣,簡直崩天裂地。”他將臉埋入她頸窩,氣息潮熱,“可哥哥隻要一想,你處境如此艱難,都因我沒有護持好你……”
般弱隻覺鎖骨一濕。
美人六哥伏在她胸脯前,竟紅了一雙秀美眼眸,淚水漣漣,“肉肉,是哥哥不中用,讓你受累了,那時,你定怕極了。”
“啊?也,也還好……”
不等般弱說完,他便覆唇下來,濕滑如蛇,冰涼似酒,極儘溫柔地聳動,將她每一顆小齒都照顧周道。六哥的舌頭剛嘗過了藥和糖,藥味更重,甜味淡淡地綻開,雙唇分開之際,黏連一兩縷澄亮蜜絲。
六哥低笑,“你看你,小孩似的,吃顆糖都會流口水,要是吃哥哥,豈不是成了小瀑布。”
般弱羞惱,“……是你故意捉弄我的!”
“奴可不敢捉弄小聖人,需記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六哥笑語盈盈,卻是強勢頂開了她雙膝。
小綠茶有些慌亂,抓住他的蟒紗紅袖,委屈地說,“哥哥,你果真怪我,我都說了,我是身不由己——”
六哥眉眼情意綿綿,又有陰戾掠過,雙臂翻開裙袍,亦埋頭下去。
那陰柔嗓子撞著她,輕輕柔柔飄出一句。
“奴被小聖人引誘,情劫焚身,也是身不由己呀,還望小聖人憐惜奴,全了奴這一番絕望的情愛罷。”
那晶瑩雪白的糖獅子被般弱抓得變了模樣,又曝曬在盛烈的日光下,起先是眼睛濕了,隨後是四肢軟了,連軟蓬蓬的小尾巴也沒保住,宛若一條濃稠明豔的白色糖河,俱是融化在六哥的紅唇裡。
啊……這死太監又嬌喘了。
又病又嬌,又妖又魅,小夜鶯一樣。
真的太草了。
般弱聽了半天,實在受不住了,翻了個身,捂住耳朵。
冰涼的手指落在她耳邊,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六哥紅唇沾水,嗬著熱霧,“小聖人,是奴叫得不好聽麼?”
謀權篡位的般弱沒敢發言。
美人六哥笑了笑,把這一頭絲溜溜的雪獅子抱在胸前,喂她吃了一顆又一顆的糖,般弱吃得吐了,他就撿了起來,沾著她的口水,自己咀嚼吃了。
般弱看得毛骨悚然。
“還吃麼?”
般弱驚恐搖頭,她都快把一輩子的糖都吃完了!
六哥溫溫柔柔地笑了,“可奴這輩子最愛甜,聖人便是奴的甜藥呀,唯有吃進肚子裡,方能藥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