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風花雪月(1)(2 / 2)

之前倆人年幼,般弱發起爛渣來,根本不管什麼招式不招式,逮住人就咬就踹,怎麼狠就怎麼來,對方被她攪入渾水來,也忘記自己會武功的事兒,所以能打得旗鼓相當。

但這是一個很不科學的武學世界,介於中武與高武之間,飛簷走壁,摘葉飛花不在話下,更有內外家高手,登堂入室的武學宗師,她這一具身體先天發育不好,也不是習武種子,再怎麼勤奮偷師,也隻能勉強躋身一流高手,當不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宗師。

而沈辟寒這種絕世天賦的武學瘋子,明顯是奔著開宗立派天下第一去的。

他幼時含怒那一掌,導致她左胸至今還有個淺淺的花印,陰雨天疼痛就會綿綿如絲地發作。

當然,般弱以傷換傷,少莊主長到了十七歲,唇心依然是缺失了一小塊,因為顏色較深,倒像是花樣子的咬唇妝,為他本就穠麗的美貌更添幾分絕色。每每旁人問起他唇心傷口,他都會有意無意橫了般弱一眼,冷笑著說,“幼年打雁,被那壞胚鵮了嘴兒!”

這殺氣勃勃的,惹不起惹不起。

般弱明裡暗裡,攢了一把小錢,分散後放到各地櫃房,不管她往哪個方向跑,都有糧草供給,也不怕點蒼山莊一手遮天。

問題是她究竟逃不逃呢?

撇開前塵,點蒼山莊除了一個不省心的沈辟寒,般弱其實混得比她老娘還好,二小姐的名號響當當的,是除了沈負雪、沈辟寒之下的山莊第三把手,聲名在外,武學在手,吃穿不愁,也頗受人敬畏。

不敬畏不行啊,這小姑奶奶有時候比沈辟寒還難纏。

這樣說吧,少莊主行事狠辣,也不跟你玩虛的,就直著來,而他們的小姑奶奶呢,或許武力無法一時震懾你,但她玩陰的啊,長了張笑盈盈的白淨俏臉,足以把你玩得生不如死,得罪少莊主或許是死路一條,得罪小姑奶奶那是生不如死。

閻王好見,小鬼難擋,就是這個理兒。

“啪!”

青天白日,一聲爆響。

般弱嘴裡的白糕掉下簌簌粉屑。

她暗道倒黴,竟然撞見了這種場麵,不知道轉身就走還來不來得及?

眾所周知,少莊主沈辟寒喜怒無常,動不動就發病,雖然近年來隨著他功力高深,暴虐的性格也慢慢收斂,不再動輒打罵,所以如今能犯到他頭上,並惹得他動了兵器,哪怕僅是一條鞭子,那肯定也是大禍事,般弱吃住都在點蒼山莊,根本不想摻入這趟渾水裡。

她轉的是快,旁人更快,婢子哭著祈求,“二小姐,二小姐莫走,救救山青!山青是女孩子啊,二小姐,山青跟你一起都是女孩子啊!二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

般弱:“……”

隻要眼睛不瞎,誰不知道你是女的?

要說般弱在點蒼山莊的日常,一則是毒打少莊主,二則是跟一群女孩子勾肩搭背。

毫不客氣地說,上到八十六歲的老奶奶,下到六歲的小婢子,都是般弱的少女後援團,人人也知道她喜愛女孩,每次犯了麻煩,總要上她那邊軟一軟膝,哭一哭淚眼,事兒不大,她都能搞定,般弱愈發成為眾女的主心骨。

可是,她跟山青這一群致力當爬床侍妾的女孩子,真玩不到一起的呀!

般弱覷了眼山青,溜著頭發,露著雙肩,胸口的衣襟還濕漉漉的,不難猜測她趁著沈辟寒沐浴之際投懷送抱,反被對方扔了出來,家法伺候。

場麵非常難看。

這種情況,你向我求情又有什麼用呢!

此時山青瑟瑟發抖,再也沒有在她麵前的高傲之色——誰讓這妮子覺得她練武一身臭汗,將來嫁不到好人家。

弱不禁風輕視武功高強的,這鄙視鏈也是讓般弱醉了。

不過也不怪這群婢子以爬床為終身目標,畢竟這莊裡的主人,老的少的皆生了一副濁世佳公子的皮囊,又是瀟灑劍客,不知情的還以為這是一對父子。

般弱歎了口氣,決定為她開一次金口,“少莊主,得人饒處且饒人,看在我的情麵上,能不能放過她?”

“你的情麵?你在我這裡有什麼情麵?”

他不緊不慢的語氣噎得般弱難受。

少莊主那一雙狹長細眼泛著血腥,在繁花錦簇的春景裡格外峭深。

“若她下次再犯,你替她挨鞭子?”

般弱才不願意被山青拉下水,“這我可不能替她答應!不如這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逐她出去也就是了。”

般弱覺得這個處理方法不算太狠,要知道上一次有人爬床的時候,沈辟寒僅僅隻有十一歲,而對方已經十九歲了,那女婢在糕點裡摻下了藥粉。想要借著年長的便利,哄騙小主子的元陽,從而登臨少夫人的寶座。

可她低估了小主子的聰慧早熟,以及心狠手辣。

下場自然是極慘的,沒一息就咽了氣。

般弱沒想到竟還有人敢一犯再犯,這不就是在閻王頭上撒野嗎?

“不!不!我不出去!”山青劇烈掙紮起來,“我要侍奉少莊主一輩子!”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憤恨瞪著般弱,“二小姐,你好狠的心,你以為將我們這些貌美的逐出去,你就有機會了是不是?你在練武場日日獨占了少莊主還不夠,還要使出這樣的毒計!我實在是看錯你了!”

般弱:“?”

好嘛,好心還被蓋了一口黑鍋。

再說,你瞅瞅你的臉,也好意思往你臉上貼金!

般弱攤了攤手,“你們隨意,我就是路過。”

給臉不要,自己下地獄吧,可彆扒拉老娘了。

沈辟寒看般弱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難得見她被人誣陷,癟著嘴巴,起了一絲興味,衝著婢子說,“山青,看在你服侍我的情麵上,我可允你李代桃僵,隻要你能說服溫般弱,替你捱了這五十鞭,我便饒了你,還讓你做掌燈侍女。”

般弱:“!!!”

靠!

山青眼睛一亮,急急忙忙求到般弱跟前,“二小姐,二小姐發發善心吧,婢子體弱,受了這五十鞭會死的,你皮糙肉厚,也就疼上一兩天!不妨事的!”

噫!好茶!好綠!

般弱翻了白眼,伸腿踹開她的心窩,“可彆,我跟你沒那交情。”

果然爬床的沒幾個是真傻白甜的。

般弱發誓她下次再管這種破事,就讓她變成小豬頭!

般弱朝著沈辟寒敷衍拱了拱手,“您隨意,我退了。”

她剛轉身,耳邊傳來淩厲破空聲。

“啪!”

她拽住了襲來的長鞭,虎口被震得發麻,皮笑肉不笑,“少莊主,有何指教啊?”

“這是我的院子,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烏蛇的尾巴纏繞她的手心,而猙獰蛇頭卻在另一端。

她餘光滑過。

當場眼神交鋒。

少莊主持著一截蛇形軟鞭,掌骨緊握,青筋拔起,透著一股狠勁,見他濕著一頭及腰漆發,比起平日的華貴發冠氣焰囂張,散放長發後竟柔順得雌雄莫辨,可當寒凜的鞭芒映入冰鏡的鳳眸,又令人生出無儘的恐懼。

內著一件龍膽紫窄長袖衫,肩頭鬆鬆披了一件帝釋青的深鬱長袍,細雨庭竹般清麗挺拔。

密蓬蓬的鞭風忽然炸開,他鬼魅般纏繞上來,那雙冷眼比刀刃還要死寂,仿佛舔過你的脖子,欲要見血封喉。般弱一手拉扯長鞭,頂出腰間淬毒的浪劍,架住他的攻勢,同時腿法如鞭,殘影般擊落他的飛花掌。

這小子最是歹毒,也學著她玩陰的,以柔克剛,以弱誘強,她要是上當,挨一掌得躺半個多月!

般弱委屈炸了,說好的白月光光環呢?

從小時候開始,沈辟寒就處處找她麻煩,哪怕般弱故意示弱,他該揍還是會揍,半點不憐香惜玉!

好吧,這固然有她吐口水的功勞在裡麵,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非但沒有緩和,反而變本加厲針對她。

就拿這一次無妄之災來說,她不管求不求情,最終還是得打過一場!

神經病啊!

把她一個嬌滴滴的小甜妹當牲口使,良心不會痛嗎?!

般弱心頭怒罵,纖腰如遊龍擺動,險之又險避開他愈發爐火燉青的拳掌。

“你果然偷學我點蒼輕功!”

沈辟寒給試出來了,麵色冰寒若淵,“好一條胖蚜蟲!”

沈辟寒都不罵般弱小娼婦了,因為倆人的罵戰早就升級了七八百遍,之前的根本不新鮮,罵人祖宗也落後了。

而最近般弱為了罵得新奇,搜腸刮肚得很是淒慘。

但在對手麵前,她依舊支棱起來,伶牙俐齒,氣得人七竅生煙,“你說偷學就偷學?莊主許我便宜行事,你自己藏不住招兒,被我天才學會,關姑奶奶什麼事兒?你個瘦竹竿,屁/眼不大,心眼子倒是長了一千八百個呢,嗬嗬!”

“你心眼不大,喉嚨倒是大,值得吞我這一劍!”沈辟寒笑得陰寒詭豔,棄了烏蛇軟鞭,折了旁邊的佛麵竹,化作劍光,朝她疊疊伏伏刺來。

一手回風舞柳逼得她節節敗退。

“撕啦!”

般弱雙袖被碧綠劍光絞碎,露出一截豐腴白皙的藕臂,血痕斑駁。而下一刻,她的衣襟同樣遭殃,碎裂小片。這並非是沈辟寒故意調戲她,這廝不近女色,天生武癡,卻對般弱敵意最深,三番兩次想要弄死她,因此他招招狠辣,盯準的不是手腳便是心脈。

般弱求生欲發作,“少莊主,大少爺,我認輸行不行!”

媽的!逼急了她去大漠養豬!

沈辟寒並不理會,又是一劍割喉。

般弱見軟的來不了,直接上硬的,“您儘管殺了我,等我死後,你們沈氏也將揚名天下!隻不過揚的是公媳扒灰的醜聞!”

後一句被她刻意壓低,僅有沈辟寒能聽見。

他瞳孔劇烈縮動。

本來般弱隻是猜測,沒想到猜了個正著,難怪那一天她跟溫氏回了點蒼山莊,溫氏順杆子上爬,要與沈負雪玉成好事,這位小少爺的情緒極端,還遷怒她罵出小娼婦,失了大家公子的體麵。

因為那一天,正是小少爺親生母親的祭日,他的親生父親卻跟另一個陌生女人顛鸞倒鳳,根本不忌諱熱孝。

這樣的家庭,這樣的出生,自然培養出了一個毫無底線的衣冠禽獸,他赤腳踩在他人的愛意上,任她鮮血淋漓,自己卻是不屑一顧。

趁他失神瞬間,般弱屈膝,將他撂到地麵。

“鏘!”

浪人劍直直下落,寒芒如玉帶,掠過沈辟寒的細頸,般弱正騎在他的腰川,高紮起來的馬尾摔落下來,狠狠鞭了少莊主的半邊臉,絲絲縷縷抽得微紅。

他胸膛犯了惡心,重重起伏著,眼睛更是淬了毒火,臉紅筋暴,怒不可遏。

“溫般弱你閉嘴!!!”

般弱得了把柄,長舒一口氣的同時,撿起自己造作的綠茶技能,故意嗲他,“少莊主,您都說我心眼小了,這麼大聲嚇著我,說不定嘴一瓢……”

沈辟寒閉了閉眼,眼尾仿佛燒著滔天血海,駭人異常。

待他重新睜開,雙瞳遊走血絲,卻平靜得令人發毛,“溫般弱,我給你一個機會,今日我束手就擒,你了結我。錯了這次,明日,你我不死不休——”

“我沈橙必定扒你的棺,吃你的灰,永生永世,惡鬼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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