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不起,她是貂貂!
貂貂也是成精的,有感情的,憑啥要受人踐踏啊?
徐咚咚這一擋是爽了,痛幾分鐘,流幾滴淚,立馬回城走人,感動了男人,感動了天地,感動了十六洲,重新讀檔後,徐咚咚成為既得利益者,直接躍為修真界團寵小咚咚,各路強者爭著給她當爹當媽當外掛。
貂貂這種敢跟男主談戀愛的,還讓暗戀女主黯然銷魂的,當然得套上一個惡毒白月光的身份,扔去挫骨揚灰啦。
般弱呸了一嘴,陰陽怪氣,“九年義務教育,真秀哦。”
徐咚咚既是羞惱般弱的惡毒話語,又為她戳穿的真相感到心悸。
這、這家夥到底是誰?怎麼什麼都知道?
又驚又怒又氣又惱之下,徐咚咚被般弱罵哭了。
各路人馬心疼了。
雖然他們聽不太懂兩個女孩子的對話,但是小公主絕對是在惡意汙蔑他們的小神女!
小咚咚多善良的一個人啊,她是個普通人,沒有任何的修煉天分,卻能舍己為人,以她血軀,擋下浩劫,拯救了十六洲!就衝這一點,他們是絕對要護她周全的!
“聒噪。”
一道符籙飛進了花轎,封住了般弱的雙唇。
般弱怒得問候他祖宗十六代。
徐咚咚也在熱心修士的安撫之下,臉龐漸漸恢複了血色,應長天被般弱動搖了一瞬,但在徐咚咚怯生生看過來時,他又想起了她血染嫁衣的模樣,想起他跟小公主在一起時,她是如何在身後偷偷擦淚。
他心軟了,抱住徐咚咚,發誓道,“那就是個妖女,我絕不會再被她蒙騙!”
花轎行到了那一處破敗的劍墓前。
應長天揮了揮手,正要讓那醜八怪取小公主的處子血。
九大仙洲的冬女派師太猶豫片刻,“各位道友,花轎頂上烏雲凝聚,正是妖族的戾氣源頭,那,小公主會不會……化身厲鬼,壞了我等謀算?”
她當然是站在徐咚咚這一邊的,但作為女人,她也覺得這種奪人元貞還置之死地的方法有些過了,司寇般弱是紫貂妖族的公主,身份高貴顯赫,以這種奇恥大辱的方式死去,難免不會讓她覺醒一些古老的詛咒。
琴宗的掌門人也環抱著金琴,歎息著說,“此是毒計,但第九魔窟的天劫近在眼前,我等不得不做,不如,問一問小公主還有什麼遺言,也好替她完成。”
大恕宗的老祖宗則是有些不耐煩,老頭子護短不講道理,“你們一個個的,怎這麼婆婆媽媽的?不就是死一隻貂嗎?那就是個帶毛小畜生有什麼好同情的!咚咚救了十六洲,她還敢破口大罵,換做是我老頭子,早就熱水燙毛剝皮吃了!”
紫貂妖族的臉色微微一變。
浩劫當前,魔門也摒棄前嫌,給氣氛僵硬的仙門打了個圓場,“既然諸位道友都有疑慮,不如讓山河道尊起一卦吉凶?”
山河道尊出身參商門,每一卦都在問道諸天,名氣在外,地位尊崇,便是九大仙洲也心懷敬畏。
“那就勞煩山河道尊了。”
山河道尊搖了搖頭,“人間浩劫,應是本分,待老夫算上一算。”
半晌之後,山河道尊狂噴鮮血,目露驚駭,“……怎,怎會如此!”
這一次的占卜,竟然比重生之前的卦象更凶!
是天道絕棄!
是滅世之象!
眾人被山河道尊示警,投鼠忌器,轉而勸說應天長,“既然前路未明,我們不妨周全些,還是問一問小公主,她有何遺言,我們也好替她了結。”
般弱有什麼遺言?
她被拆了符籙之後,譏誚挑著唇,“要我照做也不是不行,喏,你們把那個要跟我行房的男人,拖到大街上,讓他跟十頭牛交/配,什麼時候死了,我就消氣了。”
徐咚咚忍不住道,“人怎麼能跟畜生那個呢!你這太惡毒了吧!”
般弱瞥她,“怎麼?被強的不是你,說得倒是正直,來來來,我這身嫁衣給你,你心懷蒼生,你大義,你給他們再死一次吧!”
“……口無遮攔!”
大恕宗脾氣火爆,見不慣般弱如此挑釁救命恩人,隔空打了般弱一掌。
全場寂靜。
卻也沒有人為她求饒。
般弱舌尖頂了頂發腫的內壁,緩緩轉過頭,眼神幽魅,“這滋味,有點熟悉啊,你是恕宗的老不死?”
大恕宗的長老有些驚疑,“你怎麼知道吾等萬年前身?”
“哈!萬年前身!你個糟老頭子你他媽還敢跟姑奶奶提前身!!!”
般弱臉龐血管遊走,眼睛同樣微微泛紫,“太京門何在?”
她突然提及一個沒落的宗門,眾修士還有些懵。
他們大部分人並不熟悉其中秘聞,但百年前出了一處太京門的遺跡,他們多多少少了解了些。
“太京門,萬年第一劍宗。”山河道尊流露出緬懷之色,“可惜,也消失在洪流當中,劍道不興啊。”
“嗬,劍道不興。”般弱笑得很諷刺,“要不是為了你們這群廢物,為了一群拖後腿的天下蒼生,琴哀素何至於賠上他的劍道與太京門!我就說他笨的吧,本來順應天道,跟我快快活活活個百年多好,非要逆什麼天,改什麼命,還給老娘搞出一個變心的傳聞。”
山河道尊繼承了前道遺澤,“您……您莫非是……”
“是你萬年的老祖宗!”
般弱把他噴得抬不起頭。
“萬年過去了,你們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動不動就讓人獻祭!”
“怎麼啊,你們修煉都修到狗肚子去了,光是殺人奪寶玩兒去了,連個像樣的抵擋天劫的都沒有?萬年前老娘自認倒黴,給你們挨了一劫,壽命隻剩百年,現在老娘還得被人強給你們擦屁股?爛貨!你們怎麼不去茅坑裡吃呢?”
來劍墓的都是有頭有臉的,被一隻小紫貂指著鼻子罵,臉色變了又變。
山河道尊則是運功走岔,又是七竅流血,他強撐著身體,當場給般弱磕了個頭。
“竟,竟不知是澹台前輩的轉世!”
他羞愧得無地自容,“快,快放了前輩。”
然而他隻是個算卦的,說了不算。
少部分人遲疑,而大多數人都是一臉冷漠。
這小紫貂真是狡猾,死到臨頭還編排了這一出!
般弱見他們這地獄無門偏闖進來的無畏,知道他們沒死過,比較心高氣傲,因此她也不罵了,慢吞吞點名,“金陵琴派、冬女派、金台宗、闡天門、諸天門、垂天門……”
眾人被她念得寒氣直冒。
這是閻王爺點名呢?
“十六洲的仙魔兩門都到了是吧?一千十九人,行,你們的臉,我都記住了。”身披血紅嫁衣的小公主眯著一雙妖魔眼,“待我他日重來,必醃了你們的頭顱下酒,有我在一日,你們道統滅絕,永不見天!諸位,我,說到做到。”
能救你們一次,就能團滅你們十次。
“……大膽!”應長天喝道,“死到臨頭,還在胡言亂語!”
般弱慢條斯理,“尤其是你,應長天,我做主,給你開畜生道的後門,好好給我當萬年的禽獸去吧。”
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應長天擊掌,“吉時到!”
他的身後立即走出一個男人,臉上縱橫著肉疤,有著蒲扇般的大掌,目光令人很不舒服。
這也是小公主上一輩子屈辱慘死化身厲鬼的罪魁禍首。
憑什麼。
司寇般弱就想問。
她就是跟應長天談了一段戀愛,也沒有加害徐咚咚,是她自己心酸暗戀,又為應長天擋劫死掉,關她什麼事啊?憑什麼彆人終成眷屬了,她卻要死得這麼慘,這麼屈辱,還是當著族人跟全天下的麵!
她……不服。
蒼天不公,她不服啊!!!
般弱冷眼看著肉疤男朝著她的花轎走來,重疊前世慘死的軌跡。
“不可!不可!”
山河道尊被闡天門的掌門壓製住,滿臉絕望,“住手!會死的啊!會死的啊!”
眾人以為他說的是般弱。
但通曉萬古的山河道尊卻知道,彆說這位姑奶奶受到刺激爆發有多厲害,她還有倆厲害男人,前一個便是天生劍骨亙古長明的劍道至尊,後一個卻是他所向披靡的法劍君不見。
姑奶奶壽終那一日,劍尊失蹤,法劍同葬,天下劍道亦從此步入暗淡長夜。
也不知道姑奶奶再死一次,這十六洲會怎樣,而且還是那種死法,這祖宗姑奶奶不把他們屠了剁成肉醬才怪!
然而沒人關注山河道尊。
他們隻關心那劍墓裡的無妄劍舌,有了這一件鎮天殺器,他們就更有把握度過大劫!
肉疤男被小公主的冷漠眼神煞到,為了避免意外,他抽出了自己的大刀,極其輕佻地撥開她的衣領,“小公主,臉色這麼難看做什麼?我們的結合都是為了天下蒼生,彆這麼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大家都在看著呢,等下識趣點,我給你個痛快。”
小公主竟然笑了。
那當真是冰河解凍,萬物複蘇,但說不出的陰森詭譎。
“我好好做人,你們偏要我做鬼——”
她脖頸撞向刀鋒。
血濺尺。
“滴答、滴答……”
蒼白的手背蜿蜒流淌血線,越來越多,形成一片血海。
肉疤男驚慌失措後退,跑出了花轎。
“不、不是我,是她,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小公主身體歪斜在婚轎內,紅服被鮮血染得烏黑,煞氣衝天。
“今日,九幽之路,當為我開!”
就在她斷氣那一瞬,隔著一道繡簾,唇角帶笑死不瞑目望著眾人,隻見她身軀僵硬之後,玉肌發出寒氣,極快蔓延上了暗青色的屍斑。
天地刹那入夜,黑霧遮眼。
“這是……這是獻祭幽冥!快阻止她!”
魔門有一處幽浮屠,對此道最是熟悉不過。
然而遲了。
花轎四分五裂,與幽冥做了交易的鬼公主踢開了繡鞋,赤著一雙蒼青色裸足走出來。
她偏了偏頭,似乎在跟誰說話,“天道,你是不是看著群龜孫子不順眼很久了?難得你的九幽路大方一次,我就替你收拾下這群孫子吧。”
仙魔兩道震驚到失語。
他們難道……真刨了一個萬年姑奶奶的祖墳?
鬼公主玩著手背,“嘖,剛做的美甲,紅得怪好看的,再染就不禮貌了。我讓我亡夫陪你們好不好?”
她隨手沾了一點脖頸還未凝固的血,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與夫書。
君不見滄海桑田人心易變。
君不見妾骨淒淒無人可收。
“鏘——”
金石撞擊。
又像是兵器出鞘。
“鏘。鏘。鏘。”
聲音從混沌沉滯到尖銳高亢。
越來越清,越來越冷!
萬裡荒野,兵器自毀!
“轟隆!!!”
萬年劍墓轟然坍塌,一道寒芒刺破黑夜,眾人僅是直視一瞬,疼得流出血淚。
“鏘!”
那是一支生了紅褐色鏽斑的法劍,即便沉睡也難掩凶性,它所在之地,寸草不生。
鬼公主卻很歡喜,“這不是巧了嘛,竟然是在家門口。”
她雙手抱起法劍,緊貼著心口,再仰起臉,用雙唇磨挲著劍身,“我的劍靈小夫君,你該醒了。”
暗紅鏽斑仿佛遇到了什麼煞星,驚恐地蠕動,卻也難逃一死。
剝離、脫落、消失。
殉葬萬年的法劍洗去深重晦澀的腐氣,重見天日。
劍靈雙眼蒙著金圖黑綢,上身宛如冷瓷,不著片縷,肋骨兩側各自鎖著一道皇經的漆黑符文。
“妻,你歸了。”
萬年無邊刹海。
萬年浮雲萬變。
它等得太久,心如枯水,劍已生死鏽,漸漸地,快忘了她的模樣,忘了她紅袖覆麵的心動。
仿佛曾經,隻是浮生一場虛夢。
它對她太多千言萬語,牽腸掛肚,甚至還有一絲陰鬱的怨恨。
你怎麼還不來。
你到底來不來。
你是不是騙我,你再也不會來了。
可真當她出現——
劍靈收斂了所有殺性,透著一絲軟軟的哭腔,“你怎麼才回來,我的小劍都生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