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哥飄然若仙, 飛身直落,看了一眼仔仔, 又是一記重錘砸下。
“我不哺乳了, 今日起,他們便戒奶罷。”
般弱:“???”
般弱被砸得暈乎乎的。
她傻傻張嘴,“為什麼啊?”
小師哥漆瞳深邃, 指腹微涼, 緩慢擦掉小師妹嘴邊的一道痕跡,表情若有所思,“原來是祖傳的。”
都愛嗆奶。
般弱被他看得毛毛的,“師哥, 什麼祖傳啊?還有, 你還沒說, 怎麼突然要斷奶?”
小師哥清淡微笑。
“沒什麼,隻是覺著,孩兒也大了, 怎麼能搶你吃的。”
般弱:“……草。”
小師哥敲她腦殼。
“臟話,不好, 孩兒會學壞。”
不久之後,小師哥特意開了一界,舉辦兒女的周歲宴,並給諸天萬界送了請柬。
諸天萬界心情很複雜。
我們這邊刀光劍影勾心鬥角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你們這邊歲月靜好同床共枕雙宿雙飛嗷嗷待哺特麼的都有六個崽了是不是過分了點。
“叔叔, 伯伯,這邊請。”
大崽琴一棋性子清冷, 背著劍匣,正一板一眼迎著客人。
“姐姐!姐姐!”
雙胞胎弟弟琴雙書跑跳過來,小白毛翹起一縷呆毛, 小臉紅撲撲的,趁她張嘴詢問,塞了一顆粽子糖進去,“甜不甜?”
琴一棋瞪了他眼,“還沒開席呢,不準偷吃!”
琴雙書理直氣壯,跟般弱的小表情如出一轍,“娘帶頭偷的!我們隻是從犯!”
琴一棋:“……”
她就知道,隻要不看著娘,她能比老六那個小魔頭還不安分!
琴一棋又問,“爹呢?爹不管娘嗎?”
琴雙書吃得臉頰鼓鼓,“管呐,怎麼不管,但你也知道爹那個德行,娘隻是賣慘,還沒掉珠珠呢,爹就受不了,抱著她哄去了!可見他們是真愛,我們隻是意外!”
琴一棋:“……”
你哪裡學來這些奇奇怪怪的。
算了,這家還得靠我。
另一邊,般弱死不承認偷吃,隻是她軟鼓囊囊的頰肉早就出賣了她。
“吐出來。”
小師哥蹙著眉,敞開手心,“塞了那麼多進去,也不怕噎著。”
般弱噘起嘴,摟住他的頸。
好啦好啦,分你一半。
小師哥很熟悉她的小花招,準是又要賄賂他,無奈歎了口氣。
他傾過身,舌尖攪弄潮水,隻聽得一陣脆響,叼了兩三顆粽子糖出來,糖漿很黏,乳白鬆仁脆脆地碎開,有一些落在她唇邊,小師哥不厭其煩地咬走,她被親得發癢,笑著倒進了他懷裡,衣領就沾了一些凝固的焦暗糖漿。
小師哥彈她額頭,“還玩?客人都候著。”
他轉身要換一身新的,被般弱抱住後腰,眼眸亮堂堂的,“師哥,我給你換好不好!”
小師哥:“……”
這家夥又想玩裝扮娃娃了?
孩兒被她禍害了遍,現在終於輪到他了?
“那快些。”
小師哥看了眼天光,時辰還早,便縱容了她。
般弱興衝衝抽開窄細腰間的一條織錦荼蘼絲絛,那一束莊嚴冷峻就鬆散開來,吻痕也無處躲藏。
“師哥,你低一點,我夠不著!”
般弱踮起腳,捏著他的細領。
“好。”
小師哥溫順曲下瘦高的身軀,雙腿也略微岔開,挨著她的腳踝,冰冰涼涼的,“怎麼又不穿襪子?又不老實了是不是。”
他伸手要撈起她的膝彎,反而被一片朱紅奪走了目光。
小師哥驀地失神。
鮮烈的,殷紅的,沸火一樣躍進他的瞳孔,燒得他指尖發顫,竟不敢碰。
是婚服。
般弱起初沒發覺他的異樣,興致勃勃地攤開,“師哥,伸手呀,你不伸手我穿不過去!”
然而她碰到他的小臂,僵硬得發緊,般弱疑惑地抬頭,卻見小師哥雙眼泛紅,像個手足無措的小男孩,“……我的?”
“啊?不然呢?”
般弱心道,你那冠絕當代的武力鎮著呢,我又不敢納小妾。
“真的……是我的?”
他緊緊攝住她的神情,生怕錯過什麼。
“說什麼廢話呢,這可是老娘我一針一線繡出來的,紮死我了!”
“不許嫌醜!反正不退!”
般弱捉住他的手穿進去,正要穿另一側時,她被扣住了腕心,那一蓬富貴花籠裙高高堆到了胸前,她驚得雙腿亂蹬,被師哥托住了腳後跟,深深包裹進去,“師哥……受之有愧,我伺候你好不好。”
他睫毛甚濃,蝶衣般輕顫,愧疚道,“每一次我尚未儘全功,讓師妹受委屈了。”
般弱:“?”
您那矜持莊重清清冷冷的嘴兒,怎麼能說出這種可怕的話。
般弱害怕夾緊腿。
“不是,師哥,你冷靜點——”
鼻尖清透,綴著一顆淡琥珀色的小痣,他失落無比,“……不成麼?師哥不成麼?”
“……”
般弱仰頭長嘯,發狠揪住他的濃密秀發,“來吧,狂風,暴雨,你死我活,誰怕誰!”
“哧。”
小師哥卻笑了起來。
翩然的,很少年,帶著一點欲氣,天地沉暗後,又疏朗放晴。
小師哥半邊臉頰陷入她的腿心,聖人淪墮之後,雙臂鬆鬆牽挽紅衣,灼灼如煙霞桃火,他捉到她的指尖,放到唇邊輕含進退。
“怕甚,師哥怎舍得做死你。”
周歲小宴,萬界來賀。
天道宮,萬卷星羅,雲台麟閣,一場朝雨過後,煙水愈發渺茫浩蕩。賓客皆是攜著厚禮,撐著小船提前到場,心裡嘀咕不已。據傳,這是一對師兄妹,走的是破鏡重圓先愛後婚的劇本,出身洪荒,神魔雙種,百萬年的愛情長跑後,終於修成正果!
真是耐心得令人發指!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對他們來說——
這倆!活化石!
天地同壽,長生難老,戰力直接登頂諸天,惹不起惹不起。
未時,師兄妹紅衣烏發,聯袂而來。
賓客略微騷動。
諸天神魔首次目睹佛尊的真實麵容,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傳說中的祂,明月高懸,曠絕萬古,萬佛叩拜,懾服群魔。
但!他!紮!高!馬!尾!
般弱暗道,少見多怪了不是。
她本來趁著氣氛正好,想紮個嬌氣與色氣兼具的雙馬尾來著,小師哥溫柔且堅定捏住了她蠢蠢欲動的爪子,說床上隨她怎麼折騰都行,但床下他還需要一些些體麵。紅服襯起高馬尾,腰懸雙色鴛鴦絛,曠野荒寒的月,鋪開了明豔盛烈。
果然大氣體麵。
“今日犬子小女周歲,又是我與師妹重逢大喜,多謝諸位賞光!”
小師哥蕩起高馬尾,雙手敬酒,一飲而儘。
“某銘記於懷!”
眾君忙稱不敢,紛紛叩手。
小師哥又斟了酒,指腹攏起金螺,他轉過身,抿唇一笑,柔聲道,“小師妹,可否交杯?”
杯口照舊低她三分,紅袖飛舞,交臂飲透。
敬我前半生。
敬我得償所願。
喉頭熱辣辣的,小師哥雙眼起了一片霧氣,記憶也變得斷斷續續。
“師妹……你彆晃……”
“我沒晃!”般弱戳他鼻孔,“讓你彆逞能,你非要喝,活該!”
“高興……要喝喝……”
他也孩子氣戳她的臉。
“行行行,你高興,彆亂跑,抓周還沒完呢。”
般弱抓他腰間的鴛鴦絛,省得他亂撞一通。
小師哥唔的一聲,揚起一隻手臂,疊在般弱的頭頂,他的腦袋也挨著她,唇齒溢出醺醺的熱氣。他使勁聞了聞她的腋窩體味,露出了肯定的神色後,便牢牢在她身旁紮根,哪裡也不願意去。
般弱:“……”
這個嗅點是不是太奇怪了。
抓周途中,四仔撅著屁股,爬向般弱,晃著一雙胖嘟嘟的小手。
“要!要娘娘!”
般弱還沒開口,胸口就被緊緊箍住,整個人雙腳懸空。
師哥凶著臉。
“不!不給!我的!”
“要娘娘!花花的!”
老四發起脾氣,去扯般弱的裙擺。
師哥兩指挾起般弱的臉,嘴對嘴兒,狠狠啵了一口。
他宣誓道,“聲聲的!”
老四嚎啕大哭,從此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次日,師哥醒酒,四仔傷心了,扭過屁股不理他,老父親哄得那叫一個焦頭爛額。
般弱笑得極不要臉,還模仿他,“聲聲的!”
小師哥:“……”
至於那件大紅喜服,被小師哥妥帖愛惜藏了起來,偶爾天清氣朗,拿出來曬一曬,六仔已經學會了行走,搖搖擺擺靠著他的腿,指著喜服的刺繡,稚聲嫩氣地說,“爹爹,你看,小黃雞,小黃雞,喔喔,喔喔喔!”
這個時候,年輕俊秀的父親總是不厭其煩指正,“那是你娘繡的鴨子,呱呱的。”
般弱忍無可忍,抽出鞋子暴打一頓。
“那是鴛鴦!鴛鴦!柔情似水的鴛鴦鳥!!!”
他笑得岔氣,捉起她雙臂,剪到腰後。
鼻尖抵著,摩挲著。
小師哥反問,“鴛鴦是鳥,不也是鴨子麼?我可說錯了?”
般弱想了想,好像說得過去。
“那你,冤枉師哥,怎麼補償師哥,這受傷的心靈。”
般弱受不了他那黏糊的勁兒。
“嘖,你嬌不嬌氣!”
嬌氣的小師哥抱她起來,轉入內屋,跪她身側,般弱當即蹬腿,“白日宣……嗚嗚……師哥我錯了,是我嬌氣……”
婚後是怎樣的呢?
春時,河岸飄起綿綿柳絮,他們一家八口,整整齊齊,看母鴨帶小鴨過河。入夏,捉蝦,捉螺,捉一籠流螢,拈雞惹狗,乾儘了壞事兒。秋社最熱鬨,同樣拖家帶口拎起小板凳兒,去湊廟會的熱鬨,這個要看高蹺,那個要瞧吹糖人。
最冷的時候,大雪紛紛揚揚,他們全家就跟沒骨頭似的,癱在爐子前烤腳,煨白薯。
般弱很滿意。
儘管小師哥奶大了仔仔們,但紗籠裡的第一隻螢火,餃子裡的第一枚銅錢,吹好的第一個琥珀糖人,永遠都屬於老娘。
甚至某天夜裡,她被師哥潮潮吻醒。
“師妹,私奔可好。”
“唔……去哪?”
她睡眼惺忪,連鞋都沒穿,小師哥就沉腰抱她出了屋。
他們離開時,岸邊餘著一兩星燈火,昏黃暗淡,般弱赤著一雙腳,被他握住腳心,裹進了鹙氅裡。經過一段黑黢黢的漫長河道後,視野驟然開朗,溫暖潮濕的山林驅散了霧氣,光影縫隙細細密密,充盈著鬆針燃燒的香氣。
去哪裡度蜜月呢?
般弱正想著,風沙從身邊呼嘯而過,眼前展開一條蒼然遼闊的茶馬古道,遠方駝鈴悠悠傳了過來。
從古至今的蜜月之旅從此啟程。
到秦淮河畔,聽支小曲,萬種風情,不如師哥好腿。
看長安初雪,最好來個燒餅,當然熱鬨市井裡,師哥燉湯最鮮。
因為江南多雨,般弱決定白手起家,批發賣傘,可惜藝術超前,賣不出去,隻好讓師哥賣笑,再忍痛清倉大甩賣。最恨大漠炙熱,忘帶防曬,所以天涯仗劍,最後闖出的是黑白雙煞的威風。
對,她是黑皮的那個怨種。
等般弱好不容易養回一身奶白皮,她收到了一份請柬,誠摯邀請她參加雲孫的滿月宴。
般弱:“???!!!”
我!
規則之主!
萬劫起源!
宇宙無敵不老美少女!
我他媽竟然都有第八代雲孫了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