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家,老阿姨迎上來接過他的外套。他問:“太太嗯?”
“不曉得啊。”老阿姨說,“她還沒回來。”
聞國安點點頭,不甚在意。
他們兩夫妻本就分房而睡,若是各自出差,十天半個月不見一麵都是正常的。
聞國安朝樓上走,老阿姨卻跟上來,說:“聞董,有個事。過段日子我想請個假回老家,這次可能要去的時間比較長。”
這老阿姨在家裡做了許多年,跟雇主之間很有幾分情誼。聞國安便問:“家裡有事啊?”
老阿姨笑著說:“今年是我父親九十大壽了,我們兄弟姐妹都要回去給他做個大壽。”
“九十啦?哎喲,這身體可真好啊。”聞國安又問,“對了,你在家裡排行第幾來著?”
“我是老六。”老阿姨笑著說,“我們兄弟姐妹一共八個。這一次小輩們也都說要回去,怕是得有二三十口子。”
雖然人多,但都是血緣極親近的近親,不僅稱得上親人,甚至稱得上家人了。
聞國安流露出羨慕的神情:“人丁興旺真好啊!”
老阿姨安慰他說:“您也快啦,等小裕畢業娶個媳婦,給您生一堆孫子孫女!”
“指望他?我怕我都入土了,我孫子也沒個影兒。”聞國安搖頭笑罵,轉身上樓去了。
平安夜程蓮並不在省會,她去了溫暖的南方。
聞國安隻在追求她和新婚的那幾年,陪著她過過這些浪漫的節日。等她生了孩子之後,他對她的這些情懷,似乎突然就全部轉移到了聞裕身上去了。
他從小把聞裕放在手心裡捧著,真是怕化又怕摔。
程蓮打心底厭煩,覺得人老了,特彆是男人老了,繁衍欲就是這麼的強盛,傳宗接代比什麼都重要。
後來發現,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但聞國安把心思都放在了聞裕的身上,也給了她喘息的空間。若非如此,她整個人非得發瘋不可。
燭光,音樂,牛排,紅酒。
楊遠把一隻盒子推到她麵前。
“剛在法國拍下來的。”他含笑望著她,幾十年了,這溫柔的目光都沒有變過,“除了你,沒人配得上它。”
程蓮打開盒子,一整套祖母綠古董首飾靜靜地躺在裡麵,美極了。
“還記得大學那時候嗎?平安夜我們去商業街玩。”楊遠追憶起往昔,“天太冷了,我們在肯德基點了聖誕套餐。贈送了兩頂聖誕帽,我們一人一個戴著,從街頭玩到街尾。你鼻子都凍紅了,那時候你說將來如果有錢了,每年都去南方過聖誕節。”
此時此刻他們正是身在溫暖的南方。
少時許下的心願早就已經實現了。這當然,需要豐厚的財力來支撐。
年輕時他們有錢沒愛情,但有情飲水飽,過得很快樂。
現在他們都有錢了,但程蓮並不覺得快樂。連楊博這樣深情地回憶過去都不能安撫她煩躁的情緒。
她扣上了盒子的蓋子,狠狠地說:“我一天都受不了了!我要離開他!”
“程程!”楊遠說,“你要為小裕想想。”
“憑什麼!”程蓮的聲音拔高了,聽起來尖而利,“我這一輩子都在為彆人著想!為我爸媽,為你,為聞裕!我受夠了!我都什麼年紀了!我想為我自己活不行嗎?”
“行,當然行。”楊遠握著她的手,溫柔地注視著她說,“你彆著急,我一定都會安排好的。”
這個男人年輕的時候便是校草,英俊的容貌引得女生們為他瘋狂。
程蓮被他迷住,不顧他家庭貧寒,也不管父母對他的嫌棄,和他在一起好幾年,度過了整個幸福的大學時光。
直到她被一個有錢的老男人看上,一個太有錢太有錢的老男人。
最初,那些花錢得來的享受,確實曾經安慰過程蓮的心靈。但後來她擁有的太多了,正應了邊際效用遞減原則,慢慢的,她能從這些東西裡獲得的快樂越來越少。
集團CFO的地位也已經不能滿足她。她會忍不住去想,如果沒有一步登天地成為老板娘,就憑她自己的能力,肯定也能做到高管的位子。
為什麼要委身一個老男人來換取?
人的本性總是在得到之後就不再珍惜到手的東西,而是去追憶那些逝去的美好。
程蓮反手握住了楊遠的手,眼眶紅了。
“彆再讓我等了!你總是讓我再等等,我都等了這麼久了!我真的一天都受不了了!”
老頭子對她冷漠,處處給她設限製。一個親生兒子,本來也跟她不怎麼親近。自打上次楊博撩了他的女朋友,更像是點爆了他,現在回家就隻打個招呼,就去陪老頭子去,根本不理她。
而親生的父母,就知道享受靠她得來的奢侈生活。
有誰真的對她好過?設身處地的考慮過她的心情和感受呢?
也就隻有楊遠了。
得到的都棄如敝履,失去的卻變得珍貴起來。
她為他做了那麼多,快點讓她,脫離這種沒滋沒味的日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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