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2 / 2)

聞裕說:“哦,那麼早啊。”

兩個人的對話十分日常且瑣碎,誰也不提聞裕的家事。

聞裕躲到這裡來,就是為了逃避。

紀安寧說:“你陪外婆接著聊,我去做晚飯。”

聞裕“嗯”了一聲。

紀安寧進了廚房,聞裕依然盤著腿,人歪在沙發靠背上,陷進去。外婆依然講古講得開心。

廚房裡很快傳來洗菜的水聲,切菜的咄咄聲。外婆講著紀安寧小時候的事,講她是一個多麼頑皮、精靈古怪的小女孩。

聞裕恍惚間,忽然懂了。

原來這就是相依為命。

血脈相連,彼此依靠,不能分開。

他內心其實隱隱對自己的母親不喜,這兩天甚至對她感到厭憎。可是再不喜,再厭憎,她也是那個生了他的人。

她就那麼死了,聞裕都覺得呼吸困難,心臟疼痛。

紀安寧和外婆隻剩下彼此,聞裕一想到自己曾經企圖把她們分開,才驚覺自己的殘忍和冷酷。

原來事關親人,是不能僅僅用哪個選擇好,或者更好來衡量的。

聞裕眼睛模糊了。

他扭頭把臉埋進沙發靠背裡,蹭掉了臉上的濕意。

當紀安寧端著碗碟出來,看到的是一雙紅紅的眼睛。她什麼也沒說,牽著他的手上桌,默默地給他夾菜。

聞裕晚上睡在了沙發上,紀安寧給他找了兩條薄被疊在一起蓋,還擔心他冷,問他要不要加個熱水袋。

但聞裕試了試,蓋一條就夠了。

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卻很快就睡著了。

夜裡不知道幾點,被馬桶的衝水聲吵醒。睜開眼,黑咕隆咚。有人摸黑上洗手間。

那個人出來了,沒有直接回臥室,反而走到了沙發旁,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是紀安寧。

她的手剛洗過,雖然擦了,卻還有濕意。

聞裕捉住那手,親吻。

“吵醒你了?”紀安寧俯身,壓低聲音問。

體香有溫度,撲麵而來。

聞裕伸臂攬住她,將她攬到懷裡。紀安寧靜靜地趴在他身上。

“那你,等於是,還沒去見你爸?”紀安寧低聲問。

聞裕在黑暗中“嗯”了一聲。

他見到程蓮的遺體後,隻覺得天旋地轉。他誰都不想見,什麼話都不想說,尤其不能麵對聞國安。無意識地就跑到了紀安寧這裡來了。

“我就見過你爸一次。”紀安寧說,“但我覺得他是個特彆和氣的人。我以為咱們倆條件差這麼多,你家長會很不喜歡我,結果他對我特彆親切,所以我對他印象很好。”

聞裕又“嗯”了一聲,好半天,說:“我喜歡的,他不會反對。”

“很疼你啊。”紀安寧說。

老半天,聞裕才又“嗯”了一聲,悶悶的。

“我想起了我爸。”紀安寧輕輕地說,“他以前也挺親切的,但是他跑了。”

“我常常會想,如果有一天我再見到他,我一定要站到他麵前,大聲地問他。”

“你為什麼要跑?你為什麼騙走外婆的錢?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要怎麼活下去?”

“我想,我一定,一定要親口問他的。”

房間裡短暫了安靜了片刻。

紀安寧說:“聞裕,去跟你爸談談吧。”

又安靜了許久。

聞裕在黑暗中答應:“好。”

他說:“我明天就去。”

紀安寧放下了心,想起身,又被聞裕摟進懷裡。聞裕翻了個身,兩個人一起躺在沙發上。聞裕在外,紀安寧在裡,麵對麵。

一個長長的、濕濕的吻,然後聞裕擁著紀安寧,輕聲說:“睡吧……”

第二天他們是被外婆打醒的。

“你是誰!你怎麼跑到我們家來的!”外婆拿著衣服撐子,照著聞裕打,“我叫你對寧寧耍流氓!”

外婆腿腳不便,聞裕雖然身手敏捷,卻不敢躲閃,生怕引得外婆追他,萬一摔傷,後果不堪設想。

隻能生受了。

紀安寧捂眼,過去攔住外婆:“外婆,該給花澆水了吧?”

兩三句,話題一岔開,外婆就忘了剛才一起床就看到一個臭小子抱著紀安寧睡覺的事了。再轉頭看到聞裕,便說:“來客人了?寧寧,給客人倒水。”

聞裕齜牙咧嘴,敢情剛才那幾下子都白挨了。

吃完早飯,他準備出門。

紀安寧說:“我陪你一起去。”

聞裕拒絕了。

警局那種地方,讓人渾身不舒服。他不想讓紀安寧一起去感受,一個人夠了。

“那好。那我去給外婆開藥。”紀安寧說。

方向不同,他們在路邊分手,聞裕去了警局,紀安寧去社區醫院。

外婆一個人在家看電視,看了一會兒,想起身上廁所。

新沙發很軟,外婆腰不好,站起來需要用手撐一下。手一按,手指陷入了沙發墊的縫隙裡,觸到了一個硬硬的涼涼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起,恢複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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