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同學們全然不知道這個事。
醫院的人通過於霞手機裡的“輔導員”,聯係上了學校。學校的人聯係於霞家人,又匆匆趕來善後。
於霞的手機裡全是催款的短信。
醫生能證明,她取過卵,沒有彆的解釋,隻能是地下代孕,非法賣卵。
這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校方傾向於把這件醜聞壓下去。
學生們因此都不知道。他們考完了試,等於又解放了一回。各個宿舍、社團忙著聚餐、K歌,一起嗨。
聞裕告訴紀安寧公司有事他要出趟差,瞞著紀安寧去了趟榆市,見了一個人,很快就回來。
“走,我們去首都。”他笑著說。
紀安寧用外婆的骨灰做了一顆人工鑽石,鑲成吊墜,戴在了頸間。
她帶著外婆去了首都,看廣場,看城樓,看升旗,看故宮,看長城,看十三陵。
那些外婆答應等她長大就帶她去看的地方,她帶著外婆都去看了。
聞裕牽著她的手,和她一起。
於霞的事爆出來是八月份的事了。
到了該還款的日子,債主們聯係不上於霞,於是打爆了她通訊錄裡的人。特彆是那些備注名看起來很親近的人。
真正的爆點,是於霞果貸的那家,放出了於霞的果照。
於霞善於鑽營,熱愛交際,她的通訊錄裡,有很多同學的電話。
於是,很多同學都收到了於霞的果照。
於霞的死訊也掩蓋不住了,華大的校園貼吧都炸了。
孟欣雨要瘋了。
即便是經曆了白露的事件,於霞依然突破了她的想象極限。她感覺世界玄幻,都不是她知道的那個正常世界了。
孟欣雨給白露打了電話過去,疾言厲色地逼問她有沒有乾過果貸這種事。
白露也很崩潰。
“沒有!真的沒有!我遇到過,他們在微信裡忽悠我,我沒乾!把他們刪了!我真的沒有!我的錢都還清了!”
掛了電話,她打開貼吧。有人把於霞的照片打了碼放了上去。
有人更惡劣,碼都不打,直接把清晰的照片放了上去。
很多帖子都蓋了高樓,白露翻了很長時間,最後,唯餘“後怕”兩個字。
紀安寧也在看貼吧的帖子。
那些帖子扒出來,於霞作為一個還沒有正式工作的大學生,已經背了三十多萬的貸款。
三十多萬是多少錢呢
於聞裕這樣的人來說,他和朋友們周末晚上的日常聚會,有時候都不止三十萬。
對趙辰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
到了於霞這裡,就是一條命了。
紀安寧的,或者她自己的。
聞裕也從班級群裡看到同學們刷屏了。一轉頭,看紀安寧一直望著那帖子,沒有表情。
他頓了頓,問:“你認識?”
紀安寧沉默了很久,才說:“把我騙到銀海酒店的人。”
空氣凝固。
過一會兒,聞裕發出了一聲冷笑。
“嗬。”
暑假轉眼結束了,同學們紛紛回到學校,趙辰也不例外。
這天他來到學校,卻發現學校門口的停車位被一些板條箱占了,亂糟糟的根本沒有地方停。停車管理員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趙辰沒辦法,隻好掉了個頭,把車停到馬路對麵肯德基那邊去了。
他上了半天課,點了個卯,就決定逃了下午的課。同學們都往食堂湧,他卻朝校外走。
走出華大的大門,隔著馬路能望見停在對麵肯德基那邊的自己的車。趙辰抬腳踏上柏油馬路。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路人猝不及防,等聽到聲音時轉頭去看,隻看到一個年輕人被一輛出租車碾在了車輪下。
有人衝上去使勁拍打車窗,告訴司機撞人了。司機像是被嚇蒙了,渾渾噩噩的,慌亂地又倒了車。
二次碾壓。
遠遠看著的人都知道,那被壓在車輪底下的人,沒活路了。
紀安寧和聞裕牽著手,站在校門口目睹了趙辰死亡的整個過程。
紀安寧轉頭,看著聞裕。
聞裕望著路中央從車輪下漫出來的暗紅的血,神情淡淡,平靜無波。
中午他說想吃肯德基,就很奇怪。出了大門,站在這裡不走了,更奇怪。
直到看到了這一幕,紀安寧終於不覺得奇怪了。
她收回視線,投向路中央。
有人在報警了,有人蹲下想看看還有沒有活的可能性,有人在拍打車窗喊司機下車。
司機像是懵了,傻傻地坐在車裡一動不動。
紀安寧嘴唇動了動,說:“司機……”
“沒事。”聞裕說。
想來,他肯定是有安排的。
紀安寧輕輕歎了口氣。
聞裕轉頭:“歎什麼氣?”
紀安寧說:“我還以為你答應我了呢。”
聞裕狡黠一笑,說:“我答應你不把自己搭進去。”
可沒答應你,不對趙辰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