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魯諾按照那個男人給出的地址,開著麵包車把我送到了地點所在的街區。
“那不勒斯在黑幫組織Passione的管轄範圍之內,”他在目的地對麵街道上停了車,雙手依舊搭在方向盤上,好心地提醒我說,“你最好做好之後被黑幫糾纏的準備。祝你好運。”
這個我倒是不怕,沒有什麼是比找回彭格列大空戒指更重要的事情。
“請放心吧。”我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他搖上了車窗,目光隔著一層透明的窗戶朝我的方向看來,緊接著他離開了這裡。
這是一處位於那不勒斯某處街區的公寓。
公寓在眼前老式建築物的第七層,這種老舊的公寓樓房沒有裝修電梯,連樓道裡的電燈都是破的,發出的燈光就像虛弱的螢火蟲在苟延殘喘。我走了進去,裡麵的光線十分黯淡,若非我良好的視力,可能連腳下的台階都看不清楚。
樓道裡,有一兩個身著蕾絲花邊睡衣、披散著頭發、裸露大片皮膚的妓.女正倚靠在扶手上,不停抱怨著小氣的客人。
看起來,這地方比我想象得要魚龍混雜得多。
我走到了第七層最左邊的公寓門前,拔出綁在大腿上的手.槍,衝門鎖上開了一槍。子彈的衝擊弄壞了緊閉的門鎖,我把門打開,小心謹慎地走了進去。
估計是槍聲驚動了公寓裡的人,我剛一踏進門口,就看見好幾個人把手在玄關的儘頭。
屋子裡沒有開燈,但這並不妨礙我審視著他們。他們手裡都拿著刀具、鏟子、鐵棒或其他什麼東西充當武器,他們大概剛磕了藥,或者酗了酒,臉上顯示出不正常的酡紅和超出正常情緒範圍以內的激動和凶猛,他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幾乎冒出綠油油的光,仿佛我是一塊剛撈出油鍋的骨頭。
很快,他們之中走出來了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金發男人,看來這個人就是他們的老大。
對於混跡裡世界、稍有些身份地位的男人來說,考究的西裝就是他們的戰衣,他們通常會一絲不苟地親自打理身上的西裝,像紳士撫摸顯示風度的手杖一般撫摸他們的愛槍,以一種體麵的姿態去擊潰敵人。不過這都是一些老派的規矩。
“嗯?我的小女士,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混混老大走到了我的麵前,雙手插兜,以一種極不禮貌的姿勢彎下腰,幾乎快把眼睛貼在我的臉上。
這麼近的距離讓我聞到了從對方鼻腔和口腔裡噴灑出來的酒味。我禮貌地說:“先生,我想拿回我的戒指。你的同伴搶走了我的戒指,他告訴我你們在這裡。”
“很抱歉,我的手下總是有些不聽話,”他把雙手從口袋裡拿出來,亮出十根戴著寶石戒指的手指,做出一個無能為力的手勢,“可我不知道什麼戒指。”
我頓了一下,繼續說:“但那枚戒指有些特彆。”
對方故作友善的臉上流露出肉眼可見的厭煩,但在聽見我下一句話的瞬間,他臉上的表情頓時僵硬了起來。
“那枚戒指上有‘VONGOLA’的標記,”我直勾勾地望著他,“有貝殼,還有象征著彭格列的花紋。你真的不知道麼,先生?”
他沉默了一會兒,緊接著用如同禿鷲注視腐肉一般陰沉可怕的眼神直視著我。
他把沉甸甸的手臂搭在了我略顯孱弱的肩膀上,憑借高大的身材居高臨下地俯視我,打量著我的眼睛和臉龐,開口說:“我不知道,這裡沒有人知道你的戒指。你是剛來那不勒斯的吧?看來你是新來的份上,我會好好告訴你這裡的規矩。”
伴隨著他的話語,屋子裡的其他人受到暗示般動了起來,打開了藏在牆壁、地板、櫃子裡的暗格,裡麵陳列著數不清的各式槍支。
“你要記住,人和人的交往最重要的就是學會遺忘,”他把粗糙的五根手指插進我的頭發裡,摁住我的後腦勺,隨後他將那張陰森森的臉逼近了我,“我不知道那個戒指,你也給我忘掉。聽見了麼?很好,現在我們是朋友了。”
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來一袋白.粉,想把這個東西塞給我,或者說,想用這袋白.粉把我打發走。
“看來你知道戒指的下落。”我確定了這一點,街邊的小混混可能不認識彭格列戒指,但這種小頭目不可能不知道。
挑明了態度,這個人已經懶得再應付我。他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用一種容易令人產生不適的目光上下審視著我的臉龐和身體,瞳孔裡麵倒映出了我的身影——或許是我少見的亞裔長相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咽下了一口唾沫,緊緊地貼了上來。
他抬起另一隻手,拉開了我的衣領,試圖把那袋白.粉塞進我的胸口。
但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抓住了他的腕骨。
“先生,趁你現在還能說得出話,”我耐心地開口說,“請你告訴我戒指在哪裡。”
……
十分鐘後,原本完好無損的屋子裡多出來了密密麻麻的、冒著硝煙的彈孔,這些窟窿似的彈孔讓整間屋子看上去就像被捅穿了的馬蜂窩。屋子裡麵除了硝煙的味道,還有濃鬱的血腥味,地板上鋪上了一層淺淺的血泊,好幾個人躺在血泊裡——出血量很大,但不致命,他們隻是暫時昏了過去。我沒工夫處理這麼多屍體。
“咳、咳咳咳……你這混蛋……”
我蹲在混混老大的身側,動作熟練地搜查他的身體。
他說話結結巴巴、吐詞不清,要不是我在意大利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不然真的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不過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所有的牙齒都被我用短刀齊根攪斷了,連柔軟的舌頭都被刀刃割得鮮血淋漓,他每說一句話都要從嘴裡吐出一顆斷齒和血沫,發音不清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隻從他的身上搜出來一些證件。
“我的戒指呢?”我隻好詢問他。
混混老大吐出一顆斷掉的牙齒,含糊不清地說:“白癡,想從我這裡套出消息還不如讓我去死!”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望向了牆上那麵濺上了幾點血跡的掛鐘,分針走到了十的位置。
“請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先生,”我一邊說著,一邊反手握住鋒利的短刀,“隻是接下來的過程會讓你十分痛苦,還請你稍作忍耐。”
……
分針還沒有走出一格,我就已經從對方的嘴裡撬出了戒指的下落、身份、所屬家族勢力這些信息。
他是最近的黑手黨組織新秀、卡魯卡沙家族的成員,這個地方是卡魯卡沙家族在那不勒斯專門用於交易毒品的據點。彭格列戒指被他們誤打誤撞地拿到手之後,就立刻被上交給了據點的負責人莫妮卡·瑪裡尼。
莫妮卡是一個魅力非凡的大美人,在那不勒斯擁有超過兩位數的情人,就算是部下也不知道她的行蹤,或者說她在哪個情人家裡過夜。隻不過她訂了一張今晚八點四十四去往羅馬的車票。
對於卡魯卡沙家族我略有了解,知道它是彭格列家族的敵對勢力,與此同時,卡魯卡沙家族的軍師正是與Reborn前輩同為阿爾科巴雷諾之一的史卡魯——雖然我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既然是與Reborn前輩同一級彆的人物,看來出乎意料的棘手。
除此之外的事情我就記不大清楚了。Reborn前輩教導我沒必要把級彆比自己低的人放在眼裡。
現在作為黑手黨新興勢力的卡魯卡沙家族,勢力應該還遠遠沒有後來那麼強大。
“我知道了,”我表示了然地點了點頭,禮貌地對他說,“謝謝。”
我本來想從他身上找一塊乾淨地方把刀刃擦乾淨,不過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最後隻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