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報下一條新聞。”
“撒丁島奧爾比亞海岸的墜機現場, 搜救依然在進行,但現在仍沒有任何成果。”
我坐在餐廳裡, 一邊單手托著下巴, 一邊看著電視裡播放的新聞, 有一下沒一下地往自己嘴裡塞著巧克力冰淇淋。波魯那雷夫坐在我的正前方, 麵前的餐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美味的菜肴,他拿著湯匙剛碰了一點食物, 動作就停住了。
這是一家靠近海岸的餐廳,餐廳內裝飾的落地窗戶能將整個風景優美的海岸容納其中,濕潤又熱烈的海風翻卷著白色的浪濤, 海麵上閃著粼粼的金光。憑著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彆具匠心的室內裝修, 這家餐廳在當地的口碑很好, 客人絡繹不絕, 要提前好幾天才能預約得到。
我將放在電視上的目光收了回來, 看向波魯那雷夫先生,禮貌地問:“波魯那雷夫先生,是食物不合口味麼?”
“不, 這很好, ”波魯那雷夫頓了頓,如實說道, “隻是我現在沒什麼胃口。你說的那個人到底在哪裡?”
我摸了摸下巴, 麵無表情地回答說:“在海裡吧,大概。”
波魯那雷夫:“???”
“但不要緊,這都是小事, 請不必在意,”我慢條斯理地從挎包裡拿出一張撒丁島的地圖,上麵還密密麻麻地標記著旅遊勝地和特產購買店,“相比之下,我們還是討論一下待會兒去哪裡玩吧,波魯那雷夫先生。”
“掉到海裡的意思是說被迪亞波羅的手下追殺了麼?這可不是小事啊!”波魯那雷夫皺緊眉頭,“你有辦法聯係上他麼?”
我繼續說:“不如我們去撒丁島的翡翠海岸吧,波魯那雷夫先生。”
波魯那雷夫緊張的神情有所緩和,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了然地開口道:“你們約定好在翡翠海岸見麵麼?”
“啊,倒不是因為這個,”我搖了搖手,神色異常認真,“翡翠海岸可是撒丁島的旅遊勝地之一,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去那裡可不行。”
波魯那雷夫:“你隻是想去旅遊麼?!我們可是來做正經事的,你認真一點。”
“我可是很認真的,波魯那雷夫先生,請看,”我抬起那張被精心繪製的撒丁島地圖,帶著一點點炫耀似的成分,委婉又謙遜地說,“我還有好幾本旅遊攻略手記。我已經做好完全的準備了。”
波魯那雷夫:“……不!我說的不是這個!”
看見波魯那雷夫臉上的表情又逐漸變得沉重和焦灼起來,我注視了他一會兒,隨後將手邊那杯冒著冷氣的巧克力冰淇淋推到波魯那雷夫的麵前,用沒什麼情緒起伏的聲音開口說:“請放心吧,那是一個就算掉到海裡也會變出虎鯨然後騎著虎鯨上岸的人,不必擔心。”
還沒等波魯那雷夫張嘴說些什麼,我就搶先一步截斷了他尚未說出口的話,說道:“比起這個,波魯那雷夫先生還是請多關心一下自己吧。”
“下肢癱瘓所帶來的行動不便會造成其他部位的肌肉萎縮,我想,波魯那雷夫先生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在這種情況下,哪怕隻是出門轉一圈也好,我建議你適當地增加活動量。”我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並沒有太在意自己的用詞。波魯那雷夫並不是會糾結自己身體狀況的人,如果彆人太在意他的身體狀況而縮手縮腳,這樣反而是輕視了他。
我繼續說:“另外,緊張焦慮所帶來的食欲不振、注意力渙散、思考遲緩、情緒低落、心律不齊……”
“為什麼說得像是懷孕了一樣?”波魯那雷夫忍不住說。
“……簡單來說,就是會引起各種各樣的健康問題,請務必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
我停頓了一下,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透露出令人信服和信賴的堅定感:“接下來的事情請交給我吧,波魯那雷夫先生。我會將你的箭交到能帶來勝利的人的手裡。”
波魯那雷夫抿著嘴唇沉默著,沒有開口說話,就像一尊曆經風霜吹打、靜靜佇立的雕塑。過了一會兒,波魯那雷夫終於張開了口,聲音似乎不像之前那麼緊繃了:“你說的話,聽起來倒是挺值得讓人信賴。”
“實際上也是這樣。”我迅速地補充說。
波魯那雷夫慢慢地伸出手,舀了一勺泛著冷氣的巧克力冰淇淋,那上麵還裝飾著一顆紅彤彤的櫻桃。他問:“所以,現在隻需要繼續等待你說的那個人麼?”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然而自從上次和喬魯諾通過電話之後,我就和對方失去了聯係——我猜測可能是他的通訊被組織監控了起來,切斷了和外界的聯係。不過幸好喬魯諾之前就給了我確切的見麵地址,就在撒丁島的翡翠海岸。
我帶著波魯那雷夫先生去了翡翠海岸,讓他在臨近海岸的一處私人公寓裡稍作等待,我自己一個人去尋找喬魯諾和他同伴們的下落。我沿著海岸沒走多久,就看見了一個預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啊,阿帕基先生,”我抬起手,朝不遠處的阿帕基招了招手,“你好。”
阿帕基雙手環胸,一看見我,他就反射性地皺起眉頭,臉上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了警惕之情。他似乎正守在這個地方做什麼相當重要的事情,周身防備得滴水不漏,渾身上下散發出“都走開彆理我”的生人勿進的氣息。
“是你,”阿帕基的語氣算不上太好,也不算太壞,皺著眉頭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陣鹹鹹的海風迎麵吹來,我立刻伸手壓住頭頂上飄飄欲飛的漁夫帽。等海風稍停了一會兒,我才鬆開了手,與此同時抬起眼睛,從寬大的帽簷底下去看阿帕基,開口說:“有點事情要做,來這裡見個人。阿帕基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