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所說的[羊]組織的基地是以一個廢棄倉庫為中心、朝四周輻射擴散的區域, 被徹底清乾淨、無人居住的房屋被改造成了一個個小小的堡壘,相互之間還有方便躲藏和逃匿的通道。
若是能好好利用的話,會成為一個令敵人感到異常棘手的敵營, 不過霸占這裡的不過隻是一群拿著槍的未成年人,沒有了中原中也他們就像沒有猛獸小心保護的羊群,所以也就談不上什麼善加利用了。
不過在我看來,拿著槍的未成年人和拿著槍的成年人都沒什麼兩樣。我沒花多少時間就解決了突襲這裡的敵對組織黑手黨——實話說,這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畢竟我喪失了關於自己的記憶, 剛才襲擊中也也不過是我下意識的反應,我僅僅抱著“說不定我很強試著解決一下眼前的麻煩吧”這樣的奇妙心態才出手的……然而事情比我想象得還要簡單, 怎麼說呢, 大概就是“我還沒有用力對手就已經倒下了”這種感覺。
啊, 說不定我真的很強。
……難道我是特警麼?我在心中暗暗疑惑。
中也回來的時候, 看見的便是我蹲在屍體身邊、仔細思考的場景。
“你在做什麼?”中也走到我身邊, 姿勢保持得和臨走前一模一樣, 依舊雙手插進口袋,讓人懷疑他剛才不是去解救被敵人襲擊的夥伴, 而隻是出門悠悠閒閒地散個步而已。
我簡短地回答說:“在想該怎麼處理屍體。”
中也皺了下眉頭:“哈?”
“這麼多屍體堆在這裡不太好, 按照現在的天氣狀況,不出十二個小時屍體就會發出臭味。這附近有一條河, 雖然可以把屍體丟進河裡順流而下,但是既引人注目又汙染水源,就地掩埋的話又太麻煩了。”我耐心地解釋說。
說到這裡,我頓了一下, 緊接著我側過頭望著他。中也麵對著我,卻背對著照射的陽光,他纖細的身體輪廓被照射出了一圈耀眼的金邊,整個人像是快要燃燒一樣。
我看著他,繼續慢慢地說:“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把他們送回去、吊在敵人門口會比較好呢?”
當然,這也隻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於是我說完之後就沉默了下來,靜靜地注視著麵前的中也,將話語權和主動權全都交給了他。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伴隨著中也的回歸,現場的局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原先圍著我,既不敢靠近又不肯放下武器的[羊]的孩子們眼下全都一股腦地跑到了中也那邊去,站到了他的身後、身邊,總之是他輕而易舉能夠庇佑的地方。
看得出來,中原中也擁有著使他們信賴的強大能力,而[羊]的成員們也如同沐浴陽光、飲用水源、呼吸空氣一般享用著他的能力,以至於在他回來之後能夠站在安全地帶對我散發出隱隱約約的抵觸,以及由於找到能拿得出手的靠山而確信我無法輕舉妄動的篤定和懈怠感。
不過設身處地地想一下,我也能理解他們的心理和舉動,畢竟我是一個剛剛被撿回來的、來曆不明的人,保持戒備才是正確的選擇。
中也沒有讓我沉默太久,片刻後,他發出一道輕笑,看著我的目光裡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愉悅,他開口說:“你這人還真有意思。嘛,不過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做這麼麻煩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表示讚同:“說的也是。”
“等等,中也,這個人是誰啊?”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說話的是一個粉色頭發的女孩子,她一邊說著,一邊朝中也的方向湊過去,像刻意表現親近一般挽住他的手臂,與此同時略帶警惕地盯著我,試探性地詢問道:“又是想要加入我們的人麼?”
“是我從海邊帶回來的。”中也瞥了一眼自己被挽住的部位,下意識地皺了下眉,不過很快就略了過去,並沒有對女孩子的親密觸碰有任何特殊的反應。他隨口補充了一句:“這個你是知道的吧。”
粉發的女孩子佯裝抱怨地撒嬌說:“人家隻是想問問嘛。所以她是要加入我們麼?這可不行,[羊]不會隨隨便便地歡迎來曆不明的人的。”
“喂,人家才剛剛救了我們——”晶忍不住說。
“是她多管閒事啦,”粉色頭發的女孩子扮了一個十分可愛的鬼臉,“中也回來的話我們肯定也會沒事的。”
就在此時,先前我見過的那個銀發少年也站了出來,試圖緩和有些僵硬的氣氛:“既然是中也帶回來的人,就算身份暫時不明,適當給予信任也是應該的吧。”
見自己的同伴也站出來為我說話,粉發少女的臉上表現出以肉眼可見的不高興,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敵意,語氣也沒有了剛才的故作輕鬆:“白瀨,這可說不定哦。她一來,我們的基地就遭遇了襲擊,如果不是巧合怎麼辦?”
“你也太蠻不講……”
晶原本還想開口爭執幾句,卻被中也突然出聲打斷了:“夠了。”
他一說話,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紛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以我為話題中心的爭執被拋到一邊、戛然而止。
“人是我帶回來,她的事我會自己解決,”中也不帶感情波動地說道,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手臂從對方女孩子的手中抽出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迅速結束了這個話題,“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
說完之後,中也就轉過身朝[羊]的基地外麵走去。他剛走了沒幾步,忽然發現有哪裡不對,於是便側過臉用不耐煩的口吻催促我說:“你還站在那裡乾什麼?過來啊。”
我“哦”了一聲,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在[羊]的成員們的注視下,平靜地走到中也身邊,跟著他離開了這裡。
我不是喜歡主動攀談的人,和中原中也的接觸也並不多,因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一路上我都老老實實地跟在他的身後,習以為常——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習以為常——地跟對方保持著一段恰到好處的距離,時不時地打量一下周邊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