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被十年火箭炮擊中而來到十年後的沢田綱吉規規矩矩地端坐在我對麵的沙發上, 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我把櫥櫃裡所剩不多的點心拿出來,擺放在他麵前,用古井無波的目光示意了他一眼。
沢田綱吉很有禮貌地接了過去, 乖巧地說:“啊,謝謝你。”
“沒事, 嘗嘗看吧。”
沢田綱吉聽了我的話, 有些拘謹地嘗了一口:“唔……”
“味道怎麼樣?”
或許是因為品嘗到了美味的食物, 沢田綱吉看上去緊繃繃的神情終於鬆懈了下來, 他笑著說:“非常美味!很好吃!”
我“哦”了一聲,麵無表情地開口道:“那就應該還沒有過期, 真是太好了。”
沢田綱吉:“………………喂!!”
我麵不改色地把原本擺放在他麵前的點心又自顧自地拿走, 徑直走到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緊接著雙腿也縮了上去、慢慢地蜷起來。
因為是單獨待在自己的住所裡, 我隻穿著普通的無袖背心和短褲,沢田綱吉本來是用一副貌似無語又很無奈、大概就是“就算過了十年這個人的德行還是沒變啊”的吐槽表情注視著我,看見我的動作之後,他就一愣,緊跟著紅著臉把頭轉向一邊,雙手緊張地握住膝蓋。
“那個……”沢田綱吉弱弱地把手舉起來, 像個上課時忐忑不安的學生,“請問, 你說的我已經死了……是什麼意思?”
我簡短地回答說:“字麵上的意思。”
“我隻知道你是在跟密魯菲奧雷家族談判時被刺殺的,其餘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補充說。
“啊……我明白了。”沢田綱吉神情沮喪地說,似乎已經理解了十年後的自己已經逝世的實事。但很快, 他又振作了起來,詢問我:“那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為什麼會待在這裡?”
我往嘴裡塞了一口點心,想了想,不緊不慢地回答道:“這裡是橫濱,港口黑手黨的本部。”
聽我這麼說,沢田綱吉慢慢地睜大了眼睛,反而露出了比聽見自己死亡時更加驚訝的神情。
“這麼說,你現在還是跟黑手黨有什麼牽扯嗎?等等,該不會還是在為黑手黨做事吧?!”沢田綱吉忍不住身體微微前傾,看起來頗有些急切地繼續詢問我,見我表情平靜,既不反駁也不回答,便有所了然般微微垂下頭,神情有些落寞,他小聲地抱怨道:“十年後的我到底在乾什麼啊……太沒用了吧。”
我覺得有點奇怪,歪了下頭,問他:“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麼?”
“當然了!”沢田綱吉忽然激動了起來,仿佛閃著光亮的棕色眼睛直直地盯著我,說,“我明明決定好了不會再讓你跟黑手黨有任何牽扯,我希望你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我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段時間——在這段短暫的時間裡,我仔細辨認著對方發出的聲音,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同時也沒有出現理解誤差以後,我才用完完全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對方。我平靜地開口說:“你真奇怪。這是沒有必要的事情。”
“……怎麼會是沒有必要的事情,”沢田綱吉忍不住說,鄭重地強調道,“這很危險的!”
我:“…………”
我側過臉,露出了思考的表情,隨後一針見血地指出來:“不過現在比起我,還是你自己的處境比較危險。”
沢田綱吉像是被戳中了痛腳一般,乾巴巴地應道:‘啊……說的也是……’
“……”我頓了頓,繼續平靜地說,“不過我隻是因為失去了記憶和其他一些原因而暫時留在這裡而已,我沒有為黑手黨做過事,也沒有為他們殺過人,想離開這裡的話隨時隨地都能離開。”
伴隨著我的聲音,沢田綱吉臉上那如影隨形般的落寞神情瞬間消散了,他開始顯而易見地開心了起來,就好像讓他高興不過隻需要這一件小小的事情而已。他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輕聲說:“那就太好了。”
接下來我就從沢田綱吉口中得知了十年前的我莫名其妙突然消失的事情。
“指環戰之後明明一切都很正常,沒有奇怪的事情發生,可是你卻突然不見了。沒有留下任何信息和線索,就算動用彭格列那邊的情報網也沒有找到你的下落……”
我麵無表情地說:“那應該是嫌你煩而故意躲著你吧。”
沢田綱吉:“…………我沒有這麼不堪吧?!”
我扶著下巴,略有所思地猜測道:“那就應該是被仇人找上了門,注入了特殊藥劑被運往了戰亂的中東地區當……”
沢田綱吉一臉無法忍受:“彆這麼詛咒十年前的自己啊喂!!”
“你說的是十年前,”我一本正經指了出來,“可我現在才十七歲哦。”
沢田綱吉一愣。
“而且你所說的十年火箭炮效果隻有五分鐘吧,”我又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提醒他說,“現在已經過去十分鐘了。”
沢田綱吉露出了大腦運轉不過來的呆滯表情。
過了一會兒。
沢田綱吉雙手抱頭、神情震驚:“誒————??!!”
正當來自十年前的初中生因為種種矛盾之處而急得團團轉又想不出個所以然的時候,我徑自走向了那副黑色棺木旁邊,表情冷靜地審視起來——這個時代的彭格列十代目會把自己的棺木送給我,一定有其用意,難道說,他想送的並不是屍體,而是十年前的自己麼?
但是,他把十年前的自己送給我做什麼?看起來好像沒有絲毫用處的樣子,壓根派不上用場吧。
這麼想著,我試探性地把手伸進了棺木裡麵,開始慢慢地摸索起來,大約過了一刻鐘後,我終於在棺木的內側摸到了幾個刻痕——[去並盛]。
我愣了一下。
對了,那天晚上的彭格列十代目似乎也提到了自己的故鄉……是並盛。
想到這裡,我情不自禁地望向年輕得有些過頭了的彭格列十代目,後者正因為十年火箭炮的故障而急得坐立不安,跟那晚神態自若的青年簡直判若兩人——是要我把他帶到並盛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