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 男朋友還是幫忙把人埋了。
劇本封存倒計時,還剩十五分鐘。
夏至在心裡默默說了一聲再見, 再見啦,擎哥,感謝你帶來如此精彩刺激的劇情,我會經常回顧這個劇本的。
周遭的一切漸漸淡去,變成一個純白的空間,可易雲擎仍站在那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原本蒙在他眼睛上的一層陰翳褪去, 露出一雙漆黑無比的眼眸。
夏至:“?”
他沉浸在劇本中時,並沒有發現不對。
《古宅》的主線和支線是很明晰的。
主線:古宅凶案,一群人意外被困在山頂古宅中,凶殺案頻頻發生,探險者相繼死去,在死亡的威脅之下,探險者不斷尋找線索, 最終找出真相,破壞神像, 逃離古宅。
支線:忠誠的戀人,夏搖光與易雲擎是一對貌合神離的情侶。夏搖光被柳渡勸說,意圖害死易雲擎, 占有他的家產, 但人性中的善惡是流動的。他可以向惡, 配合柳渡的計劃。也可以向善, 向易雲擎坦白真相。
玩家在逐漸了解內幕後, 便麵臨著這一選擇。
這些, 夏至都有所預料, 唯一讓他意外的是易雲擎變成了鬼怪。
編劇一定是受到《雪山困境》的啟發,才會一拍腦袋想出這樣的劇情。
雙方都是鬼怪,一方是並不多麼熟悉的隊友,一方是朝夕相處,並且多次幫忙,救過他好幾次的“男朋友”……
夏至:該如何選還用說嗎?
但他實在沒想到,易雲擎竟然不是劇本中的角色。
“你是玩家?”他驚訝道。
難道易雲擎跟他一樣,同樣在玩《空白劇本》,然後拿到了“男朋友”這一角色?
現在想想,或許易雲擎早就露出了端倪,難怪他總是能恰到好處地幫忙,隻是夏至那時以為是係統設定,再加上他忙於主線任務,一直沒有深究。
——本以為是一個人的獨角戲,沒想到有人在跟他同台表演,而且勢均力敵,這感覺……相當奇妙。
夏至想說,朋友,演員這一職業了解一下?
“我並非玩家。”
沒想到會得到否定的回答,夏至:“?”
不可能啊,不是玩家,劇本封存,你怎麼還能留在這裡?
易雲擎嘴角上揚:“你還記得《死亡囚籠》嗎?”
夏至當然記得,《星之光》不就是《空白劇本》與《死亡囚籠》的聯動作品嗎?
《古宅》是這聯動作品裡的一個劇本。
“如果我說,這世上真的存在一個死亡遊戲,人死之後便會被拉進來,從此成為主宰者的奴隸,通關一個個副本,隻為謀求一個複活的機會呢?”
夏至:“?”
這話怎麼這麼耳熟?
遊戲一開始,王興也說過類似的話。
他並不傻,所以輕易領會了易雲擎的意思:《死亡囚籠》就是這樣一個遊戲,玩家在其中掙紮求生,鮮血是真實的,死亡也是真實的。而他玩了《死亡囚籠》的聯動作品,因此也進入了這個“死亡遊戲”當中。
這也太荒誕了,雖然《古宅》體驗是很真實,但這世上怎麼可能存在操縱生死的遊戲?
他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你也被邪|教洗腦了?”
易雲擎不急著說服他,隻是微微一笑:很快,青年就會知道他所說的是真是假了。
“但如果,真的被卷進了死亡遊戲,你要怎麼做?”他彎下腰,那雙黝黑的眼眸仿佛有魔力一般,直直地凝視著他。
夏至不知不覺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退出《星之光》後,立刻在手上寫一句‘戒掉遊戲’提醒自己?”
易雲擎:“……”
他幾乎抑製不住自己的大笑:“好,你儘可以嘗試一下。”
他也很好奇會得出怎樣的結果。
他拿出一枚銀鏈穿起的戒指,隨意地將它戴在夏至頸上,仿佛那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
“期待與你下次見麵。”
這時,時間終於走到了最後一秒,易雲擎的身影漸漸消失,隻有他唇邊的微笑,深深地印在了夏至的腦海中。
“呼——”
他從遊戲艙中坐起,意識還不清醒,但總記得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循著記憶,夏至拿起筆,恍惚著在手心中寫下一行字。
然後,他慢慢將這行字讀了出來——“食用去籽火龍果,可以治療失眠”?
禾綠開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青年正坐在桌邊,麵前放著一個白心火龍果,他正用牙簽小心翼翼地將黑籽挑出,一旁的紙巾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小黑點。
“你在做什麼?”她詫異道。
夏至:“……”
如果他說,他隻是一時無聊,禾綠會相信嗎?
禾綠當然是不信的,她連連歎氣:“唉,都怪我沒本事,聯係不到工作,讓你在家都憋壞了!”
夏至下意識看了一眼日曆,距離戲份殺青那晚才過去三天。
他的經紀人未免太有上進心了。
上進心無比強烈的經紀人說道:“不過我正好打聽到,glory之前的代言人出了醜聞,品牌方正急著尋找新代言人,老板不是跟glory負責人是舊識嘛,然後我就軟磨硬泡,要來了這次麵試機會。”
glory是一個中端的珠寶品牌,以夏至現在的咖位,自然是夠不上的。
不過事在人為,禾綠對自家藝人充滿了信心。
夏至想要爭取的資源,隻要資方彆橫插一杠,就沒有拿不到手的。
這也是她總是覺得自己耽擱了夏至的原因。如果夏至換一個更有手腕,資源更多的大經紀人,想必早就一飛衝天了。
下一刻,禾綠嘴裡被塞了一口火龍果肉,一回神,夏至正含笑看著她:“彆胡思亂想,大經紀人可看不上我這樣的倒黴鬼。”
禾綠:“……”
她心知肚明,小夏哥是為了安慰她才這麼說的。
“誰說你是倒黴鬼的?”她一叉腰,很有氣勢地說道,“這次我們就推翻這個謠言好吧?”
事實證明,fg是不能輕易立下的。
試鏡當天,禾綠在glory總部見到了她目前最看不順眼的一個人——陳星洲。
他身邊的助理換了一個,還多出了四個保鏢,跟在他身後,牢牢地護著他,排場相當大。
禾綠:“……”
陳星洲見到他們,徑直走了過來,目光牢牢黏在夏至身上:“好久不見,你也是來參加glory代言人的麵試的?”
也?
陳星洲背靠金主,怎麼會看上glory這種中端品牌?
禾綠愣了一下,立刻想通了其中關節:肯定是他打聽到夏至要來麵試,所以特意來截胡的!
對了一半。
陳星洲確實是特意來的,不過不是為了截胡資源,隻是想知道夏至怎麼沒死的。
他本以為把邀請函丟給他,夏至也會被鬼怪纏身,無論參不參加遊戲,都會淒慘地死去。
懷著這樣隱秘的心理,陳星洲一直偷偷關注他,得知他三天沒出門,心裡還有一絲竊喜——果然起作用了。
替死鬼,替死鬼,你死了,我沒死,真是太好了。
然而沒高興太久,他就得知了夏至要參加glory麵試的消息。
怎麼會?
他急匆匆趕過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夏至。即使在眾多美男美女當中,他仍是最好看,最出眾的那個。
陳星洲:“……”
他心裡陡然不平衡起來。
他頂著禾綠不善的目光,試探問道:“我推薦你的那款遊戲,你玩了嗎?”
陳星洲推薦的遊戲?
如果往人背包裡隨便塞海報也算推薦的話,夏至想起來了,不就是《星之光》嘛。
“嗯。”他點點頭。
陳星洲不敢置信,那可是死亡遊戲,他態度怎麼這麼平淡?
“感覺怎麼樣?”他繼續試探。
“還可以。”夏至隨口道。
他腦海裡隱約有一個“很精彩”的印象,劇情倒是記不太清了。
陳星洲:“……”
他意識到不對:“你玩的遊戲名字叫什麼?”
“《星之光》啊。”夏至奇異地看著他,“不是你塞的信封嗎?”
陳星洲都能腦補出他在想什麼——“這個人年紀輕輕,腦子怎麼不太好”。
陳星洲都顧不上挽回自己形象了,他喃喃道:“怎麼會是《星之光》?”
不是《死亡囚籠》嗎?
他掏出手機,搜索《星之光》,搜了好幾次,什麼都沒搜到。
趁此機會,禾綠悄悄拉著夏至離開了,她說:“他看起來精神狀況不太好啊,黑眼圈那麼重,粉底都遮不住,我們還是離他遠點,小心他發瘋。”
夏至讚同地點頭。
等陳星洲一抬頭,人早就走了。
他忿忿地攥緊手機,腦海裡冒出一個念頭:夏至不會在耍他吧!
等著瞧,他不好過,其他人也彆想舒坦!
碰見陳星洲這瘟神,禾綠就有一種今天不會順利的預感。
——她的預感成真了。
沒過多久,負責人出現,告訴他們,今天的麵試提前結束了,因為glory找到了“合適的人選”。
禾綠深吸一口氣:“是陳星洲嗎?”
負責人聳聳肩:“是的。”
以陳星洲的咖位,glory是要捧著他的,他願意做代言人,那其他人選就沒有考慮的必要了。
禾綠:“……”
夏至拍拍她的肩膀:“沒關係,就當來這裡參觀了,起碼glory中午提供的自助餐味道很不錯。”
此言一出,負責人笑了:“那下次歡迎你再來參觀。”
他跟夏至交換了聯係方式。
回去的路上,禾綠惋惜道:“老板都說asen很少給人聯係方式的,看來他真的很喜歡你,要不是陳星洲橫插一杠,這個代言你肯定能拿到的!”
“彆拉著一張臉了。”夏至眉眼彎彎,絲毫不見一絲負麵情緒,“小心生皺紋。”
禾綠可做不到像他一樣樂觀,她嘟囔道:“要是我能中彩票,一夜暴富就好了。”
到時候,想給小夏哥安排什麼資源就安排什麼資源,glory這樣的不夠資格,royol的代言人還勉勉強強……
“叮鈴鈴——”
正暢想著,她的手機響了。
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按下接聽鍵,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喂?請問是禾綠小姐嗎?”
禾綠應了一聲,隻聽那人說道:“你好,我是新河事務所的蔣律師,我的委托人燕女士去世了,她留下遺囑,將遺產贈與你名下的藝人夏至夏先生,因為沒有找到他的聯係方式,所以冒昧聯係你……”
“嘟——”
禾綠沒等他說完便掛斷了:“現在的騙子都這麼不走心嗎?”
“騙子?”夏至有些好奇。
“對啊。”禾綠嘲笑道,“一個自稱律師的人,說有人把遺產留給了你,這種騙術早就不流行了好嗎?還說自己的委托人姓燕,你哪裡認識姓燕的人?”
燕?
夏至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可仔細一想,他認識的人中,確實沒有燕姓。
大概真的是騙子吧。
他沒放在心上,然而很快,禾綠又接到了一個電話,這次電話是老板打來的:“快,你快帶夏至來公司一趟!”
老板語氣從來沒有如此激動過,禾綠小心翼翼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三言兩語說不清。”老板催促道,“反正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你們快點過來就行,對了,車也不要開得太快,注意安全啊。”
她與夏至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寫滿了茫然。
好事?
什麼好事能讓老板如此激動,難道有國際名導看中小夏哥,要帶他去拍電影?
禾綠不切實際地想。
到了公司——說是公司,其實是一個小工作室,老板是一個富二代,對工作室業務不太上心,經常一整天都蹲在電腦桌前玩遊戲。
不過人家人脈廣,叔叔是常彩娛樂公司股東,手指縫裡漏下來一點資源就夠這小工作室舒舒服服地運轉下去了。
所以禾綠對老板的“不上進”毫無怨言。
這次,她一進公司,罕見地發現老板竟然沒有在電腦桌上前玩遊戲,反而老老實實地站在會客室門口,一見到他們——不,準確的說,是見到她身後的夏至,立刻眉開眼笑:“小夏,快快快,快進來,律師正在等你呢——”
禾綠:“?”
律師?
剛接了一個騙子電話,她正警惕著呢:“律師找小夏哥有什麼事?”
“好事啊。”老板滿臉笑容,“他的委托人留下一筆遺產,指名贈與夏至……”
這不是那個騙子的說辭嗎!他竟然找到公司來了?
禾綠急道:“老板,你怎麼會上這種當?那是一個騙子!小夏哥根本不知道什麼燕女士啊!”
“燕女士?”老板一愣,“可他的委托人是易先生,不是燕女士啊。”
而且徐律師怎麼可能會是騙子呢?他可是天水律師所的金牌律師,幫他叔叔處理過好幾個棘手的官司,叔叔對他推崇有加。
禾綠一聽,也愣住了。
“你說的燕女士是怎麼回事?”
禾綠喏喏道:“在老板你打電話前,我還接了一通電話,那人自稱新河律師所蔣律師,說有一位燕女士將遺產贈與夏至……”
兩人麵麵相覷,又看向夏至。
夏至:“……”
他搖搖頭,無論是燕女士還是易先生,他都不認識。
老板領他進了會客室,徐律師笑容異常熱情:“您就是夏至,夏先生吧?”
夏至點頭:“我是。”
徐律師笑得更燦爛了,他說,他的委托人留下遺囑,將遺產,包含不動產、古董、基金、股票……加起來總共二十億的資產,全部贈與夏至。
夏至:“……”
禾綠捂住嘴巴,她是會言靈嗎?剛許願一夜暴露,一大筆遺產就從天而降?
而且是二十億,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一個數字!
過了一會兒,那位蔣律師也趕來了,燕夫人留下的遺產是平分給三人的,贈與夏至的是五千萬。
禾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