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沒人說話。
原本收拾東西的,看熱鬨的,還在工作的……都停下了動作,彼此之間眼神亂飛。
這就是那位易總了吧?
他在寶恩集團可是一個名人,公司裡上到董事下到大廳清潔工,沒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身上發生的故事太戲劇性了。
他天生殘疾,母親是夜總會的一個小姐,本來想母憑子貴,結果一生下他發現是一個瘸子,當即就把他丟在了醫院垃圾桶裡。
一個拾荒老人收養了他,十歲時,宋寶恩把他帶回了宋家。
宋寶恩私生子女多得數不清,當然不會在意一個瘸子,隻是不想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
那些私生子女最會看人下菜碟,易雲擎無依無靠,又天生殘疾,自然成了他們欺淩的對象,身上總是帶傷。
當然,宋寶恩不認為那是欺淩,他說:“不過是小打小鬨嘛,小孩兒頑皮,磕磕碰碰也是難免的。”
易雲擎臉上的傷疤,就是在一次“小打小鬨”中留下的。
當時他被宋寶恩大兒子,宋景書推搡了一把,臉撞在了花園的景觀石上,當即就血流不止,可宋景書攔著不讓人喊醫生,最後還是保姆看不下去,把他送到醫院。傷好了,疤也留下了。
殘疾加毀容,走在路上都會有不少人側目,在學校也是備受排擠和歧視,總之,易雲擎二十二歲之前的人生,可謂是相當不幸。
再後來發生的事,儼然一部複仇逆襲的大戲了。
過程不必詳說,隻看結果——易雲擎上位,一眾私生子女“淨身出戶”,被送去非洲開礦。宋景書“意外”遭遇車禍,高位截癱。宋寶恩得知這一消息,當天就腦溢血入院了。
偌大的一份家業,落到了一個沒上族譜的“外姓人”手裡,估計等宋寶恩醒來,又要再氣暈過去一回。
不過,雖然人人都聽過八卦,但八卦的男主角,他們倒是第一次見。
他們的目光悄悄落在他的臉上,右臉確實被猙獰的傷疤所覆蓋,但隻看左臉,五官明明相當英俊。
真是可惜。
然而沒人敢把這樣的想法訴之於口,誰不知道這位易總多麼心狠手辣。
主管跟他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您要接的人是?”
易雲擎下巴微抬,示意道:“喏,不就是你身邊這一位嗎?”
聲帶笑意,語氣親昵。
主管心裡卻咯噔一下,他身邊除了夏至,可沒旁人了。
他低下頭,隻見青年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易總的臉上,一點也不怕冒犯對方,而易總唇邊一直掛著笑意,縱容地任他打量。
心裡又咯噔了好幾下,主管小心翼翼道:“您和夏至認識?”
“我們是同學。”易雲擎微笑著,“初中、高中、大學,都在同一所學校。”
他這樣一說,所有人頓時覺得,哦,十年同窗,那你們關係一定很好了。
夏至:“……”
假的。
這個劇本裡,他跟易雲擎根本不熟。
兩人都沒有對方的聯係方式,畢業照上也沒有同框過,僅僅是“同一所學校”,說沒說過話都不一定呢。
可主管不知道啊,他咯噔得心臟病都快犯了,轉臉對著夏至笑道:“真是的,你跟易總關係這麼好,怎麼不早說呢……”
夏至:不瞞你說,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易雲擎自然地走過去,拿起他手上的資料,問道:“你還有工作沒做完?”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剛才的訓斥,主管搶先說道:“剩幾張報表,不過不急,下周一再做也不遲。”
“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易雲擎一挑眉,“這報表我明天就要用,你就是今晚不睡覺,也要把它做出來——”
他模仿著主管的語氣。
主管:“……”
易雲擎拉起夏至,把主管按在工位上:“自己的工作不要麻煩彆人,既然你急著要用,今晚就留在這裡,加班把它做完。”
“對了。”他走到一半回過頭,輕描淡寫添上一句,“做完明早發給我,讓我檢驗一下你的工作成果。”
主管茫然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再看一眼辦公桌上厚厚的一打資料,眼前一黑。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這就是了。
辦公室其他人偷偷捂住嘴巴,生怕笑出聲,誰不知道這人小肚雞腸,最愛給人穿小鞋,如今看他踢到鐵板,他們彆提有多痛快了。
易總霸氣啊。
夏至拎著他的小背包,跟著他走出公司,終於忍不住了:“你……”
他有好多問題想問:你到底是誰?是不是玩家?你說的死亡遊戲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在現實中竟然收到了燕夫人的酬勞?
易雲擎仿佛知道他正懷揣著一肚子疑惑,但他沒有直接解答,而是說道:“你還記得漁夫與魔鬼的故事嗎?”
夏至:“?”
他當然記得。
魔鬼被神明懲罰,困在瓶子中,小漁夫從八個瓶子裡選中它,打開瓶子,釋放了魔鬼……
等等,八個瓶子?八個候選人?選中了魔鬼?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魔鬼?”他求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