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奇怪,他不必抬頭,不必檢查對方的手背,隻是嗅到這熟悉的氣息,便知道是貨真價實的魔鬼先生。
漂亮的桃花眼微彎,夏至抬手環住他的腰,毛絨絨的腦袋在易雲擎胸口輕輕蹭了一下。
因為小漁夫的一舉動,魔鬼的心仿佛都變成了一塊蜜巢,稍一擠壓,便要流出甜蜜的汁液來——
久彆重逢——如果半小時也算久的話,兩人的心情都發生了些許變化。
不過火勢也越來越大,煙霧也越來越濃,當務之急是逃離火場。
“裡是幾樓?”夏至問。
“三樓。”易雲擎拉著他一路向下跑,忽然想起了什麼,“李榛榛說有人去而複返,不會是你吧?”
夏至:“……”
少年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易雲擎磨了磨後槽牙:“為什麼不走?你知道裡有多危險嗎?”
然後他便聽到少年理所當然道:“你在這裡,我要走到哪裡去?”
易雲擎:“……”
好半晌,易雲擎氣急敗壞,咬牙切齒道:“你,你他媽的——能讓我少喜歡你一點嗎?”
夏至:“……”
易雲擎簡直要氣死了,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在這種場景下說出了“喜歡”。
他想象中告白的場景:鮮花、蠟燭,伴隨著動聽的音樂,浪漫動人。
實際中的告白場景:漫天大火,濃煙滾滾,不時有燒焦的木頭、牆磚當空砸下,危機四伏。
對比太過慘烈,理想與現實天差地彆。
可惡,那個情敵送戒指的時候,絕不會有麼狼狽——
易雲擎越想越懊惱,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久到他以為夏至不會出回應時,少年仰起臉,眸光盈盈:“那麼,換個角度想想,你為什麼不好好思考一下,如何讓我多喜歡你一點呢?”
易雲擎:“——!”
是什麼意思?
多喜歡一點?意思是說,少年現在有一點喜歡他了嗎?
是不是意味著,他的撬牆角大業邁出了成功的一步?
然而現在根本不是提問的好時機,兩人在下樓,樓梯一層又一層,好像一直沒有儘頭,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阻礙他們離開火場。
火勢越發凶猛,熱浪滾滾,呈四麵包夾之勢襲來,“砰”的一聲,一截橫梁掉落下來,濺起一丈的火焰,徑直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向下的道路不通,想要原路返回,又被火焰攔住。
不已,兩人停下了腳步,被困在樓梯夾層小小的平台上,進退兩難。
情勢十分危急,再想不出辦法,他們可能真的要葬身火海了。
易雲擎脫下校服,擋住席卷而來的火舌,在他撐起的狹小而安全的空間內,夏至靜下心來,努力尋找頭緒——李榛榛的執念到底是什麼?
忽然,之的對話在他腦海中浮現:
“是雨生讓你們來救我的嗎?”
“我知道了,他是不相信我……”
“今晚,是雨生約我來這裡的……”
他輕輕歎了口氣:原來這才是李榛榛的執念。
她的執念是——愛、信任和救贖。
他和易雲擎身邊出現的彼此的幻象,是關於信任的考驗。
剛才的告白——如果夾雜著臟話的喜歡也是告白的話,夏至忍俊不禁,滿足了“愛”的條件。
唯一剩下的,便是救贖。
救贖……
夏至心下一動,他攤開手掌,一枚晶瑩剔透的水滴形珠子出現在他的掌心。
是卞珊珊流下的一滴眼淚。
下一刻,水珠飛起,在空中展開一道透明的水幕,帶來一陣清涼的水汽。
在兩人的注視下,水幕不斷蔓延擴張,所到之處火焰節節敗退,最後消失殆儘,隻留下一地焦黑的斷壁殘垣。
愛、信任與救贖,全部達成條件。
——幻境終於真正地結束了。
李榛榛站在教學樓的廢墟中,不知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麵。
長久以來的枷鎖終於被卸下,好輕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