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寒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夏至便知道他自己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這種情況下,慌亂地解釋才是下策,正確的做法是先一步提出問題,問題拋回到對方的身上,對方自然會腦補出一個合理的借口。
他桃花眼微彎,默默對剛才冥思苦想的少年說了一聲抱歉。
忽然肩膀一沉,易雲擎舒舒服服地將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懶洋洋:“小騙子。”
夏至眨了眨眼睛:“?”
易雲擎在他耳邊輕聲:“你真正遇到問題的時候,可不會輕易求助彆人。”
更不必說荊寒了。
倒是易雲擎看起他,隻是荊寒天賦點都點在了武力值上,答疑解惑基本不在他的業務範圍內。
夏至:“……”
這種時候,魔鬼先生倒是敏銳起來了。
易雲擎喉嚨滾出一聲哼笑:“想好怎麼說了嗎?我可不像荊寒那麼好糊弄……”
話音剛落,一個柔軟的東西落在他的唇角,那是一個羽毛一樣的輕吻。
太短暫,像一塊糖,舌尖隻來得及品嘗到一絲甜味,它便飛快地融化了。正因此,才會讓人越發地無法饜足。
少年側過頭,眉眼彎彎:“這個解釋可以嗎?”
易雲擎:“……”
這是賄賂,這是誘餌,易雲擎一清二楚,無論賄賂還是誘餌,能引得無數人落入陷阱,自然是無愧於它們的名號,讓人……無法拒絕的。
“……馬馬虎虎吧。”他說。
全然忘記一分鐘前,是誰說自己“好糊弄”的,看來魔鬼先生對自己實在是缺乏清醒的認知。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的對手太過狡猾,是他天生的克星。
夏至笑了起來。
兩人交談的聲音極輕,那個吻……
荊寒默默地後退一步,雖然身處於黑暗當中,知怎麼,他忽然覺得自己在閃閃發亮。
怪物已經遠去,係統所說的“補習”還在進行當中。
夏至總覺得,所謂的“補習”並非隻是逃避怪物的追捕那麼簡單。
係統還特意提醒:玩家的一言一行都會記錄在補習當中。
這次補習肯定有它的用意。
易雲擎拿起手機,手機的光芒點亮了三人身周,夏至發現,他們正站在一條相當長的,一眼望到儘頭走廊上。
而前方有一扇門。
它就那麼佇立在那裡,像一座道標,十分顯眼,引得人想一探究竟。
去還是不去?
答案當然是前者。
那扇門看似離得遠,真往前走,卻有好長一段路程。
夏至一手拿著手機照明,一手被易雲擎牽著。
在安靜的,隻能聽見腳步聲的黑暗走廊中,易雲擎忽然開口:“這場景很熟悉。”
“熟悉?”夏至一怔,確實熟悉,古宅副本中,他們曾經這樣在密行走。
魔鬼先生的記憶開始複蘇了?
“既視感,或者說海馬效應。”一直埋頭走路的荊寒出聲,“指的是沒有經曆過的場景或情,仿佛在某時某地發生過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大腦聯想的結果。”
說完他又埋下頭,認真走路,好像剛才真的隻是為了科普一下。
夏至、易雲擎:“……”
很好,很科學。
易雲擎濃眉擰起:真的是既視感?火場中閃過的,抱著夏至在夜色中奔跑的畫麵,也是既視感?大腦的聯想?
他低下頭,剛才夏至的表情……分明也是回憶起了什麼東西。
易雲擎不問,代表他懷疑,剛才的“既視感”還有夏至隱藏的,關於他們如何來到這個空間的秘密……他的眼眸微虛。
夏至說起他們昏迷前的:“鏡中的李榛榛提到了一個名字:雨生。”
她說:要傷害他們,雨生。
他們,自然指的是夏至三人,而項雨生,是李榛榛提到過的男朋友。
這句話透露出三點。
一,項雨生至今還留在學校裡,當時甚至正在器材室中。
二,在李榛榛眼中,項雨生是有“傷害”他們的動機和能力的。
三,李榛榛下意識向項雨生求情,並且喊親密的稱呼,他們很可能已經“歸於好”。
荊寒:“項雨生還在這所學校裡?”
過去八年,項雨生早該畢業了,甚至按年齡看,他都讀完大學,走上社會工作了。
按理說,唯一能名正言順回到學校的途徑,便是應聘當老師。
是這所學校的老師都是一些行為程式化的機械人。
如果他變成了鬼怪,那麼學校的怪談也該有他的一筆記錄。
實上沒有。
難道他假扮成了學生?
易雲擎挑了挑眉:“一個人想扮年輕很難,想扮老卻很容易。”
成年與少年的體型有很大差異,少年人身上還有一種特彆的氣質,青澀的、諳世的、大膽莽撞的……通通可以用“青春”兩個字來形容。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想扮演高中生是很容易被人看穿的,想要扮演一個老年人卻容易得多。
隻要佝僂起腰背、聲線沙啞滄桑、臉上畫上皺紋……
荊寒遲疑:“你是說……”
夏至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馬義。”
荊寒:“……”
荊寒對他的印象深,隻記得那是一個佝僂著腰,身穿清潔工製服,臉被隱藏在帽子下的……老人。
任誰看到他遲緩的動作,帽子下的花白頭發,好像難以挺直的腰……都會先入為主的覺得,哦,這是一個老年人。
殊知一切都是對方的偽裝,他要的正是這樣的認知。
夏至想起馬義說,他的妻子早就死了,也沒有兒女。
說這句話時,他眼中深藏著恨意。
他口中的“妻子”……是李榛榛嗎?
那麼仇恨的對象是……縱火的真凶?
他是有理由仇恨的。
管當年的邀約是不是真的由他發出,李榛榛都是懷對他的信任才深夜前往舞蹈室的。
而凶手卻利用了這一點,殘忍地將她殺害,甚至故意將李榛榛綁在椅子上,讓她眼睜睜地看自己被火焰吞噬……李榛榛直到死前,心心念念的都是毀約的戀人。
如果項雨生知道這一切,怎麼可能不仇恨?
“所以他想要複仇。”荊寒怔怔地說。
他完全理解項雨生,如果他的姐姐遭遇了這樣的,他肯定要凶手千刀萬剮!
夏至輕輕歎了口氣,易雲擎卻嗤笑一聲:連自己的戀人都保護不好,說到底,還是他自己無能。
他低下頭,視線落在夏至身上,一雙眼眸黑得驚人。
說話間,他們終於走到那扇門前。
門上有一個燙金色的醒目數字——9。
這是門牌號?
它靜靜地佇立在這,門後沒有一絲響動,易雲擎推開門,一線白光從門縫中傾瀉而出,越來越大,直至將三人完全吞沒。
白光刺眼,夏至下意識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周身的環境再是黑漆漆的走廊,變成了一間……放映室?
一個女孩站在放映室中央,她的腳邊匍匐一黑影,女孩的腳正踩在黑影頭上,放肆嘲笑:“醜八怪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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