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冕走遠了一些,等笑意收住才在渾身染血的人偶旁站定,衝羅章維打了一個ok的手勢。
“a!”羅章維一聲令下,幾台**同時開始運作。
季冕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已經全亂了,臉上沾滿血點,目光也森冷無比。之前他總愛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外表看上去儒雅又俊逸,現在的他則煞氣衝天、狀若癲狂。一眾保鏢被他的氣勢鎮住,連頭都不敢抬。
他扔掉領帶,又抹了抹頭發,這才拿出手機,語氣平靜地開口,“來給屠彪收屍,這次的大買賣我分你三成。”
接電話的正是屠彪的得力屬下,也是一名野心家,立馬就趕過來給淩濤善後。有了淩濤的支持,他既能接手屠彪的幫主之位,又能獲得巨額利益,何樂而不為?
季冕掛斷電話後朝抱著淩峰屍體的保鏢走去,正想把人接過來,看見他臉上的汙跡,連忙拿出手絹去擦。他的動作十分溫柔也十分小心,但淚痕和血跡早已凝結成塊,怎麼擦都擦不乾淨。他愣住了,許久之後才把帕子折疊整齊放回西裝內袋,然後抱著淩峰的屍體慢慢往前走。
地下停車場裡光線十分昏暗,四周籠罩在陰影中,唯有出口的位置亮著一盞燈。季冕就迎著這盞燈,一步一步前行,沉重而又緩慢的腳步聲在空曠靜謐的地下停車場裡回蕩,噠、噠、噠……
鏡頭慢慢拉遠,他抱著淩峰屍體的身影也在長長的通道裡消失不見,弑親這場戲徹底結束了。
“cut!”羅章維激動地站起來,“這條過了!”
扮演保鏢的壯漢們齊齊鬆了一口氣,肖嘉樹卻半點反應都沒有。他眉目安詳,表情寧靜,甚至連眼皮子都沒亂顫,像死了一樣。還未開拍,他就反複催眠自己,結果成功讓自己睡了過去,這事鬨的……
季冕怕吵醒他,隻好把人抱到黃子晉身邊,低聲說道,“給他搬一張懶人椅過來,他睡著了。”
黃子晉嘴角微微一抽,但見小樹苗睡得實在是香甜,又不忍心吵醒他,隻好去搬椅子。
圍觀的工作人員紛紛忍笑,心裡卻不得不對肖少爺表示敬佩。扮演死屍的時候能把自己整睡過去,這心理素質得多好?他完全進入了死屍的心理狀態,那就是沒有狀態。
羅章維掄起大喇叭,似乎想抽肖少爺,卻隻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讓他睡,彆吵他。你過來看看視頻。”他刻意放低了音量,語氣中飽含對優秀後輩的寬容與欣賞。
最後這一鏡依舊沒得說,季冕的演技hold住全場,尤其是他抱著淩峰的屍體走向那盞微弱燈光時,竟無端端令人心酸。他一句台詞也沒有,隻是簡單地行走,卻把一個窮途末路的暴徒演繹得淋漓儘致。
羅章維把今天拍攝的幾個鏡頭按照順序播放一遍,頷首道,“不錯,拍出了我要的效果。今天提前收工,大家收拾收拾回家去。黃子晉,這是小樹的紅包,你待會兒彆忘了拿給他。他今天的表現讓我驚歎,是一棵好苗子,你和黃美軒要好好栽培啊!”
“謝謝羅導,他現在在您手裡,要栽培也是您栽培。”黃子晉接過紅包真誠道謝。羅導對小樹苗的態度轉變他已經看出來了,之前一口一個“肖嘉樹”地叫著,語氣十分不耐,現在卻改為“小樹”,一言一行都透著幾分親昵,可見起了愛才之心。如此,小樹苗總算是在《使徒》劇組立住了,他也不負薛姐所托。
“我肯定要栽培他的。他的演技既然能達到這種程度,再像以前那樣本色出演我可不答應。才第一次拍戲,就能通過有意識的心理技術達到天性的下意識的創作,這種天賦可不多見。”羅章維指了指睡得香甜的青年,正色道,“隻要他自己不鬆懈,將來絕對能成為華國最頂尖的演員之一。”
“羅導您謬讚了。”黃子晉心裡樂開了花,麵上卻謙虛擺手。當他們交談時,季冕已走到肖嘉樹身邊,默默看著對方。剛設定自己是一具屍體,下一秒就陷入深度睡眠並摒除一切心理活動,這樣的天賦的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