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勉,這邊。”正當空氣凝結之際,律畫聽到身後有人在喊,扭過頭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包廂的門口,朝他們這邊揮手。
這男人她認得,他是溫勉的發小兼同學,厲中庭。他留著“富城頭”,穿著皮夾克、牛仔褲跟馬丁靴,一副港台男星樣。他真是一如既往地走在潮流的前沿,上輩子她跟溫勉結婚,她第一次見他時,他的穿著打扮就跟二十幾歲的小年輕一般。
律畫還在憶當年,溫勉已經越過她身側,徑直走向包廂。
直至溫勉走到包廂門口,律畫才收回視線,卻不經意跟厲中庭的視線對上,她好像從他的眸子裡麵讀出了戲謔的味道。
律政戲精般地找茬,最終因為溫勉不接招而失敗。他一拳打在棉花上,氣不過隻好對律畫批評教育起來,“明明年紀跟我差不多,卻裝成一副成熟穩重樣,這樣無聊的男人,有什麼好喜歡的?你要找就應該找你哥我這樣有趣的男人。”
說著,律政還自認非常帥氣地甩了甩他“富城頭”的長劉海。
律畫看著他頭頂的“冬菇”晃了幾下,“噗嗤”地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律政一臉不爽地盯著她。
“沒什麼。”律畫斂了斂嘴角,隻說:“板寸頭才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標準。”在這個“富城頭”風靡不衰的年代,她也不好用後世人的眼光去評判這種發型。
律政冷哼了一聲,“我看你是鬼迷心竅,那男人就算剃個光頭你也覺得他最好看。”
“哥你知道就好。”律畫也不反駁,“反正我是非他不可,你彆再搞屎棍了。”
“我攪屎棍?”律政氣得差點跳腳,“律畫,瞎子都看得出來板寸頭瞧不上你,你是咱們律家的掌上明珠,為什麼非趕著熱臉貼冷屁股?即使再退一步說,哪天你倆真成了,你覺得爸媽會同意你嫁“撈佬”嗎?”
“哥,他有名字,不叫板寸頭,叫溫勉。還有,不準你再說他是“撈佬”,不尊重人。”律畫臉色沉了沉。
“嗬……律畫你真有種。”
好心當作驢肝肺,律政氣得不想說話,拿起刀叉把盤子劃的“滋滋”響。
幼稚!律畫在心裡鄙視她哥。
兩兄妹相對無言地各吃各,直至結束律政一句話都沒跟律畫說。她本來也在氣頭上,但越想就越理虧,畢竟她一句話,律政就給她山長水遠送衣服花大價錢買BP機,他敵視溫勉也完全是出於保護她,他又沒有一眼辨彆好人壞人的本事。
律政結完賬,兩人就離開西餐廳。律畫主動攀上他的手臂,服軟道,“哥,我吃撐了,陪我散一會兒步再回去啦!”
律政傲嬌地“哼”了一聲,但沒有甩開她的手。律畫知道他哥消氣了,開始沒話找話說,但隻字不提溫勉,但在他準備回酒店的時候,提醒道:“哥,你老大不小了,趕緊給我找個顧家的好嫂子,彆整天跟那些不正經的女人來往,她們都不是真心的。”
他哥是個顏控,上輩子找女朋友隻找漂亮身材好的。他長得帥又有錢,多的是女人對他趨之若鶩。他生性貪玩不想被家庭束縛,交了N任女朋友,把一個又一個漂亮女人的青春耗光之後還不願意踏入婚姻的圍牆,直至在他35歲的時候認識了張柔柔。
張柔柔當時隻有18歲,而且已經有男朋友了,但律政還是成功把彆人的牆頭給撬了。不知是覺得年紀到了還是張柔柔太有魅力,兩人交往三個月後就結婚了。
婚後,張柔柔不負律大勤跟方美珠的厚望,第二個月就懷孕了。大老粗也化身妻奴,在張柔柔孕期把她當公主一般伺候著。雖然律政再小心嗬護,張柔柔還是早產了。即使不足月,但孩子塊頭夠大,接近七斤。
律政歡天喜地的,直至聽到隔壁產婦的婆婆埋怨地說:“都是早產,你看看彆人家小孩的手臂跟蓮藕似的,我們家的就跟小貓一樣,還得住保溫箱。”
一句無心之話就像魔咒一般地縈繞在律政腦子裡,最後他吃不下睡不好,暗地裡給自己跟孩子做了親子鑒定,最後結果顯示兩人並無血緣關係。
在鐵錚錚的事實麵前,張柔柔交代了這個孩子是她前男友的。
張柔柔出院那天,律政就跟她辦了離婚手續。從這以後,他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對女人也沒興趣,到五十多都沒再婚。
律政聽著律畫跟老媽一般的口吻,笑了,“那你覺得哪個正經女人適合當你嫂子,我追去,恰好我目前是空窗期。”
律畫眼珠子一轉,道:“我覺得秋姐很不錯呀,跟你是老同學,知己知彼的。”她還記得生日那天,方美珠說有人給律政跟尹曉秋做媒,都五十多的人了,想讓他們搭夥過日子,好歹有個照應。
“尹曉秋?”律政嫌棄地撇了撇嘴,“她的尊容隻適合當我的兄弟。”
“……娶妻求淑女,臉又不能當飯吃,再漂亮的臉還是會老會起皺紋。再說了,秋姐長得也不是差,即使算不上美女,但五官端正,最重要是人品好。”律畫不服氣地說。
律畫岔岔地,律政根本沒把她的話當回事,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趕緊上樓,我明後天有事,忙完就直接回家,可能不來看你了。”說著,他從皮包裡麵翻出一疊人民幣,遞給她,“吃不習慣飯堂的飯菜就去下館子,衣服鞋子那些看中了就去買,不用非得等家裡給你寄,反正你哥我把你養成公主也絕無壓力。”
“謝謝哥!”律畫笑眯眯地把錢接過來,末了還得了便宜還賣乖地說:“哥你給我這麼多錢,就不怕我打扮得跟仙女一般去追溫勉?”
律政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我不給你錢,難道你就不追了?再說了,你就使勁給我打扮,咱們輸人不輸陣。”
“……”真是妥妥的暴發戶腦回路,律畫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隻說:“反正你好好考慮一下秋姐,我的事情不用你擔心。”說完,她朝他擺了擺手,說了句“路上小心”,就蹦蹦跳跳上樓去。
律畫回到寢室的時候,宋月月跟方巧笑去圖書館還沒回來,隻有林煙菲在。
“畫畫,那個黃浩川是你的男朋友嗎?”昨天李慧即使壓低了聲音,但林煙菲還是聽見了,她老早就想問了,但一直沒找到跟律畫單獨相處的機會。
“不是。”律畫搖頭,“李慧誤會了,我喜歡的是隔壁Q大的溫勉,我正在追他。”
林煙菲的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畫畫,你好……勇猛。”
九十年代的女人還是很矜持的,女追男的非常少,律畫能理解林煙菲的反應,她“嗯”了一聲,邊打開律政給她扛來的行李箱邊說:“明天下午沒課,我打算去Q大找他,你幫我挑一身漂亮一點的衣服。”
兩次見麵她都土裡土氣的,下次見麵她一定得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任何女人任何時期對漂亮的衣服都沒有抵抗力,林煙菲很快就被律畫這一大箱新潮漂亮的裙子衣服給吸引了。
“天啊……畫畫你這箱衣服好漂亮好時尚,得多少錢呀?”林煙驚訝地問。
律畫直接從裡麵挑了一身連衣裙遞給她,說:“都不用錢,我家是開製衣廠的,這裙子送給你。”
“製衣廠?”林煙菲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剛……開的嗎?”
林煙菲這句話的潛在意思無非就是她家既然開製衣廠,為什麼大學兩年多一來一直穿得這麼土。她年少無知豬油蒙心的往事已經不想提了,隻說以前自己太懶,現在要追溫勉所以要打扮自己。
林煙菲對此深信不疑,雖說裙子是律畫自家工廠做的,但真要在時裝店買肯定不便宜,她沒好意思收,律畫就直接把裙子放進她的衣櫃裡,讓她幫忙整理新衣服跟扔掉舊衣服當做是感謝。
次日下午,律畫午睡起來後便去Q大找溫勉。
Q大是百年老校,律畫上輩子跟室友結伴溜達過一兩回,但時間太久遠,地方太大,她的記憶已經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