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元洲回到束宅翻閱典籍,試圖找出更好的醫治辦法,可是無用,徒勞無功。
先天的不足自幼的病弱難以彌補,隻能好生將養著,拖延那麼兩三年。
心頭飄浮的喜悅被更深的悲涼壓住,他發覺自己何其不堪,趁人之危。
和昭提過的妖丹更是不行,人一旦異化成妖,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要麼徹底舍棄作為人的一麵,要麼隻能在煎熬中苦苦掙紮。
阿忘是那樣驕傲的一個女子,他怎能一手將她拖入狼狽的泥淖。
束元洲放下典籍,扶額沉思。
王管家端著羮肴進來,讓束元洲彆一天光看這些,吃飯要緊。
束元洲卻顧不上吃飯,問道:“王叔,父親在哪?毫無音訊嗎?”
王管家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親那個性子,活得像個孤家寡人,他要是不願傳信回來,誰也不知他在哪。”
束元洲自己沒辦法,想著父親本事高經驗足,或許能找出彆的辦法來。可父親遠遊歸期不定,若是一年內傳信回來還好,若是好幾年沒個音訊,到時也晚了。
束元洲無力地歎了一聲,頭疼,心頭更添愁:“父親若有音訊,請王叔第一時間告知。”
王叔自是應“好”,隻是訝異束元洲怎麼急著找他父親。
束元洲沒有隱瞞:“來年開春,我就要成婚了。”
束元洲眼眸裡的光柔和許多:“我要娶君小姐,找父親一是為了君小姐的病情,二也是想讓父親見證我和阿忘的婚事。”
“不、不成!”王管家嚇得結巴了一下,“那君小姐是陛下的表妹,是差點當了皇後的,元洲,你怎麼可以跟陛下的女人成婚?”
“君小姐不是陛下的女人,”束元洲沉聲道,“我意已決,不會更改。王叔,婚事該有的禮儀不要少,您能幫忙操持最好,不行的話,我隻能另找他人。”
“少爺,糊塗啊!”王官家忍不住道,“君小姐再美,也隻能活一年半載,您這是在做什麼?你父親當年為了避皇城之禍帶你來到臨城,如今少爺你卻要自己撞上去!”
“她不會隻活一年半載,”束元洲擰著眉頭,“王叔,不用多說,我意已決。”
束元洲看了下擺了半桌的羮肴,麵色和緩了些:“王叔,我真心喜歡君小姐。天色不早,這餐您用吧,我去君宅熬藥了。”
說完,束元洲不顧王叔勸阻,收拾東西徑自走出了束宅。
雪還下著,小了一些。束元洲看著這白茫的天色,心頭一層喜一層涼。
君宅。
和昭得知阿忘答應了束元洲的求娶後,一直不停地怒罵著束元洲。
阿忘聽得倦了:“為何你這般討厭他?束大夫長相好、心地好,哪有你口中那般不堪?”
“小姐是貴人,”和昭咬牙恨道,“哪是一個鄉野村夫能求娶的?陛下還在皇宮裡等您,小姐,你不要相信了束元洲的花言巧語,那就是個自以為是的懦夫。”
“等我?”阿忘沒忍住笑了出來,帶著幾分諷意,“和昭,你是說姬伏吟?”
“我不會回去了,和昭。”阿忘收斂了笑意,輕輕地歎了一聲,“我既然離開了皇宮,就不會再回去。我快死了,剩下的日子裡我不想考慮太多,想做也就做了。”
“小姐怎麼會死?”和昭不甘道,“明明有法子,明明有法子,那束元洲全無真心!讓他捉妖不肯,求娶倒跳得挺快,隻要有妖丹,小姐就不會死!”
和昭激動憤怒之下,連一直隱瞞的事都脫口而出。等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麵色一白立即轉了話題,但阿忘已經注意到了。
她打斷了滔滔不絕的和昭:“什麼妖丹?”
和昭嘴裡還說著其他話,但阿忘一直默默看著她,和昭說不下去了,安靜了。
她看著阿忘,她一直照顧著的小姐,心裡有迷茫、慌亂,也有說不清的恨鐵不成鋼,她最後將一切都說了出來,包括陛下送小姐出宮的真正原因是為了給她續命。
“皇城波雲詭譎,時局穩定之下醞釀著禍亂,陛下擔心他一時不察叫惡人害了小姐,隻能送小姐離開皇城暫避風頭。臨城有前國師,捉來妖剝了妖丹好給小姐續命……”
阿忘默默聽著,嘴角笑意隱隱約約,不像是欣喜,倒像是覺得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