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鷲想起正事,讓管家去跟梅妖一族的談談,用混沌歸元花換得阿忘的歸屬權。
管家問:“那王上的壽禮?”
大妖的壽命長久,通常一百年慶祝一次。此次王上一千歲壽誕,意義非比尋常,為賀大王壽誕,各諸侯國各部落費儘了心思。
此時若將混沌歸元花這等奇珍送出去,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足夠顯現重視的壽禮來。
蒼鷲道:“我會去驅逐之地獵殺七百年歲的大妖。”
妖山除了王朝與諸侯國外,也有被放棄的不毛之地。驅逐之地便是其中之一,這裡自然化形的妖很少,口糧不足,一般無妖居住。隻有那些亡命之徒才會從王朝逃離到不毛之地,久而久之養蠱一般,也產生了幾個大妖。
這些大妖礙於妖王強大,不敢踏足王朝,龜縮一地苟存。但這不代表他們就弱小了。
蒼鷲五百餘歲,晉升奇速,能坐到這等一人之下的位置並非外強中乾之輩。去驅逐之地雖危險,但一來可以將妖丹獻給大王表忠心,二來妖血妖肉他自己食用也能提升力量。
在妖山,強大等於強權。弱小者隻會淪落到被食的下場。蒼鷲一路走來並不畏懼危險,許多次生死一線活下來的是他而非敵妖。蒼鷲並不輕敵,且有股付出一切哪怕死亡也要咬下對方血肉的狠勁,這大概是他活到如今身居高位的秘訣。
敖浦想要勸一勸,但蒼鷲心意已決。做下保護阿忘的承諾後,蒼鷲迫切希望提升力量。他在那一境界停留許久,近年來王朝並無戰事,蒼鷲得不到廝殺的機會,也無法獲得高價值的大妖血肉。
去驅逐之地,一是拚殺之際尋求突破,二也能肆意吞食妖之血肉。這一趟之後,蒼鷲百年內不準備離開王城,他要一直守在阿忘身邊。
蒼鷲並不知阿忘命不久矣,他將她的病弱當成了人類通常的弱小。知道這一點的繆吉也從未開口說過。
蒼鷲主意已定,管家敖浦隻得順從。敖浦親自帶著混沌歸元花去了梅妖族地,梅族長老祝淩不在,他跟隨王上去屠化山狩獵去了。
敖浦隻得跟其他長老交談。梅妖一族除了美人貢品,還準備了其他稀有之物,在他們看來混沌歸元花的價值遠大於美人,這樁交易穩賺不賠。有了混沌歸元花,王上壽禮獻這一樣就成,其他稀有之物不必做添頭,留在族地暫且收藏起來,為以後做準備。
況且右護法府的管家親自來談,又給出混沌歸元花這等極其珍貴之物,證明右護法確實喜愛那個美人,梅妖一族沒有必要冒著得罪右護法的風險,硬是強要美人貢品。況且護法要的東西,除了王上,誰敢不給?
這樁交易很快達成,梅族長老給管家敖浦送行,臨行前還給敖浦送禮,敖浦笑著婉拒了。
此處雙方相處愉快和諧,梅妖長老祝淩所在的屠化山可沒有這樣好的氣氛。
屠化山是王上的狩獵場,為了讓王上儘興,每年都會將觸犯律法窮凶極惡的妖投放進這座山,沒有口糧任其肆意廝殺,養蠱般總會養出幾個能讓王上稍微起點興致的。
管理屠化山的官員是這麼想的,然而多年來養出的毒物猛物竟在大王手下不堪一擊,死得輕飄飄毫無價值,帶不來一絲波瀾。
圍獵場上,妖王裸足踩在毒物臃腫龐大怪異的腦袋上,那毒物頭顱是那樣的可怖壓抑,讓尋常小妖隻是瞧上一眼也要被嚇得膽喪魂驚。
而妖王的裸足指甲雖為墨黑之色且尖利無比,一種莫名的膽寒之鋒利下回蕩著藝術般的死亡美感,但他的腳腕是那樣的潔淨美麗,純白如散碎的月光晶瑩如初冬的薄冰,瀕臨破碎讓一切生物心中湧動起澎湃渴慕的觸碰摧殘**,卻又在下一刻猝然意識到終生的遙不可及。
妖王腳腕旁流連著他及
踝的銀發,如瀑如雲如一場鋪天蓋地的雪寒,是淬煉的銀劍、纖細的白蛇、疏疏漏下的月華,如泉亦如露,是妖山大地上一場三天三夜的霜雨。
毒物的頭顱碎了一地,腦漿與血迸裂四溢,妖王仍舊纖塵不染。難以想象的強大而磅礴的妖氣微微溢出妖王少年的身軀,叫一切血腥與塵埃遠離。
其他養蠱般豢養出來的龐大醜陋的怪物,於同一時刻支離破碎,鮮血灑滿了圍獵場的天空,如春之花洋洋灑灑,一場春日之血,靜默歡宴。
妖王琅láng釅yàn伸出手,尖銳如刃墨黑的指甲薄冰似的纖長的手指,一種陰鬱脆弱無機質的殘忍,極高極遠雪嶺之巔寸草不生永恒的冷寂。
幾滴鮮紅的血液從半空往下跌落,血滴之花還未落到琅釅掌心,就霎時在溢出的妖氣中枯萎散去。
“妖山……真是無趣。”
刹那間,在座的大妖皆感到呼吸困難,似被華美的錦緞纏住了脖子,紛紛從席上滾下跪了下來。
梅妖祝淩也好不到哪去,在這危險關頭,祝淩抓住關鍵詞“妖山”,顧不得深思急促開口道:“梅妖一族尋得人間絕世美人,將在大王壽誕獻上。若妖山之物王上厭煩,不如賞味一番人間尤物。”
祝淩話落,其他大妖也像被提醒似的,紛紛說起自己的部落準備了什麼稀奇珍貴之物。
琅釅垂手,終於起了絲興致,朝祝淩看過來。
……
阿忘慵懶地睡到上午才醒,柔軟的被褥裡阿忘緩緩起身,素手撫向後頸將眷念流連於頸間的幾縷烏發柔柔順到胸前。其餘的烏發也跟著滑落,如雲似瀑微涼。
房間裡有了輕微的動靜,連夜調來一直站在門外候著的雌性妖奴才敢抬手敲門,問小姐是否睡醒,可要洗漱。
阿忘輕輕“嗯”了聲,還有些剛剛睡醒的懵懂微啞。
妖奴連忙端來熱水推門而入,一直低垂著頭伺候阿忘洗漱罷才道:“小姐此刻可願用餐,主上正候著您。”
阿忘不是很餓,但還是應了。
用餐時,蒼鷲把要去驅逐之地的事說了。阿忘正吃著,咽下口中飯後怔了會兒。
雖然不願承認,但蒼鷲確實會帶給阿忘一些淺淡的安全感。在這個妖的國度,蒼鷲強大而體貼,阿忘對於蒼鷲並非毫無把握,她心底裡其實明白蒼鷲的優待源於喜愛,她放縱著他的迷戀,他也放縱著她的小小爪牙。
蒼鷲手臂上現出根部灰藍尾端墨黑的羽毛,他麵色如常拔了一根又一根,隨後注入濃厚的妖力,編織成一個防禦用的手鐲。
蒼鷲走到阿忘身旁,半蹲下來,他拾起她的小手,將鐲子戴了上去:“彆怕,我會留繆吉陪在你身邊。府裡有敖浦,他會照顧好你。有什麼需要的記得開口,吩咐下麵的人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