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濃密的毛發巨大的身形,是活該被火燒死的怪物。
匍匐在地上的怪,真當直立行走了就能當人?
“冷?”怪物感受到阿忘的輕微顫栗,“冷。”
怪物將阿忘摟得更緊,他毛發溫暖,抱緊他,她就不會冷。
可怪物抱得越緊,阿忘就掙紮得越厲害。
糕點盒子跌落,糕點灑了一地。
怪物緩緩鬆開,退了一步,他望著地上的糕點,又望向倒在狐皮上的阿忘。
“掉了。”他說,“掉了。”
怪物趴下去,細細地看著碎了的糕點:“它碎了。”
“吃?”怪物疑惑地抬起野獸腦袋,見阿忘垂著眼簾,有了答案,“不吃。”
怪物站起來,熊一般的腳掌踩了上去,糕點霎時成為粉末:“你討厭我。”
怪物難過道:“你討厭我。”
“你不是我、的、朋、友,”他抬起腳掌,“你隻是我、的、寵、物。”
他一字一頓地說,隱藏在可笑悲傷下的是威脅。
他喘著粗氣,棕黑色的眼眸狩獵般盯著阿忘。
“我養你,”怪物道,“你聽話。”
“不聽話,”怪物往後退,縮回了黑暗之中,“不是寵物,隻是屍體。”
怪物蜷進黑暗深處,他被啃咬時也沒這樣痛。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睡覺。
阿忘靜了會兒,去怪物帶回來的東西裡翻找一番,沒有刀劍隻有金釵。
可惜金釵刺不破怪物的皮,她沒那樣大的力氣。
這個該死的怪物。
她原本是要做太子妃的,等太子繼位,她就是皇後,可現在全完了。
就算她被救出去,也不可能嫁給太子當正妃了。
如果無人來救她,她就隻能跟一頭怪物活在深山老林裡,吃著怪物偷來騙來的東西苟且偷生。
她籌謀的一切,她惑人的美貌,全都隻能浪
費在深山裡。
蜷縮在黑暗之中的怪物睡不著,野獸腦袋裡不停反思著。
是不是他的怪物身軀太嚇人,她才會討厭他。
他可以變成人的,隻要吃人,他就能變成人的模樣。
可是怪物不想吃人,不想吃少女的同類。
睡不著的怪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瞧見阿忘躺在地毯上,很是倦怠的模樣。
他知道她想離開,可少女是他的戰利品,他捉住了,她就是他的。
他沒有吃她,沒有用尖牙破開她的喉嚨,吞咽她鮮美的血液,他豢養她。
怪物頭一次對阿忘使用了幻術。
在阿忘眼裡,怪物突然變成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男人說:“糕點碎了,有其他的,吃。”
阿忘闔上眼,片刻後又睜開。阿忘捏緊身下的金釵:“變回去。”
一個怪物,就彆裝出人類的模樣來,這遠比他恐怖的原形滲人。
野獸披了人皮的詭異感,讓阿忘心裡發涼。
男人緩緩搖頭:“為什麼。”
她對他說話,不是誇他,而是冷淡地讓他變回她不喜歡的怪物模樣。
“你不聽話,”男人道,“不聽話要被關起來。”
“關進黑暗中,”男人在阿忘的目光裡解除了幻術,怪物粗啞道,“和我一起。”
怪物蹲下來,握住阿忘捏金釵的手。他從她手中將金釵奪出來,輕緩地插在了阿忘發間。
他不知道她拿金釵是想殺他。
他以為她喜歡金燦燦的耀眼的一切。就像她拜的那座佛。
他要把寺廟裡的金佛搬過來,搬進山洞裡。
剝了金身灑遍黑暗之地,讓她不要厭惡與他呆在一起。
“有很多金,”怪物道,“很多銀,很多人類愛的一切。”
他一揮手,幻術遍布整個山洞。
阿忘被光芒刺得淚流。
她看見堆滿的金山,傾倒的銀河,珠寶的星辰。她看見耀眼的混沌的讓人眩暈欲嘔的斑駁。
阿忘捂住雙眼,卻仍然無法逃脫怪物的幻術。
那鬼魅的一切,堂皇的末路落到了阿忘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