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蘭陵琥珀(2 / 2)

天寶伏妖錄 非天夜翔 10525 字 8個月前

那光芒是照耀天地的熾日,是夜空中閃爍的星辰,是一盞破開黑暗、永世不熄的心燈。

“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李景瓏閉上雙眼,將一手按在了鴻俊的額頭上。白光刷然擴散,覆蓋了屍山血海的戰場。

興慶宮中,一道奇異的法力無聲無息地擴散開去,如同透明的水波紋般,沿著空氣飛速震動,刹那間掃過千家萬戶,袁昆瞳孔陡然收縮,瞬間收回手,一側身,展開手臂,“唰”一聲身軀瓦解,化作無數閃著銀光的飛魚,嘩啦啦地飛出酒肆二樓。

“滾出長安。”

低沉男子聲音響起,黑氣追至,飛魚在空中聚為袁昆身軀。

“滾回你的北冥。”

黑氣刹那化作一把魚叉,唰地朝袁昆飛去!

“天道有常……”袁昆冷漠的聲音答道,緊接著幻化作無數飛星,升上天頂!黑氣卻窮追不舍,化作黑龍,追了上去!

一穿過雲層,月光之下,袁昆便化作一條巨鯤,張口,發出妖獸的咆哮聲,嘶吼道:“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下一刻,巨鯤掣口,噴發出耀眼的雷光!

黑龍飛散,繼而幻化作無數魚叉,如黑焰流星般射向巨鯤,巨鯤痛吼一聲,雷光裂變,擊入雲海,雲海變得如月光下鏡池般清澈,巨鯤一身上百傷口,傷口中噴出黑氣,緊接著朝雲海池中一紮,消失無蹤。

黑氣聚集,再次現出男子身影,載浮載沉,望向雲海,一聲冷笑。

那陣雷聲將李景瓏驚醒了,光聽雷鳴,不見下雨,他睜開眼,略覺有些頭疼,便脫下袍子,蓋在兩人身上,又擁著鴻俊入眠。

翌日市集上嘈雜聲不絕,將鴻俊吵醒了。

“有人來了。”李景瓏說,“回家,今晚全給你,隻要你喜歡,讓你玩個夠,起來,先吃早飯去。”

話音剛落,鴻俊便聽見樓下扛木門聲,特蘭朵說:“你上去看看?”

“**苦短。”阿泰笑道,“彆不識趣。”

“啪”一聲響,像是特蘭朵扯皮鞭的聲音,阿泰便識趣地快步進了酒肆樓下,朝二樓叫道:“長史,鴻俊,你們醒了麼?”

“我可上來嘍——!”阿泰誇張地說道,並用力地踏著樓梯上了二樓。隻見李景瓏已醒,懶洋洋地倚在欄前。鴻俊睡眼惺忪,看著阿泰。

“驅魔司有人找你。”阿泰答道,“昨晚喝了多少?來點兒回魂酒?”

李景瓏昨夜並未喝太多,擺手示意不必,鴻俊收好襯褲,從背後遞給李景瓏,李景瓏便胡亂折好揣著,帶著鴻俊下來,鴻俊還有點尷尬,早起時那陣情|欲倒是退了,撓著頭,朝特蘭朵感謝她昨夜收容。

特蘭朵說:“吃了麵再走?”

李景瓏邊走邊說:“我帶他外頭吃去,不叨擾弟妹了。”

“常來啊。”特蘭朵又道。

阿泰笑嘻嘻地看兩人,鴻俊便尷尬一笑,跟著李景瓏走了。

西市有一家名喚“金玉飯”的早攤,乃是以豬骨、雞慢火熬煮高湯,加入抽芯銀杏也喚白果、春筍、白玉豆腐提鮮作湯。

“神仙眼饞想下凡,隻為吃碗金玉飯,客官的飯來嘍——”小二玩雜耍般擎著六個海碗,挨桌乒乒乓乓地上米飯。鴻俊一看碗裡,半海碗新蒸好出籠、熱氣騰騰的粳米飯,上鋪一把片得如薄紙般起卷兒的新鮮茭白。

“這怎麼夠吃?”鴻俊說,“再來兩碗。”

鴻俊正要吃,李景瓏忙把他按住,讓他等,答道:“彆著急。”說著示意老板那兒還有口大鍋正熬著湯。

“仔細著湯——”

高湯起鍋,舀一海勺並煮得軟糯的白果,朝飯上一澆,半碗飯一大勺湯,成一海碗泡飯。隻見那粳米煮就的飯粒被湯一泡,如白玉般晶瑩細軟,白果膠糯,豆腐清甜,那高湯更為鮮香。

一碗雪白泡飯,每個客人再配一個流油的鹹鴨蛋、一小碟醋芹。

鴻俊:“……”

“愛吃幾碗吃幾碗。”

一張長桌,兩人對麵坐著,清晨周遭沒幾個人,李景瓏舀一小勺魚鬆,撒在鴻俊碗裡,說:“悠著點,彆燙著了。”

鴻俊想起有次李景瓏讓他少吃點,得到的回答是“我自己有錢,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怎麼了”,當即拈著那勺,笑了起來,抬頭望向李景瓏。

那少年笑容,眼裡蕩漾的情意,登時讓李景瓏如沐春風。

李景瓏竟是臉紅了,忙蹺起二郎腿,尷尬地掩飾某種純粹發自本能的變化,咳了聲,說:“笑什麼?”

鴻俊搖搖頭,自顧自好笑,李景瓏隨手拉了下武袍襟,吃著早餐,片刻後想到什麼,一本正經道:“好吃麼?好吃你就多吃點。”

鴻俊“嗯”了聲,李景瓏又笑。

“你又笑什麼?”鴻俊已漸漸地不再緊張,隻覺得和李景瓏在一起,人生仿佛隨之變得十分美好。

李景瓏雲淡風輕道:“我笑食、色,性也。”

“什麼意思?”鴻俊問道。

李景瓏朝他擠了擠眼,鴻俊一頭霧水,吃完一碗,又要一碗,吃第二碗時,突然明白李景瓏那話之意,“噗”一聲險些把飯噴了出來。

早飯後李景瓏隻不回去,與鴻俊拐進一條巷內,來到一戶人家門前,敲了門進去,鴻俊已來過兩次,正是陳家。

“怎麼了?”鴻俊詫異道。

李景瓏沉吟片刻,朝鴻俊說:“昨夜夢見了一些事,於是過來看看。”

韋氏見是李景瓏,忙抱著孩兒出來,那孩子已到一歲,爬來爬去,見了李景瓏與鴻俊,便“啊”“啊”地叫。

“夢見心燈了?”鴻俊看了李景瓏一眼。

李景瓏沒有回答,又掏了些錢給韋氏,韋氏忙道夠了夠了,這錢用不完,李景瓏卻讓她莫要推辭,問:“小名起了不曾?”

“就叫猴兒呢。”韋氏說,“外頭都說長史封侯了,本想帶著他過去給您磕頭,可轉來轉去總也找不著地方。”

韋氏要跪,鴻俊忙扶,李景瓏說:“改日我擇幾個字送來,若不嫌棄,便選個湊合著用。”

韋氏忙感激不儘,李景瓏隻是簡單地探望了那孩子,便與鴻俊出來,沿著街慢慢地走。

鴻俊也不說話,春風拂過,他覺得李景瓏似乎有點心事,上前牽了下他的衣袖,原意隻是叫他,李景瓏卻拉起他的手,牽在自己手裡,彼此手指扣著。

李景瓏手指緊了緊,朝鴻俊說:“鴻俊,你說,心燈落在我身上,是注定的麼?”

鴻俊神色一動,答道:“是,這就是緣分吧。”

從前倒是未曾細究,現在想起來,許多事竟是陰差陽錯,因果迭出,當初若自己不追那飛獒,就不會碰上李景瓏,心燈也不會碎裂。而若將心燈交給真正的陳家後人,自己興許早在敦煌就被魔化的陸許徹底控製,殺死了李景瓏與莫日根……

……一切仿佛總有天意注定,鴻俊認真回想起往事,隻覺得神奇無比。但李景瓏所言,則令他想起了另外一段回憶。

那迄今依舊模糊不清的、就連當事者也已全忘卻的過往。

李景瓏邊走邊思考,而到得驅魔司門口,鴻俊便放開手,李景瓏打開門,鴻俊得趕緊先去洗自己的褲子,快步進了院內。

“雅丹侯。”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天井裡說,“你可太忙了。”

鴻俊忙停下腳步,隻見天井中站著一人,竟是楊國忠!

李景瓏一怔,忙道:“楊相。”

驅魔司中一眾人等,唯裘永思還能與當官的聊上幾句,莫日根、陸許、阿史那瓊都未混過官場,何況來的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李景瓏曾明言受到丞相刁難,大夥兒都知道楊國忠與他們不是站在一邊的,便都避了與楊國忠寒暄,以免被他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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