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許答道:“既然不讓你聽見,當然就是不想告訴你的,有問題?”
李景瓏:“……”
鴻俊藏身長廊前窺伺,聞言正要安撫,隻見李景瓏與陸許突然同時消失了。
“人呢?”鴻俊驚訝道。
瞬間陸許再次浮現,說:“我必須走了,靠你自己了,鴻俊!”
陸許扔下這麼一句話,便與李景瓏一同消失,鴻俊瞬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而長廊內,兩名室韋衛士抬著莫日根經過。鴻俊捏著飛刀,一時半會兒出不了手,換作彆人,說不定兩刀過去便無聲無息地取了人性命,但這麼屠殺他始終做不到。
短暫思忖後,鴻俊抖開捆妖繩,纏住長廊門外的鐵鎖,暗道對不起了,繼而一甩過去。
那鐵鎖重達十斤,接連砸上兩名衛士的後腦勺,隻聽一聲悶響,衛士頓時倒地。鴻俊心道聽那悶響,當真好痛……但救人要緊,他馬上飛身落下,拖起抬著莫日根的擔架,通過長廊,飛快跑去。
黑暗中,他以肩膀頂開一道門,進了莫日根臥室,反鎖上,翻出解藥,扶起莫日根,喂下解藥,再用外敷的藥上在傷口,並朝他身體中注入五色神光,協助藥力發散。
與此同時,潼關。
黑暗之中發出第一聲慘叫,守關士兵毫無征兆地爆為血霧,一身鮮血化作流星,升上天空!
緊接著,一隻在空中盤旋,拖著滾滾殷紅血氣的怪物駕馭巨大蝙蝠飛來。
“妖怪——!”士兵驚慌大喊。
血雨灑落,淋在守城士兵頭上,一時腥氣大作,士兵們恐懼無比,四處潰散。
紅霧翻飛,籠罩關牆高處,守關士兵驚慌大喊,梁丹霍披頭散發,脫去了一身人皮,鮮血淋漓,張開血盆大口,在城牆高處四處吸攝人血。身軀飛過之處,頃刻間凡人爆體而亡。
走獸越過山丘,撲上城牆,四處撕扯衝上關牆的守衛,一時間妖獸肆虐。
梁丹霍站在城樓高處,發出刺耳的、令人毛骨悚然之聲。
“李景瓏,有種便出來決戰!”
一道火焰旋風飛射,卷上城樓,梁丹霍抽身飛起,留下桀桀怪笑,躍上蝙蝠背脊,就此飛走,走獸瞬間全部撤得乾乾淨淨。
兵馬往來,雜亂無比,一夜間全城齊動,奔馬經過,李景瓏與陸許被阿史那瓊叫醒了。
阿史那瓊一臉怪異地看著兩人。
陸許:“我們絕對沒有……”
李景瓏道:“瓊!看我們衣服還穿著的!”
“快跟我來。”阿史那瓊反而十分認真,嚴肅道,“長史,出大事了。”
天蒙蒙亮時,城牆上儘是鮮血,順著潼關的牆磚流淌下來。
封常清站在城門高處的血泊中,眼中帶著震驚,望向匆忙抵達的李景瓏。
“他們終於等不及,派妖怪出戰了。”阿泰守在城牆前,眼望妖獸離開的方向,解釋道。
鯉魚妖看著那處處血跡,不禁瑟瑟發抖。
邊令誠匆匆趕到,眼中充滿了恐懼,顫聲道:“這是……什麼妖術?必須出征!高仙芝!鏟除叛軍!鏟除這妖怪!”
李景瓏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塞北室韋那女薩滿乃是安祿山所派,她與叛軍陣營中一定互通了消息,於是安祿山便知道了鴻俊與莫日根不在潼關。
這也就意味著,驅魔司在潼關的守衛力量薄弱不少,去掉他這名殘廢,隻有三人能出戰。大明宮一戰後,雙方互相之間的製衡正在慢慢被打破,外加失去心燈,此消彼長下,安祿山實際上已經不必再懼怕驅魔司,便派梁丹霍直接出戰。
城門喪命的士兵足有上百人,而這隻是一次簡單的試探。
“最遲今晚,他們還會再來。”李景瓏說,“都守在城牆上……”
“為什麼會有妖怪?”邊令誠朝封常清道,“封將軍,你給我解釋清楚……”
“……什麼時候發兵我不管,邊令誠!你給我閉嘴!”李景瓏怒吼道。
邊令誠還在絮絮叨叨,陷入驚嚇中,被李景瓏一吼,頓時沒了聲音。
封常清沉聲道:“傳令,整軍,明早發兵。”
梁丹霍一現身,潼關守軍頓時陷入了惶恐之中,叛軍陣營本就來勢洶洶,幾乎勢不可擋,現在外加有妖術助陣,潼關守軍士氣一度低落到了穀底。若再被那畫皮妖三不五時地偷襲,恐怕再等上兩個月,整個潼關所有的唐軍便要不戰而逃。
天亮了,城牆上無人敢擦洗,阿泰以旋風流水卷了過去,清理乾淨城樓上血跡。高仙芝調了另一隊防守上來,守城士兵得知發生何事,早已麵如土色。
封常清與高仙芝議定,各自回去調兵遣將,預備出征,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回去吧。”陸許朝李景瓏說,“今晚再來。”
李景瓏點頭,回往驅魔司中製定出兵計劃。這一次剩下的三名驅魔師,都必須跟隨唐軍出戰,哪怕不敵天魔,也得拿下畫皮妖。
陝郡,叛軍駐地,營地間黑氣繚繞。梁丹霍臉色陰沉,駕馭巨蝠落地,快步走向主帥帳,一名妖怪守衛欲攔阻,被梁丹霍一巴掌打到一旁。
安祿山渾身腐爛,散發著臭味,在主帥帳中咀嚼一根人腿,一名小太監李豬兒,正在一旁為他擦洗糜爛的肉身。一路前來,沿途所有冤魂與戾氣俱被安祿山貪婪地吸食過去,他的體形變得更大,魔氣也變得更濃重了。
“隻有一名驅魔師。”梁丹霍說。
“再探。”安祿山說。
梁丹霍說:“我要進關去,將那條魚與朝雲一同抓回來。”
安祿山放下人腿,朝梁丹霍走來,梁丹霍讓開身體,讓安祿山往帳篷外走,他走得十分費勁,身上還有腐爛物不時滴落下來。
梁丹霍跟在他的身後,與安祿山來到另一個巨大的帳篷中。
帳篷沒有鋪上毯子,中央隻有一塊空地,空地上擺放著一具近丈高的鳥骨。身上有六道翅膀,高高張開。
“這個給你。”安祿山嘶啞的聲音說道,“用人皮與人肉將它糊上。”
四周的猴子們來來去去,抱著骸骨、肉塊往上拚湊。一側還堆放著風乾的人皮。
“這是……”梁丹霍走近那鳥骨,喃喃道。
“精衛遺骨。”安祿山說,“它將成為你的坐騎,助你攻入長安,為我……殺掉獬獄。”
梁丹霍沉默地仰頭,注視那鳥骨。
“我馬上就要脫胎換骨了。”安祿山嘶聲道,“屆時,你必須守在我身旁,不可離開半步。”
梁丹霍轉頭望向安祿山,這一路上,安祿山吸食的冤魂、戾氣已逼近臨界,隻要衝破那阻礙,他便將徹底轉化為強大的魔體,拋棄肉身,化身這天地間獨一無二、至為強大的存在。
“還有多久?”梁丹霍問。
“快了。”安祿山的聲音喑啞,就像個風箱在響,答道,“丹霍,這些年裡,我待你如何?”
“您待我如同女兒。”梁丹霍沉吟道。
“為我血祭。”安祿山說,“將他們全部殺掉,將李景瓏帶來我的麵前,我要讓他,成為我突破肉身,成魔的最後一人,不必再理會化蛇,他們都會死的,誰也逃不掉,一個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