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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新書2月份開,最近新書寫得醉生夢死,番外再等等喔~
李景瓏帶著鴻俊離開十裡河漢,兩人站在乾涸的河床前,鴻俊突然想起一事,說:“景瓏,如果我帶著千機鏈進了夢境,我爹替我斬斷它,那麼現實裡是不是也——”
“不行。”李景瓏說,“夢境無法改變已發生的事實。”
“可你上一次是怎麼做到的?”鴻俊詫異道。
李景瓏說:“那是因為鯤神原本已改動了宿命的軌跡,讓我回去,奠定因果而已。”
李景瓏朝鴻俊解釋了一次他與裘永思的推斷,鴻俊簡直越聽越混亂,最後說:“聽不懂。”
李景瓏突然爆出一陣大笑,鴻俊有點惱羞成怒,氣急敗壞道:“笑什麼?”
“當我在解釋時,”李景瓏笑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說,“想著這話朝你說你一定就是三個字:聽不懂。”
鴻俊焦急道:“你還笑?打仗要怎麼辦?”
李景瓏說:“雖然改變不了已成的事實,但我們可以改變‘因’,且正因為未來的我們將回到過去,再次更動某個‘因’,這一路上,已有所體現。”
鴻俊:“哪個因?”
李景瓏道:“智慧劍。”
“智慧劍在哪裡?”鴻俊又問。
“現在不能說。”李景瓏道,“因為你注定是不知道的,我們改變不了過去,也改變不了現在,但可以改變不久後即將發生的未來,隻需要我再回去,將因果奠定一次,你的千機鏈就會被解開。”
鴻俊道:“可是你說千機鏈沒法解開!”
“那是過去與現在。”李景瓏道,“不代表未來。”
鴻俊放棄了搞清楚這一切的打算,最後說:“好吧,聽你的,我相信你。那麼……”
李景瓏牽著鴻俊的手,與他對視。
“你得回去了。”鴻俊說。
“你沒有彆的話想說麼?”李景瓏道。
鴻俊抬頭看著李景瓏的雙眼,一如他們第一次麵對麵地看著彼此。
“將仲子兮,無逾我牆。”鴻俊喃喃道。
“後悔嗎?”李景瓏低聲說,“足足十六年了,仿佛就在昨天。”
那一刻鴻俊的心裡如同湧起一股海嘯,衝破了所有的提防,他伸出手,摟住李景瓏的脖頸,親吻上去,與他熾烈地唇舌交纏。李景瓏萬萬未料鴻俊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回應他,當即抱緊了他,親吻他直到把他按在乾涸的河道橋底。
“你們把這叫什麼……”李景瓏再按捺不住,喘息著解開外袍。
鴻俊閉著眼,嘴角帶著笑意,說:“龍蛇叫‘交尾’。鳥兒們叫‘鬨春’。”緊接著他的眉頭微一蹙,感覺到李景瓏灼熱的體溫與霸道的侵略。
“朝雲!你再走開點兒。”李景瓏朗聲道。
“我沒有看!”朝雲坐在橋上的一個墩旁,望著天際月亮,答道,“我知道你們不喜歡讓人看。”
鴻俊抱緊了李景瓏赤|裸且滿是傷痕的肩膀,他仍記得第一次看見李景瓏身體時,他肌肉線條分明,一身肌膚白皙,如今卻是傷痕累累,每一道不明顯的傷疤,幾乎都是因他而留下。
他的手指劃過李景瓏的背脊與脖頸,李景瓏蹙眉看著他,動作溫柔得像是恐怕欺負了鴻俊一般。
鴻俊低聲在李景瓏耳畔說:“你感覺到了麼?”
那是他們靈魂瞬間迸湧出的烈焰,心燈的光芒刹那照亮了彼此的魂魄,鴻俊輕輕咬住了李景瓏的耳朵,李景瓏隻覺得那熟悉的靈魂仿佛一瞬間與他再次相融,天經地義,他們原本就是同源之水,奔騰而分離的一道江河,最終又彙聚於一處。
月落西山,鴻俊與朝雲遠去,李景瓏赤身**地躺在橋底,身下鋪著沾滿了泥土的外袍。
“我這一生最美好的事,就是爬過那麵牆,認識了你。”李景瓏自言自語,望向鴻俊離開的方向。繼而坐起,裹上外袍,思忖片刻,撕下一塊布條,以帶血的手指寫下四字“見機行事”,再翻身離開橋底,掏出離魂花粉一嗅,打了個噴嚏。
洛陽高空,日月無光,雷鳴晦暗,遠古巨獸綻放出無聲的波紋震蕩。
鴻俊與李景瓏緊緊抓著彼此的手,一股巨力卻將李景瓏瞬間扯走。
“景瓏!”
“等我!”李景瓏喝道。
鴻俊一怔,繼而飛身上前,黑暗迸發,鋪天蓋地,徹底吞沒了他。
四周景象飛速變化、旋轉,李景瓏瞬息間看見了自己與鴻俊許多個死亡的瞬間。宿命誕生如氣泡,升起,複又破碎。柳葉飛揚,長安春日明媚,“唰”一聲令他再次回到了故宅之中。
“獬獄?”李景瓏下意識道。
沒有回應,李景瓏隻安靜地站在那梧桐樹前。
“袁昆?”李景瓏又試探著說。
依舊沒有回應,李景瓏低頭察看自己,與上一次入莊周夢蝶之境不同,這次他沒有變小,仍保留著成年的模樣。隔壁傳來孩童的聲響,李景瓏心中驀然一揪,聽見小鴻俊生氣的質問聲。
“為什麼要搬家?”小鴻俊問。
“你為什麼總要問為什麼?啊?”賈毓澤朝小鴻俊道,“沒有這麼多為什麼。”
孔宣在書房內敲了敲窗子,示意外頭彆吵了,賈毓澤道:“你爹要生氣了,走,幫娘擇菜去。”
賈毓澤帶著小鴻俊進了廚房,不片刻取了銀錢出來,朝孔宣說自己去買點下酒菜,讓他注意孩子,孔宣應了,賈毓澤便匆匆出了門去。
李景瓏原本伏身在牆上,此刻見賈毓澤離去便翻了下來,悄聲靠近書房門。
“進來罷。”內裡孔宣不等李景瓏敲門,便道,“何方來客?”
李景瓏正要推門,身體卻穿過了門。
我是魂魄?李景瓏十分詫異。
進去後,李景瓏短暫思考,跪地便拜,孔宣一怔,忙伸手扶起,觸碰李景瓏時,發現他是靈體狀態,身上竟發出心燈的微光。
“你是……燃燈傳人,陳家?”孔宣震驚了。
李景瓏道:“請先受我三拜,餘下待我慢慢說來。”
孔宣一臉詫異,卻沒有拒絕,直受了李景瓏三拜,李景瓏每一次伏下,俱是額頭觸地的大禮。最後再抬頭時,孔宣瞬間發現了端倪,顫聲道:“你是……李景瓏?”
李景瓏沒想到孔宣眼力如此強悍,隻是一眼便認出了自己,當即起身,點頭。
“你是長大後的李景瓏。”孔宣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是如何回來的?”
李景瓏注視孔宣,孔宣又示意他坐,端詳李景瓏,李景瓏說:“我還是不坐了,否則容易摔個屁股蹲。”
孔宣笑了起來,李景瓏沉吟片刻,喃喃道:“這是夢麼?伯父,您究竟是活在我的夢裡,還是……這是真實的過去?”
“莊生曉夢。”孔宣道,“是袁昆讓你回來的?”
李景瓏瞬間敏銳地抓住了要點,孔宣道:“這不是夢,這是我的現在、你的過去。確切地說,是你無法改變的過去。”
李景瓏道:“我有一個猜測,伯父你且先聽聽。”
鴻俊在那黑暗中轉身,看見無數氣泡升起,破碎。
那是鯤神所知的妖族的未來。
而就在無數個未來之中,存在著一個極其細小的氣泡,氣泡之中,倒映出兩個人。
李景瓏回憶往事,他不知道外界情況如何了,在此處耽擱是否將影響洛陽的戰局,於是儘量長話短說,告訴孔宣自己第一次回來的大部分細節。
與此同時,洛陽戰場。
“它不動了。”陸許說,“怎麼回事?”
莫日根與眾人仰頭望向天際,阿泰道:“現在試著攻擊它?”
“不行,太高了。”裘永思皺眉道,“鴻俊與長史似乎與它產生了什麼聯係,現在攻擊它可能會幫倒忙。”
那遠古巨獸就這麼懸浮在空中,麵前則是一小塊凝固的空間,而鴻俊與李景瓏同樣飄浮著,緊閉雙目,頭發飄飛,凝於空中。
地麵戰場已近尾聲,飛鳥紛紛升上天空,走獸群漸被戰死屍鬼軍擊退。
長安夢境。
孔宣聽完李景瓏的描述,說:“你的猜測大體不差,我可教你一點,一直被你們所忽略的,世上確實有能穿梭時光的法術,但這法術,必須脫離肉身,隻依附於三魂七魄而存在。”
李景瓏被這麼一點,瞬間就悟了!
鯤神所謂“窺探宿命”,就是以自己的三魂七魄穿梭於時間長河,看見了未來!而“莊周夢蝶”,則是將李景瓏的魂魄送回過去!睡夢之中,魂魄獨立於肉身而存在,這個時候正是令魂魄穿梭的時機!
上一次李景瓏回到十六年前的長安,正是長大以後的魂魄進入了幼年時的身體,所以當時的身軀,則被成人後的他的魂魄占據,所有的記憶都留在了成年後的意識中,也難怪小時候的他徹底忘卻了與鴻俊相識的過往!
“所以。”李景瓏喃喃道,“我回到的,是真實的過去……”
“不錯。”孔宣答道,“也即是當下,我確信我是真實的,不是你夢的一部分,因為夢隻能描述你所知道的我,譬如說,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你所不知道的事;譬如說,我答應過獬獄,在綢星年滿十六後,便讓他拜獬獄為師。”
“這個我知道。”李景瓏答道。
孔宣有點意外,又說:“綢星是在巴蜀天羅山中出生的。”
“這個我也知道。”李景瓏又說。
孔宣:“……”
“我曾帶著他,前往敦煌……”
李景瓏:“見過戰死屍鬼王,尋找分離魔種的辦法,這個我也知道。”
孔宣道:“你居然知道這麼多?不對,連綢星自己也不知道……你們……”說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緩緩點頭,臉上帶著笑意,又說:“看來你們長大後,還是如現今一般的要好。”
李景瓏依舊皺著眉頭,孔宣說:“小時候綢星很喜歡鬼王的撥浪鼓,我想鬼王不會告訴你這等事。你不知道鬼王是哪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罷?他……”
“這我不知道。”李景瓏道,“不過我相信了。”說著他又尋思道:“我隻是在想,我朝不動明王所請……不動明王也是以魂魄的形態出現的……”
孔宣正色道:“你不能改變已成事實的過去。”
“不錯。”李景瓏說,“我隻是回到現在,前來推動一切的發生,成為自己的‘因’而已。”
“正是這個理。”孔宣欣然道,“你須得想清楚,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我想你來到此處,絕非與我敘舊。”
李景瓏從驅魔司確立開始的事,便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孔宣,孔宣聽了個開頭,便變得臉色凝重起來。
“也即是說……”孔宣皺眉道,“你……是接任狄仁傑,創始驅魔司之人?”
李景瓏點了點頭,孔宣沉聲道:“驅魔司除你之外還有誰?”
李景瓏從六器分離已成定局開始,想到驅魔司的夥伴們,這冥冥之中,驗證了他的猜測。
“蒼狼、祆教大祭司、降龍仙尊、綢星。”李景瓏喃喃道。
“也即是說,你要做足準備,召集你未來的同伴們。”孔宣認真說。
“是。”李景瓏先是點頭,而後再搖頭,又說,“不,因為我現在是魂魄,無法提筆寫信,當我進入當下自己的身體後,九歲的自己,事情結束以後,又將失去所有的記憶……我召集不了他們,嗯。”說到此處,李景瓏隱隱約約仿佛明白了什麼,驀然抬眼看著孔宣!
孔宣道:“你的目的是為了救綢星,我可替你執筆寫信。”
李景瓏如夢初醒道:“那就拜托伯父您了,隻是這封信……”
孔宣道:“我會確保它順利發出,無論將來我是否還在人世。”
李景瓏:“……”
孔宣何等人物?早已猜到李景瓏此來之意,身為孔雀大明王,更隱隱約約有種預感,自己命不久矣。
李景瓏麵對孔宣時,仿佛看見了另一個鴻俊,父子二人長相極其相似,眉目都帶著一股英氣,與此不同的是,孔宣更有幾分歲月磨礪出的儒雅與豁達。也許這世上除了妻兒,已再沒有什麼能改變他,偏偏就是他所在意的,最後竟都無法守住……
孔宣取過信紙,認真道:“須得如何寫信,你說罷。”
李景瓏便在一旁說了,孔宣寫過數封信封好,李景瓏道:“我還記得遇見鴻俊那天,乃是天寶十二年九月初五。
孔宣道:“這我會妥當安排,不必擔心。”
孔宣停筆,似有話想問,望向李景瓏,卻恐怕打破了某個心照不宣的規則,而李景瓏則仍在沉思,與孔宣相對沉默。
“綢星他……活下來了不曾?”孔宣道。
“既想知道,何不親眼一看?”李景瓏認真道。
孔宣一凜,旋道:“我能活到綢星長大?”
李景瓏沒有回答,隻看著孔宣。
孔宣道:“將來的你們,定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方令你再度回來求助,找到我麵前……”
李景瓏說:“實不相瞞,您與伯母,興許活不過今年了。”
孔宣嘴角微微揚起,漫長的沉默後,說道:“隻要綢星能快活,都是值得的。”
“卻是因我一念之差……”
“娘!”小鴻俊的聲音在書房外說道,“爹還不出來吃飯?”
“噓,有客人。”賈毓澤的聲音在窗格外答道,顯然已聽了許久。
李景瓏側頭望窗,長長歎了一口氣。
“還需要我做什麼?”孔宣略有點不安,問道,“說罷,年輕人。”
天旋地轉,金光萬道,鴻俊再次回到了廢棄的驅魔司中,他怔怔看著眼前的一幕,那是父母臨死前的一刻。
小李景瓏在天井內布下法陣,晝夜不住更替,午後一輪熾日下,小鴻俊被小李景瓏帶著,踏入這陣法之中,金火焚燒,全身溢血。
“爹……娘……”小鴻俊跪在法陣中,一張臉已被金火燒得麵目全非,喉中恐怖的聲音哀號道,“救我……我……好痛……啊……”
李景瓏睜開雙眼,自己化作金甲武士,狄仁傑之聲在他耳畔震響。
“如今你手中唯有智慧劍。”狄仁傑道,“動手罷。”
李景瓏不住發抖,雙手不受控製地拉開長弓,瞄準了法陣中的小鴻俊。
“這絕非我本意……”李景瓏哽咽道,“鴻俊……對不起……”
鴻俊的魂魄懸浮於驅魔司廢墟上空,怔怔看著李景瓏,顫聲道:“景瓏?你想做什麼?”
鴻俊飛向李景瓏,抱住他的脖頸,低聲道:“都過去了,景瓏,你為什麼還要再經曆一次?”
李景瓏痛苦地閉上雙眼,竭力扣住手指不願鬆弦,但他無能為力,手指終究是放開了弓弦!
下一刻,驅魔司大門崩塌,木門被一道洪流衝垮,孔宣化作一道虛影,衝進了法陣,迎上了金甲武士離弦旋轉的那一箭——
孔宣撐起五色神光,迎著六件金色法器合一的箭矢衝上去,然則下一刻,箭矢輕而易舉地撕碎了五色神光,沒入孔宣胸膛!
賈毓澤衝進法陣中,披頭散發,抱住已被燒成炭般的鴻俊,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孔宣無力跪倒在地,胸膛現出劍柄,他發著抖,一手握住刺入胸口的智慧劍。賈毓澤一頭如瀑青絲頃刻成雪……
鴻俊不敢轉頭,生怕淚水將決堤。
“星兒……”孔宣意識模糊之中,顫聲道,“星兒……看著……我……”
鴻俊哽咽道:“爹……”
“你要……好好的。”孔宣嘴唇發抖,低聲說,“爹和娘……永遠守護著……你……”
話音落,孔宣嘴角淌下鮮血,閉上雙眼,現出一抹微笑,按著劍柄的手發出強光。白光一閃,鴻俊頓時隻覺一股巨力湧來,將他彈出了夢境。
李景瓏踉蹌上前,迎著孔宣卷起的暴風,到得小時候的自己麵前。
“你……須得謹記。”金甲武士沉聲道。
小李景瓏直到此刻方回過神,一臉茫然地看著金甲武士。
“須得……時刻……心存……仁慈……”李景瓏朝過去的自己說,“未來……方有……一線生機……從不懼怕死亡,也永不懼怕磨難……”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
不知為何,李景瓏所想起的,竟是這簡簡單單的四句。
“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暴風增強,李景瓏鬆開手,離開金甲武士身軀,轟然被吹出了夢境。
洛陽高空,靜止不動的遠古巨獸隻過了短短頃刻便掀起一道衝擊波,繼而縱聲咆哮,一股巨力將李景瓏與鴻俊掃飛出去!
兩人身在半空,驀然睜開雙眼,朝雲飛向鴻俊,鴻俊卻吼道:“救景瓏!”
朝雲隻得再飛向李景瓏,與此同時,裘永思從背後飛來,接住了鴻俊。
“你什麼時候逃出來的?”裘永思帶著笑意的聲音喊道。
“景瓏!”鴻俊卻已無暇回答,隻見遠古巨獸憤怒至極,瘋狂嘶吼道:“你們這些小賊——!”
緊接著無數觸須帶著雷鳴與烈火,儘數衝著李景瓏而去!
與此同時,郭子儀帶領的人族大軍已到洛陽城外,千軍萬馬,抬頭眺望,隻見天空中已成驅魔師與那遠古巨獸的戰場。
李景瓏落在巴蛇頭上,喝道:“往高處飛!”
莫日根在地麵怒吼道:“有什麼殺招快點用罷!壓箱底的寶貝都該拿出來了!”
陰暗天空中,那遠古巨獸已動了震怒,霎時頭頂尖角引領萬千雷鳴,形成一張巨網,觸須密密麻麻,無處不在,誓要將李景瓏絞成齏粉。巴蛇竭儘全力從四麵八方重重桎梏中突出重圍,奮然衝向天際!
李景瓏解下背後智慧劍,連劍帶鞘握在手中,喃喃道:“原來……是你。”
緊接著,雷電的巨網壓了下來,裘永思馬上降低高度,陸許吼道:“離開這裡!整個洛陽都要毀了!”
說時遲那時快,巴蛇如魚出海,飛躍高空,劃出一道弧光。到得最高點處,李景瓏一抽智慧劍,沉聲道:“最後一件法器!應我所請!孔宣!”
智慧劍金光萬道,刹那如破開天野的一道神光,隨著李景瓏撒手,旋轉著飛向大地!
光芒交錯中,智慧劍瞬間化為巨大天劍,轟然釘在地上,緊接著無數魂魄強光環繞劍身飛速旋轉,劍靈拔地而起,爆出一陣足可毀天滅地的氣勁。
神祇在那照徹長夜的輝光之中現出法身——
孔雀大明王現世!
天地脈感應到這股強大的力量,瞬間輪轉,形成一個渦流環,在那能量的巨環中,孔雀鳴叫響徹天際。
“爹?”鴻俊頓時呆住了。
所有人一時忘了這戰場,怔怔看著眼前的一幕。
孔雀大明王抖開流轉光華,一身覆鎧。
孔宣頭戴碧火鎏雲盔,身著玄羅武胄,肩覆風雷玉甲,腳踏奔鸞戰靴,長發飄揚,升上天空!霎時遠古巨獸發出恐懼的怒吼。
“你為什麼——”
“二哥,好久不見了。”孔宣沉聲道。
雷霆的巨網轟然壓下,隻見孔宣左手一攏,鴻俊所持碧玉孔雀翎頓時消失,出現在孔宣手中,繼而孔宣抖開五色神光,衝天而起,神光展開屏障,覆蓋了整個洛陽城。
五色神光與雷霆一撞,漫天雷鳴瞬時消散於天際。
“你爹這本事……”陸許喃喃道,“你……鴻俊,冒昧問一句,你是親生的嗎?”
鴻俊:“……”
鴻俊拖著腳鏈,躍上屋頂,望向天空,隻覺得全身發抖。遠古巨獸吼道:“你已經死了!孔宣!”
“魂魄未入輪回,”孔宣漠然道,“隻因執念未了。”
遠古巨獸觸須卷來,孔宣左手扛五色神光,右手淩空一攬,屋頂上鴻俊所持四把飛刀頓時消失。
“從小到大。”孔宣之聲在天空下回蕩,“未曾授你武藝,星兒,看清楚了。”
下一刻,孔宣懸浮空中,麵朝那遠古巨獸,居高臨下地稍稍俯身,抬手以劍指引領飛刀,大明王神力爆發,飛刀如移山填海,發出怒嘯,頓時分出千萬枚流星,縱橫交錯,射向那遠古巨獸!
巨獸觸須驀然斷裂,鮮血從天空中灑下,痛苦嘶吼。鴻俊在大地上喊道:“爹!”
孔宣再一回手,四把飛刀並為斬仙陌刀,在空中旋轉,繼而攜雷霆萬鈞之勢揮出一道刀氣,擦向大地。隻聽“叮”一聲響,鴻俊腳踝上千機鏈霎時斷開。
鴻俊背後抖開遮天火焰雙翼,如被囚飛鳥終得自由,一飛衝天而起!
孔宣懸浮空中,身周魂魄靈光不斷飛散,李景瓏知道他一旦離開智慧劍,便撐不了多久,喝道:“沒時間了!快!”
孔宣右手一揚,斬仙陌刀分解,與五色神光回歸鴻俊之手,他繼而伸左手朝向地麵,智慧劍如流星般飛起,回到他的手中。
“下令罷。”孔宣沉聲道,“等的就是這一刻。”
鴻俊飛向孔宣,抬手擦去眼淚。
“載我!”莫日根喝道。
白鹿載著莫日根騰空而起,禹州載著阿泰,裘永思騎蛟,紛紛飛上高空。六器持有者同時朝著遠古巨獸衝去。
李景瓏拉開長弓架上金剛箭,鴻俊雙手一攏,現出捆妖繩,孔宣轉身飛上半空,劍氣縱橫交錯,遠古巨獸發出痛吼,雙目噴出魔火,仍不住掙紮,天空中一陣混戰,遠古巨獸竭力轉身,欲逃離洛陽城。
“不能讓它往人族軍隊處去!”陸許喝道。
洛陽城外儘是軍隊,飛鳥、水族得到號令,儘數騰空,開始攻擊驅魔師們。
“把鳥兒們射下來!”郭子儀觀察片刻後喝道。
眾唐軍紛紛持強弩,利箭射向天際,飛禽與飛行的水族頓時如流星般墜落。李景瓏等人壓力減輕。
所有人各自將法力注入六器中,不動明王法器發出萬道金光。
然而就在此刻,那遠古巨獸轉頭怒吼,眼中噴發黑火,形成無數魔影,抓向鴻俊,鴻俊以五色神光一擋,方想起神光擋不住魔氣,情急喝道:“彆管我!”
李景瓏棄了法器,祭起心燈,如光火爆射,為鴻俊擋了一記,遠古巨獸怒吼著衝來,口中爆出滔天魔火,轟然淹沒了李景瓏。
孔宣沉聲道:“還等什麼?”
孔宣之言在耳畔震響,鴻俊頓時爆發出強大的力量,一聲怒喝,左手畫圈聚斬仙飛刀,棄五色神光不用,拖著四道流星般的尾焰,朝著那滔天的黑暗激射而去!
李景瓏竭力以心燈光芒硬扛,黑暗中現出袁昆身軀,他的雙目噴發著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雙手朝李景瓏一推,掌中現出兩把手裡劍。
“這就是……你的結局……”袁昆沉聲道。
手裡劍寒光閃爍,血氣彌漫,眼看到得李景瓏喉前,千鈞一發之時,鴻俊從背後衝到,一聲大喝,斬仙飛刀飛出,與袁昆手裡劍相撞!
刹那手裡劍化作千萬,斬仙飛刀也化為千萬,血氣流星與四色光焰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照亮了李景瓏與鴻俊的臉龐,開始了瘋狂對撞!
李景瓏:“鴻俊!”
“喝——啊——”鴻俊咬牙承受著這海嘯般的巨大力量,萬千流星對撼之中,他的神識倏然變得無比清明,一柄飛刀逆流而上,穿過重重手裡劍暴雨般的間隙,帶著閃光,旋轉著在袁昆胸膛一釘。
直沒入柄!
袁昆一聲哀號,天地間劍刃的暴雨頓時消失,魔火潰散,炸向四麵八方,緊接著遠古巨獸仰天咆哮,巨響聲中再次分離。
巨鯤灑出漫天血液飛起,金翅大鵬鳥則一頭撞向大地。
“它們分開了!”陸許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