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彆去,反正晚上健哥還得請咱們一次,你非不聽我的,”文聰在家裡打遊戲,電話裡嘲笑曲燎原,說,“新娘長得怎麼樣?我還沒見過本人,就看見兩張p得媽都不認得的婚紗照。”
曲燎原道:“挺好看的。我不在這兒了,找你去吧,晶晶也在你家嗎?”
“沒有,就我自己。”文聰道。
一見麵,文聰一通苦水倒了下來。
“我覺得崔晶晶好像有外遇了,”他說,“我可能要失戀了。”
曲燎原吃驚道:“不會吧?我看晶晶不是那種人。”
文聰道:“暑假我就覺得她哪兒不太對。昨天晚上我倆吵了一架,我帶她去吃飯,她老是玩手機,跟她說話她也不愛理我,我急了,要看她跟誰聊天,她居然不讓我看,她要是心裡沒鬼為什麼不讓我看?”
曲燎原說:“跟彆人聊天那是她的隱.私,不給你看也沒什麼吧。”
文聰不滿道:“我呸,什麼隱.私?我們倆搞對象呢,有什麼隱.私?我手機裡什麼不能給她看?算了算了,我跟你說都白說,你又沒搞過對象。”
“……”曲燎原隻好不說了。
他沒私自看過宋野的手機,宋野也不看他的,甚至在完全掌握他qq帳號密碼的情況下,也從來沒看過他和彆人聊什麼。他和宋野的共識是,不管兩個人是什麼關係,個體之間,互相尊重是必須的大前提。
文聰煩躁得一個勁兒抖腿,拋出他的結論來:“異地戀就不行,這都是遲早的事。去年她給我打電話還老是哭,省吃儉用攢了車票錢,周末去省會看過我好幾次,今年春天起我覺得她就不一樣了,給她打電話老是打不通,她也不說去看我了……沒準在她們學校早跟彆的男的好上了,操。”
“你彆這麼想她,可能……”曲燎原說一半,嚇了一跳,道,“聰哥你不是吧?”
文聰捂著臉哭了起來,邊哭邊罵臟話,罵晶晶,罵“情敵”,罵他自己,說自己不該去省會上學,該留在市裡和晶晶一起上那所二本師範學院,那就不會異地,晶晶就不會變心了。
晚上常健又請了一次客,這回隻叫了年輕人,他的同學同事好友,趙曼的同學同事閨蜜,還有原來407廠的一幫男孩們。
文聰活躍異常,完全看不出下午在家裡對著曲燎原哭了好半天,最後喝了不少酒,臉紅大舌頭,曲燎原連背帶拖地把他塞出租車裡,平安地把人交到了文聰媽媽手裡,自己再一路跑步回家去,文聰家到他家,四公裡多一點。
路上,他邊跑,邊戴著一隻耳機給宋野講電話,把文聰今天出洋相的事都說了,最後說:“你沒看到,聰哥真是太可憐了。”
宋野卻說:“省會回家才多遠?談戀愛談成這樣,有什麼可憐的?文聰就是個笨蛋。”
曲燎原:“……”
“彆說晶晶未必真變心了,就是真的,他哭有什麼用?”宋野道,“笨死了。”
曲燎原被他這觀點驚奇到了,放慢了跑步速度,快走著問:“那,要是我變心了……你要怎麼著?”
宋野:“……”
“我是假設,這種事是不可能的。”曲燎原也是喝了幾杯酒,頭腦發暈,說完才想起來亡羊補牢,也不管宋野看到看不到,還拍著自己胸口作保證,“我是絕對不可能的!”
宋野在那邊慢慢道:“你要是喜歡上彆人……”
曲燎原突然緊張起來,宋野以前很愛說如果怎樣怎樣就殺了他這種話。他完全停下了腳步,還用手按了按耳機,想把宋野說的話聽得更清楚一些。
其實他很喜歡宋野說那樣的話,每次聽都悄悄覺得心神蕩漾,那有一種獨屬於宋野的偏激,不講道理,但是又特彆可愛。
“我就哭。”宋野道。
曲燎原:“……?”
宋野:“我會哭得比文聰還慘還可憐,你怎麼哄都哄不好。”
曲燎原:“……”
宋野:“你怕不怕?還敢不敢做這種假設?”
曲燎原哭笑不得道:“怕,怕死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他揮動手臂,繼續跑起來。
沒聽到宋野那幼稚的“殺了你”,他有點點失望,又覺得心安,不那麼偏激的宋野,會是一個更快樂的宋野。
“小狗。”宋野叫他。
“你說,我聽著呢。”他應聲。
“你剛才那樣問,我仔細想了,我發現,”宋野聲音裡有著難掩的輕鬆和喜悅,說,“你不可能喜歡上彆人了,你太愛我了。”
曲燎原說:“你臭美。”
一周前剛過了中秋,天上的月缺,但曲燎原感到心裡很滿,沐浴在初秋的風裡和月下,充盈著不知名的浪漫。
宋野道:“你怎麼那麼愛我?”
曲燎原在路口轉了彎,經過一個小廣場,好幾撥中老年人在跳廣場舞,音響裡各種嘈雜的神曲。
他仗著有音樂聲能蓋過自己的聲音,一邊風也似的從廣場邊跑過去,一邊大聲吟誦道——
“我會不愛你嗎?不愛你?不會!愛你就像——愛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