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冷暴力和欺負人
宋野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醒來時頭痛欲裂,房間裡隻有他自己,另半邊床沒人睡過的樣子。
他起來穿拖鞋,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上衣扣子七扭八歪地係錯了三顆。一看便知是曲燎原笨手笨腳乾的好事,他解開,自己重新係了下。
從房裡出來,看到曲燎原在客廳沙發上,還睡得天昏地暗,元寶趴在他的拖鞋上,聽到宋野出來,高興地跑過來迎接。
——從前說好的,一旦吵架了,曲燎原就睡沙發。
家裡沒人,高秀月和曲大江都出門去了。今天已是初六,兩家便利店都到了要開門營業的時候。
宋野對昨天的事記憶模糊,不怎麼記得自己乾過什麼,對曲燎原和常健說還想回去當公安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他又進去刷牙洗臉,到一半時聽到外麵手機鬨鐘大作,曲燎原叮呤咣啷地起來,趿拉著拖鞋進來找他。
“人呢!”大約看到床上沒人,曲燎原大驚小怪,又馬上來洗手間,鬆了口氣道,“醒了?還當你……當你出去玩了。”
他其實是想說,還當宋野又鬨著要離家出走,轉念一想,昨天收拾行李說要走的是醉酒的宋野,清醒的宋野何至於這麼幼稚。
宋野正刷牙,滿嘴泡泡,也沒說話。
曲燎原道:“今天咱們班聚會,還記得吧?”
宋野漱口,“嗯”了一聲。
曲燎原感覺他還是不高興,說:“那還去嗎?要是不想去,我就給李超打個電話,說咱家有事,不去了。”
宋野道:“不用,去吧,老崔都答應你去了,你再放他鴿子?”
曲燎原也過來擠著一起刷牙,宋野洗臉,他就把空著的左手搭在宋野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隔著睡衣撓人家。
他想把昨天媽媽態度已經緩和的事告訴宋野,又想等媽媽回來後自己告訴宋野,琢磨著怎麼做能讓宋野更高興。
到兩人換好衣服出門前,曲燎原還是沒說,令宋野傷心難過的直接原因是高秀月的態度,解鈴還須係鈴人,應該由高秀月自己來和宋野說。
聚會要喝酒,沒有開車,選的飯店又有點遠,兩人就打了輛出租車過去。
一路上,他倆坐在後排,也不說話。
曲燎原今天穿了件沒穿過的新羊毛衫,有點紮脖子,扒拉了無數次,想和宋野說說,但宋野一直在玩手機裡的開心消消樂,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慢慢的,曲燎原越來越鬱悶,大學以後他們之間就沒有這樣過了。宋野這是故意對他冷暴力,小時候才經常這樣。
實驗一班當初本就是小班教學,又有好幾位同學因為種種原因來不了今年的聚會,和前天七班的聚會比起來,就顯得沒那麼熱鬨。
班主任崔老師還在一中工作,去年升任了年級主任,見麵後同學們都向他道賀,他倒還是老樣子,不謙虛地說著:“哪裡哪裡,這全都是我工作做得好。”引得這班學生們一片笑聲。
分成了兩桌坐,同學們理所當然地留出兩個挨著的座位,讓宋野和曲燎原坐一起。
宋野本科時在香港,春節同學聚會時經常是已經開學,缺過好幾次,加上他一直就有點高嶺之花的神秘感,同學們對他的興趣比對曲燎原要大得多,席間甚至包括了崔老師,一幫人都不停找他說話,問他現在的學業、未來的安排等等等等。
“下半年就要申請學校了,”他回答道,“計劃是要麼申劍橋,要麼就帝國理工。”
有同學就說起班裡某某某也在英國留學——宋野禮貌地聽著,曲燎原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根本就不記得還有這個同學。
老崔又問曲燎原:“你呢?畢業以後什麼打算?”
“我……那個,”曲燎原偷看宋野,說,“還要想想。”
老崔逗趣道:“我的曲班長,怎麼你還像小時候,乾什麼都先看小宋的眼色?”
一提這個,其他同學也七嘴八舌道:“可不嗎?班長中午在食堂打個飯,都要問問宋野買什麼菜。”“晚自習做卷子也問宋野:哥我今天做物理?還是做化學?”“我作證,課間上廁所都要找宋野申請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曲燎原:“……”
他很是吃驚地想:有這麼誇張嗎?
再一想:好像的確是這樣,就是有這麼誇張。
午飯結束後,下午沒有安排彆的,實驗班人少,大家對其他文娛活動也沒七班同學那麼熱情,適當地交流過老同學之間的感情,就都覺得恰到好處,很滿足了。
宋野沒有喝酒,曲燎原都替他擋了,說他感冒在吃藥,不能喝酒,曲燎原喝了不少,臉和耳朵都有點紅。
直到今天,曲燎原仍然很有做班長的責任感,在與崔老師和班裡同學逐一告彆,目送大家都走了以後,才和宋野去打車回家,等了一會兒都沒有出租經過,宋野手機滴滴了一輛。
“咱們這邊也能用滴滴了?”曲燎原上車就與司機熱聊,說,“發展好快啊。”
司機大哥也是話癆,接茬道:“可不是嗎?去年去買菜還得帶一堆零錢,今年到處都能刷微信刷支付寶了。”
到家就要下車了,曲燎原還和司機說:“春節這幾天是交通意外高發期,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心開車……”
“走不走了?”宋野站在車下,忍無可忍地瞪他。
曲燎原這才利落地下了車,那車開走,他對宋野道:“終於肯和我說話了?”
宋野道:“什麼?”
曲燎原小小委屈地說:“剛才坐一起,你還不理我,我不要麵子的嗎?還被同學們拿以前的事笑話我,你也不替我說話。”
宋野卻道:“聽我話丟你麵子了?不聽我的話,你有今天?”
曲燎原:“……”
宋野道:“崔老師問你畢業什麼打算,你為什麼說要再想想,還要想什麼?”
“就是想想,”曲燎原摸了摸自己酒後發燙的耳朵,說,“不能想想嗎?”
宋野希望能聽到不一樣的答案,結果是沒有,失望道:“小狗,你不聽我的話了,是嗎?”
曲燎原:“……”
“那你總是說,全都聽我的,是哄我高興嗎?”宋野道,“是不是你還覺得,你這是委曲求全,還很偉大,是不?”
曲燎原道:“沒有,我沒覺得偉大。”
宋野沒料到過了這麼好幾年,居然又要因為這種事而起爭執,道:“你怎麼就是不肯聽我的話?你讓我很失望。”
曲燎原:“……”
宋野講雙手插在羽絨外套的衣兜裡,寒風把他的劉海吹起來,露出光潔秀麗的額頭,他臉色不太好,感冒,宿醉,情緒差。
“我不想和你吵架,你也不是小孩兒了,以前鬨著非要去上公安大學,我同意你去了,對不對?因為你保研,我回到北京陪你讀書。我從來沒覺得我是在委屈我自己,一分鐘都沒有這樣想過,這都是在當時情況下,我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