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分鐘,濕著頭發的青年拉開門走出來。
看也沒看女鬼一眼,徑直去往儲物室,拿了手鏈返回辦公室。
途中遇到的護士或醫生望著長腿幾乎快步出殘影的青年,一臉茫然:
蘇主任什麼時候也走風風火火的路線了?
辦公室大門推開的動靜讓垂首而立的男人抬頭。
蘇時若反手合上門,眉心緊蹙成一道深刻的弧度:
“大哥,你的鬼告訴我右右被綁架了,怎麼回事?”
蘇時深修長的手指緊了緊,三言兩語說完情況,末了道:
“你這邊能請出冥王嗎?”
“我試試。”
蘇時若把手鏈放在桌上,讓住在裡麵的五隻出來。
不算寬闊的辦公室頓時擠滿十隻厲鬼,哪怕它們個個極力收斂氣息。
整個辦公室的溫度也在瞬間降到冰點。
但兄弟倆完全忽略了這點。
蘇時若回憶上次“召喚”冥王的步驟:滴了自己的血在指骨上。
這次蘇時若照做。
一滴血潤進指骨消失不見。
“冥王?”
久久沒有動靜。
“冥王閣下。”
“……”
蘇時若向蘇時深解釋:“上次我就是這樣……”
順便說了有關境外梟的事件。
他其實敏銳地察覺到蘇時深在儘量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對大哥來說,小孩兒由他帶著去賀宴,卻遭綁架,等同於他親手弄丟。
僅僅隻是這個理由,足以讓他的情緒如狂風海嘯怒卷。
偏偏他麵上看起來平靜如深潭。
蘇二哥也擔心小孩兒,但他的這份擔心情緒比之蘇大總裁沒那麼濃烈。
主要原因他目睹過右右兩次戰鬥現場。
一次將幾百年的境外梟乾淨利落地解決。
一次把曾是天之驕子的資深邪術師灰都揚了。
三兄弟中,他最清楚右右的實力。
理智上他相信右右。
隻是情感上無法跨越,能快點找到右右自然最好。
在等待冥王是否會出現的過程中,蘇時若為了讓蘇時深不斷壓製的情緒釋放些,他將右右這兩場戰鬥仔細分享出來。
男人聽完後表情沒太大變化。
蘇時若無法肯定他有沒有好一點。
頓了頓,青年有些不自在地將手放在男人肩上,低聲道:“大哥,右右會沒事的。”
說完沒去看對方是什麼反應,蘇時若將視線重新落向指骨。
蹙了下眉,他又擠了滴血在指骨上,思索用怎樣的措辭更好。
這對社交能力不太好的蘇二哥來說屬於專業不對口。
沒等他想好,手鏈被蘇時深取過。
青年偏頭,看到老大似乎將手鏈當作通訊工具,如禮佛般鄭重:
“冥王閣下,冒昧打擾,我是右右的大哥蘇時深。”
“右右失蹤,心下難安,想請您指示一二。”
“無論任何條件,我都能答應。”
蘇時若一怔。
何時見老大這麼謙卑過。
不知道是不是這番話起了作用。
十隻厲鬼忽然齊刷刷縮至角落瑟瑟發抖。
與此同時,半空中驀地扭曲了下,幾縷濃鬱的黑霧彌漫。
它們宛如有生命般蠕動,短暫幾秒過去,形成幾個大寫加粗的黑體字:
——勿cue
蘇時深:“……”
蘇時若:“……”
下一秒,這行字又快速扭動,化作一個大大的“安”字。
旋即消散得乾乾淨淨,不留絲毫痕跡。
辦公室安靜下來。
兄弟倆默默對視。
那個一閃而逝的“安”字,來自冥府最權威的存在。
也就是說,他們可以放心,右右安全無虞。
蘇二哥恍惚了下,想起那個“勿cue”,眼神遲疑地透露出“冥王是不是生氣了”的意思。
是不是得燒點東西賠罪?
蘇大總裁接收到。
他思索著——冥王給出指示,卻沒要任何條件。
對方不要,不代表他不給。
至少要給冥王燒點東西下去。
兄弟倆對視一眼,竟鬼使神差地get到了相同的意思。
不過在這之前,找回小棉襖最重要。
……
右右並不知道哥哥這邊發生的事情。
她迷迷瞪瞪地隻覺得非常困,困了睡覺覺,這是常識。
於是小姑娘就非常安心地睡啊睡。
直到被推醒。
她朦朧中聽到了行姝姐姐帶著哭腔的聲音:“嗚嗚,嗚嗚……”
從香噴噴的沉睡中被吵醒的小姑娘不開心地哼哼唧唧。
很快意識到行姝姐姐好像在哭。
她頓時清醒了些,睫毛輕顫,下意識抬手揉眼睛。
……沒抬起來。
小姑娘納悶低頭,看到自己的兩隻手手被繩子綁在了一起。
她茫然地眨著眼睛。
然後看到旁邊的行姝姐姐。
或許因為她的年齡要大一些,半大的女孩雙手雙腳都被捆住。
嘴上纏著黑色膠帶,將她的聲音堵住,隻能發出嗚嗚的嗓音。
她顯然嚇壞了,臉上淚痕不止,卻極力控製住。
見到右右醒來,陸行姝眼中蹦發出驚喜,大顆的淚掉下來。
她醒過來見右右一動不動,連身體似乎都沒起伏,以為她……
右右大概是看起來太小一隻,隻有兩隻小短手被綁住,腳是活動的,嘴上也沒纏膠帶。
她剛醒來混沌的大腦裡閃爍出兩個大字:綁架。
秦書言總愛跟右右和簡思語講故事。
其中說起過綁架。
比如壞人最喜歡綁架有錢人家的孩子進行敲詐勒索。
右右在貓貓警察的那個動畫片裡也看到過綁架抓人質。
“行姝姐姐,我們被綁架了!”小姑娘反應過來,小小聲地說。
他們此時在一個四周空蕩的水泥房裡,頭頂掛了一個巴掌大的燈泡,投射出昏暗的光暈。
陸行姝一醒過來就知道他們被綁架了。
她自己害怕得不行,聽到右右這麼說,下意識想安慰她彆怕。
但膠布死死貼在她臉上,無論她怎麼弄都弄不開。
“行姝姐姐彆怕,右右靈魂出竅給你看。”
陸行姝淚汪汪的臉上頓時寫滿茫然。
然後,她在茫然中看到了右右身體旁邊,複製粘貼出現的另一個身形有些許透明的右右。
“……”
小少女漂亮的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
右右魂體離身時,雙手也呈現出被縛住的狀態。
她鼓起粉嘟嘟的小臉,不高興地雙手用力往外扯。
很快雙手獲得自由,感覺痛痛的小姑娘對著被勒出紅痕的手腕呼呼。
她皮膚又白又嫩,便顯得紅痕怵目驚心。
隨著右右魂體雙手的掙脫,她身體雙手上纏緊的繩子應聲斷裂。
右右重新回到身體裡,麻利地爬起來,開始給陸行姝鬆綁。
麻繩綁得死結,右右磨得指腹都痛了也隻解開一個頭。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與腳步聲響起的還有陸行舟力求鎮定的掙紮嗓音:
“你們不就是想要錢嗎?不要傷害我們……嗚嗚……有什麼事……衝我來……”
哐當,門被踹開。
一個比門還高的壯漢手裡拎著陸行舟,後者低垂著頭一動不動。
壯漢和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對上。
轉瞬看清內裡情況的他罵了一聲,將手裡的陸行舟往地上一扔。
“小瞧了你這丫頭片子。”
他大步朝右右走去,壯實的身體如同一座行走的小山。
陸行姝顧不上想右右剛才的“魔術”。
她駭得小臉煞白,用掙鬆的雙手推小姑娘:“右右快跑!”
但她推了個空。
眼睜睜看著右右像枚小.炮.彈一樣衝向那個小山一樣的壞人。
壯漢亦是被她的這個舉動搞得一愣。
一個還沒他大腿高的小丫頭片子張牙舞爪地朝他奔過來。
嘖,該不該讚她勇氣可喜?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壯漢停下腳步。
那雙陰沉沉的雙眼好整以暇地盯著她越來越近的小身影。
他捏死她,如同捏死一隻小螞蟻。
啪。
氣勢洶洶的小螞蟻衝到近前,一腳重重跺在他腳上。
壯漢:“……”
就這?
他覺得自己有病,眼底滑過不耐煩,蒲扇般的大掌抬起。
下一秒。
他身體一晃。
……排山倒海的困意咆哮而來。
砰的一聲。
壯漢閉上眼睛,小山般的身體重重往後倒下,激起一片塵埃。
一腳跺上去施出昏睡咒的小姑娘心急陸行舟的安危,噠噠噠踩著壯漢的臉踏過去。
隻聞哢嗒一聲。
壯漢之前受過傷未好完整的鼻子,歪了。
“???”
“!!!”
昏睡過去的壯漢硬生生給痛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