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老李最初複活阿秀時, 獻祭了自己的魂魄。
但或許是執念,又或許上天垂憐。
他死後屍變成僵屍,保留了所有記憶。
——他是這麼認為的。
右右分離出阿秀那片乾淨純潔碎魂時, 從裡麵看到了一些記憶碎片。
小姑娘把它們全部轉給了老李。
……
阿秀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裡,性格內斂文靜, 隨遇而安。
按照她對自己的規劃,到一定年齡後開始相親。
然後與合適的人結婚。
直到遇到李束。
她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動。
第一次見李束是在殯儀館。
父親病逝, 母親悲傷過度臥病在床, 父親的後事一切都是她處理的。
那天殯儀館裡的工作人員動作疏忽,讓父親從擔架上落了下去。
她看到人群中走出來一個相貌有些凶的男人, 直接跪在地上,俯身動作輕柔地將父親抱了起來。
然後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擔架,並順手整理了父親的衣服。
再然後, 她聽到了他低沉的嗓音,帶著安撫的意味:“你放心, 沒有摔傷。”
同時麵前還多了一張紙巾。
原來因為父親摔下擔架, 她的眼淚早就奪眶而出。
接過紙巾時, 阿秀想,這個男人看著凶, 其實很溫柔呢。
第二次見到李束是在她家樓下。
小區裡出了一件刑事命案——
一個男人因為家暴妻子,妻子忍無可忍,揮刀相向,將男人砍了幾十刀。
他逃出樓梯,摔在樓梯裡,血流了一地。
她因為發燒睡在家裡,並不知道樓下發生命案。
醒過來發現並沒有退燒,於是強撐起來, 拖著昏沉的身體下樓買藥。
走到一半聽到嘈雜的聲音,鼻間門聞到濃烈的血腥味。
緊接著阿秀就看到了身穿製服的警察,還有穿著殯儀館馬甲的李束。
她隱隱看到一截肢體,瞬間門明白了什麼,眼睛驀地瞪大。
“彆看。”
男人最先注意到她,大步上前,手覆在她眼前將她的視線牢牢擋住。
“回去。”
阿秀本就發著燒,身體無力,受驚之下眼前更是眩暈黑暗,人直直往前倒。
男人慌亂地接住她,與她手臂相接觸的掌心感覺到滾燙的溫度。
阿秀意識再清醒時,人已經到了五樓。
“樓下暫時封鎖,你先不要下去。”
她聽到他說完之後,又頓了下,問她:
“你生病了?是要買藥?還是看醫生?”
“看醫生的話先等等,如果要買藥的話,我幫你買?”
……
後來他幫她買了藥。
她問了他的名字。
他說他叫李束。
阿秀知道自己對這個男人產生了興趣。
她以前沒有喜歡過人。
也不知道怎麼追人。
就是單純地想要靠近他,想了解他。
知道他在殯儀館工作,鼓起勇氣去找他。
她追了整整一年,才把人追到。
親朋好友都不理解,她為什麼偏要找李束。
他是個沒有文化的“搬屍人”啊。
這份工作瘮人還不體麵。
而她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
最重要的是,李束大她整整一輪。
在那個年代,他們之間門不論年齡還是工作,一切的一切都不匹配。
……李束一直也用這樣的理由拒絕她。
可阿秀鐵了心。
她清楚自己深愛著這個習慣性少說多做、看似冰冷凶惡、實際溫柔的男人。
她拿出了所有勇氣,將一顆真心毫無保留地呈現在李束麵前。
他終於也拿出了同樣的真心和勇氣。
……
結婚後阿秀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丈夫是個膽小鬼。
他擔心她生病受傷,擔心她被彆人有異樣目光對待,擔心她在同學朋友那裡抬不起頭……
他幾乎把她當成小孩。
有時候阿秀甚至覺得他在養女兒。
他回家之前會洗很多次澡,還會講究地噴香水。
確保她不聞到任何有關屍體的異味。
被她再三製止後才作罷。
知道她身體不好,生病了怕傳染到他,於是瞞著她,說是在殯儀館值班。
她從他的同事那裡得知的消息。
阿秀又氣又無奈,趕緊做好飯菜揣上藥,冒雨去殯儀館。
平時她坐公交車過去,那天晚上她特意打了個車。
不太幸運的是,那輛出租車的司機半路接到老婆的電話,說是老婆要生了。
阿秀理解對方的焦急,主動提出在路邊下,她重新打車。
司機很感激,也沒收她車費。
她一隻手撐著傘,怕裝著飯盒和藥的包被淋濕,另一隻手把包緊緊摟在胸前。
等待下一輛出租車出現。
但她沒來得及等到。
那個人衝出來奪她手裡的包時,阿秀壓根沒反應過來。
等意識到自己被搶劫了,她心裡發慌,試圖求救。
然而司機將她放下的這段路不是主路段,往來車流並不多。
加上又下著雨,視線受到阻隔,即使有車路過,也沒那麼容易看清。
阿秀看到了他手裡的刀。
她讓自己冷靜,不要惹怒搶劫犯,他要什麼給什麼。
她看到那個即使淋著雨、依舊掩不了渾身酒氣的男人在打開包後怒罵一聲,恨恨甩開包。
然後將凶戾的目光射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