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輕舟說:“我們組還算好的了,起碼要什麼有什麼,隔壁組才叫一個寒砂,還有人上門要債……"
瞬間,周玄對國內的科學研究環境很是擔憂:"要債?"
>
聽見師百衣的名字,周玄來勁了,他之前還猶豫這會不會不太體麵,感覺跟做賊似的,可一聽到是為了師百衣的鼠,周玄那叫一個利落迅速。
以至於於輕舟都跟不上他的速度,到了實驗區的大門口,於輕舟把蛇皮口袋往地上一放:"等……等,先讓……我喘……兩口氣……"
他深呼吸兩大口,開向周玄的視線裡充滿敬佩:“看不出來啊兄弟……”周玄的白襯衫早被汗水打濕,粘在他美好的肉.體上,勾勒出他並不遜色的肌肉線條。
可能是因為周玄平時總是一副散漫的樣子,容易讓大家誤會他是五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公子。但他一個人也在國外待了六七年,獨自去過很多地方。
周玄並不文弱,隻是大部分時候他懶得做事情。
周玄搬完這一趟,隻有氣息有些紊亂,他不忘催促於輕舟:"先上樓。"這裡人多眼雜,萬一被人截胡怎麼辦?
"對對對,還是你想的周到。"
兩個人偷偷摸摸跑到樓上去,拿了兩個大籠子,一人分了一盆墊料。周玄問:“要不要再留點飼料?”於輕舟朝他豎起大拇指:“可以。”
於輕舟教他:"這些墊料你就藏在櫃子裡,彆給人看見了,不過你還好,這裡是師老師的地方,平時沒人來。"
周玄問:“那你準備藏哪?”
於輕舟嘿嘿一笑:“我有我的秘密基地。”
於輕舟抖一抖袋子,把蛇皮袋紮緊:"好了,現在可以了,我們下樓吧。"因為有於輕舟在,周玄得以在樓下轉了一圈,使得不少人都見到了他這張生麵孔。
於輕舟平時就是個跳脫的性子,在實驗室的人緣很不錯,大家見了他旁邊的周玄,開玩笑說:"你們組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俊的小師弟,還單身嗎?"
"去你的。"於輕舟說:"這是師老師的人,不是你們能惦記的。"
於輕舟的意思是說,這是師百衣的專屬打工人,讓他們彆看到一個新麵孔,就覺得是免費勞動力送上門。
於輕舟一轉頭,發現剛才還拽拽的酷哥竟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嗯?這家夥在想什麼?
>任憑於輕舟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這家夥賊膽包天,竟然暗戀師老師,師老師何許人也,那是任何一個異性靠近,大家都要問這人要不要配把鑰匙。
周玄跟著於輕舟去搬飼料,這一來一回大半個下午就過去了,周玄回去的時候師百衣還在看書,她的進度驚人,一本書快要翻到底了。
辦公室的門半掩著,周玄從門縫裡看到她要站起來,直接衝了進去扶住她:"師老師,我來。"他的個子可以輕輕鬆鬆地把書放到最上麵的書架上,他扶住她的動作也很紳士,隔著衣服握住她的手腕。
這也不是什麼暖昧的動作,但是周玄心裡有鬼,所以看她重新坐穩後,周玄就立刻鬆開了手。他懇切地說:“下次你放桌上,我幫你放回去,你不要總是走動,對傷口不好。”
周玄說:“我在這裡的作用就是為了你……”他頓了一下,緊接著若無其事地說:“為了你能夠更心無旁騖地做研究。"
他衝進來時露出的某種急切帶有一種侵略性,而師百衣現在腿腳不便自然防備性會更高。她在那一瞬間察覺出了異常,卻又因為他的偽裝打消了顧慮。
"好吧。”師百衣說:“但是我現在也沒有什麼需要你做的,你可以下班了,下班前可以去隔壁看一眼水還有沒有,把所有鼠籠的水加滿就可以了。"
"好。"
周玄看向她打石膏的腿,主動問:“你今天要去醫院看病人嗎?我開了車來,可以送你過去!”還好他已經把國內駕照申請下來了!
周玄怕她不願意麻煩自己,忙說:“陸老師說我的工作就是幫你做一切你不方便做的事情,我掌了實驗室的工資,這是我應該做的。"
事實上實驗室一如既往的小氣,隻肯給一張誌願者證書和幾乎為零的報酬。師百衣雖然不知道,但能猜得出來。
不過師百衣今天並不去醫院,她還沒和雁姨說自己骨折的事情,她想過幾天情況好些再去,叫雁姨少擔憂一些。
她之前去寺廟給雁姨求了平安福,倒也不是迷信,隻是人到了無能為力的地步,什麼方法都想試一試。
師百衣說:“她還不知道我受傷的事情,我不想叫她分心耽誤治療,你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幫我送個東西過去?"
/>這種重要的東西師百衣不放心用同城快送。
於是周玄便瞧著師百衣取出一個平安符,他的嘴比腦子快:“你信這個?”
在周玄的印象裡,這些東西是老一輩人才相信的,而且師百衣是科學家,也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嗎?
師百衣的笑容中有些苦澀:"也沒有其他辦法,儘人事,聽天命,我還是希望有奇跡出現的。"沒有到那種地步的人是不會懂的。
周玄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他說:“我中午就去!一定親手把東西交到她手上!”
他伸手接住,他問:“那我應該和老人家說些什麼嗎?”他又應該怎麼介紹自己?
師百衣說:“你把東西送過去就好,其餘的我已經在微信上說過了。”
周玄領了任務,在去醫院之前又換了身衣服,他知道那位雁姨是對師百衣而言很重要的人,所以他還帶了果籃去。
帶果籃是殷堯提議的,殷堯知道周玄有個不是他們圈子裡的暗戀對象,不過一直不知道到底是誰,這次周玄也隻是說暗戀對象的親人生病住院,他要不要帶點東西去看望。
殷堯說這是刷好感度的好時機,讓他不要送鮮花送果籃,說老人家都喜歡務實的青年,看起來會過日子。
周玄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並換了一身顯活力朝氣的休閒服去。
染了黑頭發的周玄看上去很乖,笑起來還有兩個很淺的酒窩,一下子就嬴得了束雁玉的喜歡。
束雁玉一雙慧眼,當場就看破了周玄的心思。她心想,衣衣說這人是朋友,可她瞧著這後生娃娃不像是想做朋友,想做男朋友還差不多。
束雁玉看破這一層後,對周玄很是熱情,問他是哪裡人,家住何方,父母感情如何。
周玄不敢馬虎:"是帝都人,住在………父母感情和睦。"
周玄就像一個麵試者一樣答了一長串的問題,有些問題束雁玉沒問,他也倒豆子一般全說出來了。
周玄也沒忘記師百衣交給他的任務,雙手托著平安福交過去了。"好,挺好。"束雁玉笑眯眯地看著他:"你坐下說話。"
束雁玉這一生也堪稱豐富多彩,她上學時是個叛逆少女,直到家裡發生重大變故,她
迅速地蛻變、成長,成為家裡新的頂梁柱。
後來束雁玉入了伍,成為了一名女兵,在軍營裡摸爬滾打數10年後退伍,進了鄉鎮裡的慈幼院,那時候的慈幼院又窮規模又小,她親妹妹勸她不要管這個爛攤子,她卻一意孤行,在外人看來她是著了魔一般把畢生的積蓄投入在這家慈幼院,自掏腰包來救濟這些可憐的孩子們。
師百衣就是她撿回來的。
回憶起她撿到師百衣的那一天,束雁玉很是唏噓:“一般來說被拋棄的孩子都是不健康的,因為父母無法負擔起後續的治療費用,所以……"
周玄就坐在旁邊,一字不敢落地,聽著束雁玉談起關於師百衣的一切。他的心裡有螞蟻在咬他,愛是複雜的,他對於師百衣的情感也在發生著變化。他愛她,仰慕她,憐惜她,也想自不量力地保護她。
“衣衣是個很健康的孩子,我其實不明白她的親生父母為什麼要拋棄她,她懂事的非常早,小的時候還會問我她的爸爸媽媽去哪兒了,但是後來就不問了,她懂事的叫人心疼。"
束雁玉還說起一事:"衣衣的大名是她自己給取的,她是我撿來的,因為來路不明,上戶口的事情耽誤了好些年,一直到去市裡上初中的時候才辦下來……"
這是周玄第一次聽到有關於師百衣名字的含義。
師是效法、學習的意思,意為集百家之長;百衣則意為她接受過很多人的幫助。
在慈幼院最困難的那幾年,僅僅靠束雁玉的積蓄是遠遠不夠維持慈幼院的日常開支的,是社會上那些好心人的捐助才讓這些被拋棄的孩子們活了下來。
一個人自出生之後,她的第一個學習對象是她的親生父母,孩童總是從父母身上學習如何與這個世界相處。
但是這些被拋棄的孩童天生沒有觀察和學習的對象。
所以這個世界是師百衣的學習對象,束雁玉以及一切向她提供過幫助的人都是她的學習對象。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周玄的心跳在一灘苦水裡,不是為他的苦苦暗戀,而是為師百衣的人生。
明明生長在貧瘠的不毛之地,卻仍然能長成溫柔強大的喬木。
人的名字往往由父母給予,但是師百衣的名字是自己給的,她似乎通過這種方式來溫柔地對
抗命運。
束雁玉歎道:“他們怎麼忍心?又怎麼忍心把她拋棄了這麼多年後又找過來?”
什麼!
周玄的火氣噌噌噌地往上漲,世上竟然有這樣無恥的父母!周玄忍不住道:“無恥!”
束雁玉卻在觀察他的反應,看到周玄反應如此還算滿意。
天底下的男人有太多喜歡慷他人之慨,喜歡說什麼生恩一場的狗屁話,實則輪到他自己儘孝的時候跑得一個比一個快,全部讓老婆代勞。
不錯,束雁玉想,這個小夥子可以談戀愛。
至於結婚?束雁玉倒不覺得女人一定要結婚。從束雁玉的角度來說,她隻是希望她的衣衣可以自由地享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