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百衣的吻落到他臉上的時候,周玄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一種近似於皂角的味道,密密麻麻地把他包裹起來。
他的腦袋在那一瞬間是空的,甚至不知道作何反應,過了半分鐘後,他才低頭去看她。"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心情不好嗎?"
師百衣在等著他的回答,他卻不想叫她知道自己那些生於暗處算不上光明的情緒。他鬨了小脾氣:"不想說。"
師百衣微微訝異了一下,又聽他說:“除非你再親我一下。”他的視線躲閃,知道自己在仗著她的好脾氣提要求,卻又期待她的縱容與偏愛。
師百衣很想提醒他,如果他想要親親,至少把腦袋低下來。
她伸手搭在了他的右肩上,手指微微用力,借他背部的肌肉作支撐點,踮起腳尖..這一次她精準地親在了他的唇上。
而這一次,周玄也反應過來了,他自然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將她圈定在自己的懷裡,他的手順著她的手臂下滑,最後摟住了她的腰,他低頭,加深這個親吻,就像是確認她的氣味。
周玄並沒有經驗,他親得毫無章法,但他一親就停不下來了,像一隻到處拆家的阿拉斯加。
師百衣到底顧忌著這不是無人區,兩隻手從他的懷裡掙出來,又被他拉回來,捧著她的臉含糊不清地喊她的名字。
師百衣沒辦法,咬了一口他的唇:“鬆嘴。”
周玄又懵了,不過這次他乖乖鬆了手,小狗知道得寸進尺也是有限度的。師百衣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不想說,她沒有追問,道:“你早點回去吧。”
如果今天和師百衣吃飯的是另一個年輕男人,也許師百衣會隱約猜出來周玄反常的原因;可那個人是岑寧,師百衣就算猜周玄是因為她冷淡他而不開心,也猜不到周玄是吃醋。
畢竟師百衣對岑寧從來沒有往男女之情上想過,甚至說岑寧在師百衣心裡和大老板的地位差不多,一個正常人怎麼會對導師生出愛情來。
師百衣回去後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既然周玄現在是她男朋友,她應該重視他的情感需求,不能以自己工作忙當合理借口。
於是她重新做了一份日程規劃,提醒自己一周至少和男朋友一起吃兩頓飯。
感情是需要回應的,所以當一個科學
家的家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對方有完全正當的理由把你扔在一邊。
當情感沒有出口的時候,隻能一遍遍地自耗,懷疑到底是愛已經消失還是她真的太忙了。
不過幸運的是,周玄碰到的是師百衣,她在決定接受他的同時,也讓他成為自己日程表中的一部分。
周玄還不知道師百衣因為他的反常增加了和他約會次數的安排,否則多半要說一句,岑寧來得好
來得妙!
其實周玄也知道岑寧是單相思,師百衣壓根沒往那方麵想過,但誰叫岑寧太優秀,讓周玄大晚上的看著岑寧的簡曆陷入了沮喪。
他心裡的小人在天人交戰:一個跟他說岑寧再優秀師百衣喜歡的也是他而不是岑寧;另一個說要是以後師百衣覺得還是岑寧更好怎麼辦。
其實這念頭隻有一瞬,周玄明白自己隻是太患得患失,這是感情的大忌,說不定正中了岑寧的圈套。
周玄在那一瞬間把這輩子聽過的豪門心計想了一遍,硬生生折斷一支鉛筆,可惜他實在想不起來當時岑寧的表情,不能再多做分析。
沒辦法,他看到岑寧就來氣,怎麼會注意岑寧當時的神態。今晚周玄這網課是聽不下去了,他把ipad一關,準備下樓出門。
二哥今晚沒回家,確切說他有自己的房子,如非必要,不會趕著回來聽老母親催婚。周玄給二哥打了個電話,"你在濱江那套房子裡嗎?我去找你。"周則問:"必須今晚談嗎?"
周玄當時沒意識到二哥這話裡的意思,說:"對!"
周則:“那你來吧。”周二哥匆匆掛了電話,似乎有事要處理。
周玄也沒多想,以最快速度出了門,他並不想岑寧來帝都,更不想師百衣有朝一日得知岑寧為了她放棄了原本的工作。
所以他要去當這個壞人了!
二哥在濱江的房子是一套頂層複式,有一部單獨的電梯,不與其他樓層共用。然而周玄到電梯口的時候,卻發現電梯正在下行,好似有人下來。
總不會是二哥親自下來接他?周玄狐疑地想到。
過了一會兒,電梯門開了,走出一位颯爽利落的女人,她看見周玄也沒驚訝,還抬手和他打了聲招呼:“你好。”
二哥,半夜,女人。
周玄正在思考應該怎麼稱呼她,辛丹雪已經走遠了,似乎並不在意周玄怎麼想她。
不過周玄總覺得她有些眼熟,上電梯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了,她是於成文的姐姐,於成文父親原配所生的女兒。
周玄按捺住疑問,進了二哥家門後,又發現了一個奇怪之處,玄關處有一雙女士拖鞋。因此周則一坐下,就遭到了弟弟的盤問:"二哥,你什麼情況?""什麼?"周則可不是能被套話的人。周玄瘋狂暗示:"那個從你這裡出來的女人是我的未來二嫂嗎?"
周則麵不改色:"商業夥伴。"
周玄才不信,"什麼大生意要在家裡談?"
不過周玄知道他二哥不想說的事情誰也套不出話,所以轉而問道:“不過於成鳳怎麼會回國?”
於家的情況比較複雜,老於總有過三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是辛家的女兒,當時屬於下嫁,所以老於總也算是靠老婆發家的。
很明顯,窮男人一旦發跡就開始作妖,恰巧那時辛家出事,老於總就更無所顧忌(不要臉)了。
然而原配卻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人,據說逮住老於總公司即將上市的時機,在拿走自己應得的婚內財產後又宰了老於總一筆,帶著女兒出國了。
老於總為了麵子,對外都說是和平分手,隻有圈內人才知道這段不光彩的曆史。
後來老於總和第二任妻子離婚,找了第三任,第二任和第三任各有兒女,這些年撕得不可開交,倒不是為了男人,而是為了各自的利益。
之前和周玄一起吃過飯的是第三任的兒子於成文,目前最有競爭力的繼承者是第二任的兒子。而原配和老於總所生的大女兒,名叫於成鳳。
周則皺了皺眉,淡淡說:"她現在不姓於了,她現在叫辛丹雪。"周玄猜測:"所以她回國是為了家產?"
周則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找我有什麼事?”避而不答,必定有鬼,周玄直覺二哥和辛丹雪之間有什麼秘密交易。
不過周玄想到自己的要緊事,暫且把二哥這事放一邊,周三少從來不是客氣的人,一開口就是個令周則匪夷所思的要求:“我
不同意九玄醫療錄用岑寧!”
周則:"?你大半夜來找我就是為了這個事情?"
"對!"周玄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不能讓岑寧過來,百衣是個心軟的人,要是知道了其中緣由一定會愧疚。
周則:"給我個理由。"
雖然不知道弟弟在發什麼瘋,但是他決定給周玄一個自我辯護的機會再開罵。周玄哪裡有什麼理由,便說:“上次不是已經決定不要了嗎?為什麼又改主意?”
"他降低了條件。”周則說:“管理層經過多方麵的衡量,決定答應。這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但是那對他沒好處!”周玄急了:“他一個能拿到長聘教職的人,為什麼要過來?如果他彆有居心呢?"
周玄說的不無道理,周則頷首道:“確實,不過成年人有成年人的理由,公司並不關心他的理由具體是什麼,隻關心他是否有足夠的價值。這一點,相關部門已經衡量過。"
周玄沒辦法:"如果我一定要從中阻攔呢?"他毫不退讓地對上二哥的視線,大約也是心裡存了一股對岑寧的氣,今天非要把這事辦成不可。
“那是不可能的。”周則不留情麵地說:"公司不是你的一言堂……"
"周玄。”周則收去剛才的一分漫不經心,嚴厲道:“除非你給我一個足夠恰當的理由,否則即使是我,也沒有權利這樣做。"
周玄不想把師百衣牽扯進來,再說這事本來就和她無關,他隻能隱瞞一部分:“也許他確實有什麼非來不可的理由,所以降低條件也願意答應,但我們這不是趁火打劫嗎?傳出去對公司的名聲不好。"
"周玄,你沒說真話。"周則看弟弟這麼認真,也來了興趣:“我不和說謊話的人談判。”
"不過關於你剛才的話,我可以先回答你,我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不需要考慮員工選擇我們是不是個好的決定,那是他應該思考的事情。”
"所以這件事情就沒有轉寰的餘地了嗎?"
"是的,除非你給
我強有力的理由。"
"從公司利益角度出發?"
"不一定。"周則雙手交疊著放在膝上,雖然是坐著,可氣勢一點不比站著的周玄低。"如果他跟你有仇,對你造成了很深的傷害,作為你的親哥哥,我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你這一邊。"
"但如果你和他無冤無仇,隻是因為看他不順眼,就要把他從職位上乾掉,我不會同意。"
周則朝他示意:"如果你還堅持不讓他來九玄醫療,你可以說說你的真話了。"
周玄看了他三秒,轉身就走:"算我白來。"他是不可能把師百衣說出來的,但是要交待不讓岑寧來的理由,一定會牽扯她。
周玄恨恨地嘀咕一句:"他岑寧愛來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