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不好意思了,對了,我還想問,那人皮,是真的人皮?”周澤好奇道。
“魚皮。”許清朗回答道,“加工,繪畫,製作而成。”
“那你賣什麼麵啊。”周澤有些不能理解,“我聽說赫哲族的蛇皮衣服一件能賣不少錢,當藝術品賣的,你這個,應該更值錢吧?”
“祖傳的東西,拿來牟利,我做不到。”
“那你應該很有錢。”周澤說道。
“家裡,剛拆遷。”許清朗沒直接回答,“分了二十幾套房。”
“…………”周澤深吸一口氣。
所以,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他上輩子在醫院工作,辛辛苦苦也沒掙幾個錢,而人家隨隨便便,就是二十幾套房。
通城不比上海,但房價也接近萬多一平了。
拆二代,羨慕啊。
周澤搖搖頭,“你以後還要繼續下麵條?”
“你以後還會繼續賣書?”
二人又同時問了對方問題。
“暫時看著吧。”周澤回答。
“我也一樣。”
“那,回見,對了,你家酸梅汁還有其他口味麼?”周澤對這一點很好奇,“比如苦瓜味的?葡萄味的?”
“有秘方,可以做。”許清朗很實誠。
“很好。”周澤伸手在許清朗肩膀上拍了拍,
娘的,
跟棉花一樣,
軟綿綿的,是真的柔弱真沒骨啊,這要是抱在懷裡躺床上…………
周澤馬上在心底搬出林醫生剛洗完澡穿著睡衣出來的畫麵,強行鎮壓自己那段不和諧的思想。
周澤走出了麵館,
許清朗走到了裡屋,掀開了簾子,對裡麵掛著的那張女人人皮道:
“媽,你說他真信了還是假信了?”
女人皮輕輕搖曳,
微微輕擺,
像是在說,他沒信,
也像是在說,她也不知道。
………………
周澤回到自己店裡,冰櫃已經安頓好了,下麵其實就得把徐樂留下來的破書店給整改整改了,一直讓它這麼虧下去,也不是辦法。
書店門口的牌子上掛著“徐樂書屋”,要多土氣就有多土氣。
總之,這家書店在那家夥的手上,從上到下,由裡到外,都流露出“鐵定虧本”的氣息。
周澤坐到電腦前,嘗試了幾次登錄自己原本的qq,結果都無法登錄,身份驗證根本過不了,申訴也基本沒辦法了。
隨後,周澤隻能出門打車出去,他打算換一個牌子,或者搞一副門牌對聯放這裡。
他認識一個開牌匾店的,專門做木雕牌匾生意,店主是個老人,老人經常給那家孤兒院捐款,當年周澤自己也是孤兒院一員時,老人就在捐款了,等周澤工作之後,老人和周澤一起捐款。
那家牌匾店並不遠,就在狼山腳下,前後左右都是賣香燭的,就這家賣的是牌匾。
隻是,當周澤走進去時,卻發現店鋪裡正在做大掃除,甚至連牌匾都被拆了下來。
一個中年男子在那裡指揮著工人忙活。
“你是?”對方看見走過來的周澤問道。
“我找趙老先生。”周澤說道,他對那位老者,很是尊重。
“不好意思,我爹上個月剛走。”中年人回答道。
“走了?”周澤有些意外,也有些傷感,他和趙老其實不熟,隻是彼此知道對方這麼一個人而已,也因此,人家葬禮沒通知到他也很正常。
況且,可能對於趙老家裡人來說,趙老一直將打牌匾的收入捐出給孤兒院,他們自然對孤兒院沒什麼好感,甚至不會去通知孤兒院葬禮,生怕孤兒院再上來找他們要錢。
“你是來訂做匾額的?”中年男子問道。
“嗯。”周澤點點頭。
“我們家,不做了。”中年男子歉然道:“以後,賣香燭了。”
狼山是佛教十小山之一,哪怕吸引不到外來遊客,但本地人逢年過節地去燒香拜佛,也足夠讓坐落在山腳下的店鋪商家們大賺一筆了。
這也是一種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那可惜了。”周澤有些遺憾。
他打算去老先生墓碑前看看。
“不過家裡還有幾塊我爹以前打的匾額,賣不出去的,也不知道我爹刻那幾個匾額做什麼,也不是人訂做的,你要是喜歡,便宜點出給你。”中年男子本著賣廢品的心思打算處理掉了。
“好,我看看。”周澤同意了。
跟著中年男子走到了後麵小院子裡,中年男子打開了一間庫房,開了燈。
裡麵放著一些雜物,包括趙老先生做工時的器具,雜亂無章地堆放,意味著子孫後代是不打算繼承這門手藝了。
現在大家都做能發光的牌麵,誰還願意用這個?辛辛苦苦的,還賺不來什麼錢。
“呼…………”中年男子對著地上的幾塊牌匾吹了一口氣,道:“你看看吧,兩百塊一副,看上就可以拿走,沒看上就算了。”
顯然,中年男子對能否把這幾塊牌匾給出掉,不抱什麼信心。
周澤走過去看了看,
第一副牌匾上寫著: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周澤搖搖頭,中年男子歎了口氣,知道這塊匾額沒戲了。
下一副寫著:
“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
周澤微微一愣,他對這個,有點敏感。
中年男子這次沒歎氣,因為他知道直接沒戲,誰家開店吃飽了撐的在門口掛這個?
第三副:
“姑妄聽之,如是我聞。”
周澤笑了,
中年男子看著周澤笑了他也笑了,
總歸有一個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