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瞥了老道一眼,老道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嗶嗶。
“嗬嗬,當然很舒服,舒服得讓你欲仙欲死。”男鬼回答道。
“舒服得變成鬼了,家底也敗光了?”周澤開始補刀。
上輩子作為一名醫生,周澤很清楚那東西對人體的危害到底有多可怕,尋常人隻知道吸食那玩意兒會上癮,會敗光錢財,但實際上,那玩意兒對身體的很多損傷完全是不可逆的。
“對對對,看你這個樣子,活成什麼狗樣了,老婆這麼辛苦地拉扯孩子,你自己倒是爽死了。”
老道馬上領悟了周澤的談話精神開始進行附和。
“嗬。”男子哼了一聲,“你們這邊的有錢人吸的那些玩意兒算個屁,天知道參雜了多少雜七雜八的玩意兒,我們那兒幾乎整個村子都做這個,在我們那兒買,純度又高又便宜。
還有,我靠這個是賺錢的,我是想給家裡賺錢的,去背一次回來,能賺十萬,抵得上在地裡頭苦乾十年,我拿這些賺的錢,還開過廠,辦過作坊,也買了大貨車跑運輸。”
“吹吧,你丫賺了這麼多錢怎麼現在老婆孩子這麼慘?”老道不信。
男鬼似乎和老道倔上了,直接道:“嗬嗬,騙你是王八蛋,老子以前也闊過,比你想象中闊得多。”
“賺了第一桶金後,還繼續去運麼?”周澤問道。
“運啊,乾嘛不運?開廠子開作坊跑運輸能有運這玩意兒來錢麼?一本萬利啊,誰還開個破廠子,三年都回不了本,做得實在是沒意思。”
“嘖嘖嘖。”老道砸吧砸吧嘴。
其實,這種人老道見識得多了。
這個男鬼以前估計也是一個貧困的農民,靠著運那玩意兒冒著風險賺了第一筆錢,然後翻身了,日子好過了,但這種食髓知味兒的滋味,確實讓人割舍不下,你讓他去辦廠做實業好好過日子,他也過不下去了,因為價值觀和金錢觀已經完全崩塌了。
這就類似很多的小姐或者賭徒一樣,對於小姐來說,她能輕輕鬆鬆的一個月賺好幾萬,對賭徒來說,下一個單子可能就大幾千上萬,金錢觀受到這種衝擊後再讓他們從良去工廠裡踏實上班一個月賺個三四千他們自己都覺得沒啥意思了。
然後,
人就廢了,
你想從頭再來好好過日子都難了。
為什麼那麼多人下定決心金盆洗手上岸後不久又下去了?
正常普通人節奏的日子,他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唄。
“那,你丫的既然你說那邊村子都在做這個,應該知道吸那玩意兒對身體有害吧,怎麼還吸?”老道有些不解地問道。
“全村人都吸,你就會覺得沒什麼了,環境不同。”男子有些悵然道,“就像是你爹你叔叔你哥哥你同事都在抽煙,哪怕吸煙有害健康就印在香煙盒子上,你也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大家,都在吸。”
老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隨即,老道又問道:“那你的錢呢?你死前把錢都吸完了?”
“我留了不少錢的。”男子說道,“我沒對不起我家裡,我沒對不起我老婆孩子。”
“嗬嗬。”老道笑笑。
這家人住在一個小區的……車庫房裡,底樓原本是人家的車庫,改裝一下也能當一個套一出租出去。
婦人被攙扶進了屋子,屋子裡還有三個孩子,都瞪著大眼睛看著周澤和老道以及他們的母親。
兩個男孩一個女孩,應該都是上小學的年紀,其中一個脖子上還係著紅領巾。
這三個孩子衣服都有些破舊,但臉上很乾淨,精神頭也不錯,雖然生活條件不怎麼好,但他們的母親應該把他們打理得很好。
但不管怎麼看,這個家都不像是男子所說的那樣,他死後留了很大一筆錢的樣子。
“喂,你不是賺了很多錢麼,怎麼老婆孩子都跑到通城來了,還住在這裡?”老道問道。
“她要帶孩子來這裡的,她不想留在原來的村子裡了。”男子回答道。
這個時候,周澤開口道:“還有一個鬼呢,在哪裡?”
周老板對業績向來是多多益善,他真的沒什麼心思去情感專欄和慈善。
男鬼目光看向了裡麵角落裡的一個簾子位置。
周澤走過去,
拉開了簾子,
簾子裡是一個小塑料澡盆,澡盆裡頭蹲著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子,在瑟瑟發抖,在其胸口位置,有一朵殷紅很是刺眼。
“他是我兒子,我死後,用我留在家裡的錢也吸上了,然後錢沒了,他也走我的老路,以販養吸。
運氣不好,被抓到了,
量太大,
送到蓉城,
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