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嗨”,帶著一種莫大的冷幽默。
人們常以為,鬼嘛,都帶著極大的怨恨和一種歇斯底裡的苦大仇深,這是人們的一種固有印象。
以前周澤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他自己也變成了一個鬼。
鬼和人,到底有多少區彆?
從惡念上來講,
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
從其他方麵來講,
鬼來自於人,在很多方麵,無論是性格和感官上,其實和人有很深的代入感。
唯一的區彆,可能是鬼在大部分的時候,有點類似“亡命徒”“逃犯“的極端性格,他們很難在人間逗留太久,就算有一些意外情況,沒下得了地獄,鬼差也暫時沒發現,但寄居在人間,則更像是躲藏在下水溝裡的老鼠。
人是怕鬼的,但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東西可以傷害和克製到鬼。
比如老道的褲襠。
周澤伸手摸了摸頭,打了個嗬欠,昨天一整晚的壓抑,現在似乎也消散了不少,黃泉路都走過的人,也沒什麼是放不下的。
想回去,重新回到自己身體,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這是當然。
但在現在沒有找到辦法的時候,也沒必要太過於糾結和緊張。
“現在可以告訴我,是誰殺了你們的麼?”周澤問道。
一家三口還是在看著他,
然後,
沉默。
被三個無頭的人“盯”著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哪怕是周老板,現在也有些不自在。
“叮咚…………”
周澤旁邊,傳來了湯匙碰觸到盤子的脆響,然後周澤轉過身,看見一名麵容清秀的少女坐在自己旁邊,像是打算進餐。
少女回過頭,看了一眼周澤,哦不,其實是看向那邊的一家三口,對他們輕輕點頭。
得,
周澤覺得自己有些傷心和憔悴,
合著人家是在隔著自己和彆人打招呼,自己會錯了意,的確是有些尷尬。
然後,
一家三口重新坐直了身子,對著麵前的食物…………發呆。
少女則是慢條斯理地進食,她吃得很優雅,不是那種局促和過分的斯文,事實上她吃得很快,但卻體現出了一種特彆的氣質。
周澤就這樣看著人家妹子吃飯。
好在老道和老許還因為周澤遲遲沒有醒來這件事而著急著,沒思量到重新通過溫泉池子過來看看,否則如果他們過來看見周澤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盯著人家用餐的妹子猛看,可能真的得氣出病來。
女孩用餐完畢,將杯子裡最後一點牛奶喝下去,拿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後起身,看樣子是準備離開了。
周澤也起身,跟著她一起走,像是一個尾隨的chi漢。
倒不是說周澤看上了她什麼,在這個環境和這個狀態下,周老板還不至於破罐子破摔到這種程度,而是因為這個女孩在周澤看來,和餐廳裡其他的人,有很大的不同。
餐廳內其他的食客,雖然能進食,但是他們的動作給人的感覺其實和那沒有頭的一家三口沒有什麼區彆。
麻木、
死寂、
帶著一種老太太裹腳布的氣息。
但這個女孩身上,卻有著一種生活類的氣息,她好像和自己一樣,在這個環境下,有著一種比其他人更高程度的……自由。
周澤跟著她走出了餐廳,讓周澤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和她,居然走的是一條玻璃甬道。
這就像是一個蜜蜂窩,裡麵錯綜複雜,每隻蜜蜂有自己的位置。
周澤繼續跟在女孩後麵,二人一前一後慢慢地走著。
走著走著,女孩停下了腳步,她似乎直到現在才注意到了周澤。
女孩回過頭,對周澤笑了笑,很清純的笑容。
“過你吉娃。”(你好)
女孩對周澤微微彎腰。
日本人?
周澤第一反應是想到了自家的蜘蛛俠。
“你好。”
周澤回應道。
這種簡單的日語周澤還是懂的,不過他回應的還是中文。
“你好。”女孩用中文又回應了一遍。
隨後,女孩繼續往前走,周澤繼續跟在後麵。
剛剛的交流和打招呼似乎更像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如同一粒石子兒丟入了平靜的湖麵,在掀起漣漪之後又很快恢複平靜。
一直走到房間門口的草坪那邊,周澤看見女孩拐入了另一個方向。
原來,
是鄰居。
這家溫泉彆墅酒店的格局是這樣子的,一個獨棟的彆墅,被一分為二來使用,大家共用一堵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