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南早就忘記了這位車厘子小姐的真名是什麼了, 隻牢牢地記住了那幾箱團購價為680的車厘子。
她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還能再見到車厘子小姐。
真是令人驚訝意外又掃興。
許知南轉過身後,車厘子小姐的神色中也浮現出了幾許驚訝,顯然她也很意外。隨後, 她微微垂下了眼眸, 看向了許知南的肚子, 客套地詢問了一聲:“來這裡上課麼?”
許知南雖然一點兒都不喜歡車厘子小姐, 但是人情世故這種東西她還是懂得,再怎麼說車厘子小姐也曾是林嘉年創業初期的得力乾將,她也不能太不念舊, 於是就揚起了唇角,笑著點了點頭:“嗯。”又好奇地反問了一句,“你也是麼?”
車厘子小姐也笑著回:“我當然不是,我還沒結婚呢。”
許知南遲疑著問:“那你、是這裡的?”
車厘子小姐:“老板。”
許知南:“哦……”還真是冤家路窄了。
車厘子小姐又問她一聲:“你是自己來的?”
許知南敏銳地察覺出了這問題中的陷阱,麵不改色地回答:“我老公送我來的,但是公司那邊突然有了點兒急事兒,他就先走了。”
車厘子小姐緩緩點頭,又輕歎口氣, 滿含感慨地說了句:“林總他還是那麼忙。”
她在感慨林嘉年的忙碌,站在一個多年未見的舊相識的角度,用了“還是”這種很了解他過去的詞彙。
許知南的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 具體為什麼說不上來, 卻總有種自己被無視、被忽略掉的感覺。
換個角度想想,如果是自己的話, 會在另外一個女人麵前說出這種表現自己很了解她丈夫的話麼?
不會的。
許知南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到底為什麼會感到不舒服, 因為車厘子小姐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但她並沒有將這份不舒服表露出來,笑意盈盈回了句:“是啊。不過忙點也好,我們馬上就要有寶寶了, 他現在多忙一點,寶寶以後就多輕鬆一點。”
車厘子小姐不置可否,神色不改地問了句:“你是要去上課麼?”
許知南:“上完了,教練約我去貴賓室談事情。”
車厘子小姐:“我帶你過去吧。”
許知南剛好找不到回去的路:“行,謝啦。”
隨後,她跟在車厘子小姐的身後,在色調溫馨的寬闊走廊上拐了幾道彎,回到了剛才的那間貴賓室。
教練還沒回來,貴賓室內空無一人,就連茶幾上擺著的玫瑰花茶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人收走了。
許知南剛準備給教練發條微信問問她什麼回來,結果就在這個時候,車厘子小姐突然說了句:“應該是突然被經理喊走開會了,我陪你等一會兒吧。”
許知南:“……”
不,我一點都不想讓你陪我。
但車厘子小姐已經姿態怡然地坐在了沙發上,神色傲然,氣定神閒,仿佛是在對許知南說:怎麼?不敢麼?
許知南向來是吃軟不吃硬,更何況車厘子小姐都已經挑釁的這麼明顯了,她豈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許知南隨和一笑,在對麵的沙發上落座:“真是不好意思,還要讓你浪費時間陪著我這個無趣的孕婦。”
車厘子小姐:“應該的。”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許知南立即將其舉了起來,低下頭說:“等一下啊,給我老公回條消息。”
其實給她發消息的根本就不是林嘉年,而是物業管家。
林嘉年早就被她拉黑了。
許知南點開微信後,全然忽視了物業管家給她發來的新季度物業費的催交通知,迅速打開了設置中的朋友權限,把常駐人口林嘉年從黑名單裡麵放了出來,兩根拇指如小雞啄米似的急切敲擊屏幕:【現在、立即、馬上來佰樂城A座17樓的“欣孕”母嬰機構接我,最好再帶上一束玫瑰花。】
林嘉年幾乎是秒回:【二十分鐘之內一定到!】
許知南還是很相信林嘉年的辦事效率,相當踏實地將手機放回了桌麵上,麵帶微笑地看向了對麵的車厘子小姐,主動開口寒暄:“真是沒想到這家店竟然是你開的。”
車厘子小姐的娃娃臉上也掛著一抹挑不出破綻的溫和笑意:“離職之後就轉行了,在外麵摸爬滾打了幾圈之後感覺母嬰行業的發展前景還不錯,就開了這家機構。”
“你一直是一位很有能力的人,不然我老公當年也不會那麼器重你。”其實許知南已經忘了車厘子小姐當年是負責哪個部門的了,所以隻能這麼模棱兩可的虛與委蛇。
“器重我?”車厘子小姐臉上的客套笑意突然就變成了哂笑,“他認可我的能力不假,但遠不到器重我的份上,不然不會勸退我。”
許知南詫異一愣——勸退?
她一直以為車厘子小姐是主動離職的呢,原來是被林嘉年勸退走的?
那麼問題又來了,林嘉年為什麼要勸退車厘子小姐?
憑借著她對林嘉年的了解,她相信林嘉年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虧待任何一位曾與他一同白手起家並肩作戰的同伴。
“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許知南一邊努力地在心中仔細斟酌著用詞,一邊詢問車厘子小姐,“誤會麼?”
誤會?
車厘子小姐譏誚一笑:“沒什麼誤會,我自找的。”
許知南又是一怔,心說:既然是你自找的,你乾嘛又要擺出這副七個不忿八個不滿的姿態?
車厘子小姐似乎看出穿了許知南的內心所想,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言語鋒利,毫不避諱:“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可能也不會離職,當然,當初我們的團隊中討厭你的人也不隻有我一個,大家都很討厭你,但礙於你是林總的愛人,我們也隻能默默地忍受你。”
許知南呆如木雞,猝不及防,如同被人當頭狠狠打了一棒。
呆滯了許久,她才怔怔地問了句:“你們、為什麼那麼討厭我?”
我著你們惹你們了?我總共才和你們見過幾麵?
車厘子小姐將雙臂抱在了胸前,後背靠在了沙發上,冷冷地看著許知南:“林總第一次帶你來見我們,是在第一次團隊聚餐,那時林總還沒什麼錢,訂了一家湘菜小館,大家原本都開開心心的,直到你來。”
許知南:“……”
我去了之後,也隻是吃飯吧?話都沒說幾句,怎麼就得罪你們了?
車厘子小姐冷笑一聲:“你去之前,大家吃吃笑笑說說鬨鬨,所有人都其樂融融的,你去了之後,就沒人敢在你麵前‘放肆’了。你不僅姍姍來遲,冷著臉落座,甚至連筷子都沒拿起來,一口菜都不願意夾,林總隻好又特意給你點了幾道沒有人吃過的新菜,你才勉為其難地動了筷子,也不知道你是嫌棄那家湘菜館子不上檔次還是嫌棄我們這些人不上檔次。”
許知南倍感無奈的同時,又感覺自己是真的冤枉,比竇娥還冤:她那天晚上之所以會遲到,是因為中午的時候突發了急性腸胃炎,不然林嘉年也不可能帶著她去吃辛辣的湘菜。
林嘉年那天下午原本還一直在醫院陪她掛吊瓶呢,但是她擔心林嘉年如果缺席第一次團隊聚餐的話影響不好,就催著他去參加聚會了,自己一個人在醫院裡麵掛完了剩下的半瓶水。
從醫院裡麵出來之後,她本來是打算著直接打車回家的,但突然又想起來自己早就答應過林嘉年了,要和他一起去參加聚餐,見見他的朋友們。緊接著,她又開始擔心,自己要是臨時反悔不去的話,會不會顯得太高傲了?會不會惹得大家不高興?於是就強撐著精神打車去了湘菜館。
她那天也是真的不舒服,到了之後先跟大家打了個招呼,然後就沒什麼多餘的精力去搞社交了。滿桌子全是油膩辛辣的菜,她剛從醫院出來,也沒幾道菜是能吃的,所以林嘉年才會又給她點了幾道清淡的菜……早知道會被誤會成那樣,還不如不去了!
但是,林嘉年那天在點菜之前不是已經跟你們解釋過是因為我生病了不能吃辣的麼?你們怎麼就沒有一個人能聽懂人話呢?
許知南剛要開口替自己澄清一句,車厘子小姐就又冷嘲熱諷地說了句:“林總為了維護你,還把我們全當傻子,說是因為你生病了,剛從醫院出來不能吃辣的,嗬,哪個剛出院的病人會像你當時一樣濃妝豔抹神色煥發的出席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