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睡了?”
季臨秋瞥他一眼,空著的右手把廣播聲音調小,冷風調高。
薑忘目光落在對方修長冷白的手腕上片刻,一閉眼便沒了意識。
他睡覺動靜很輕。
少了幾分兒時的放鬆,補充太多當兵時的警覺。
隔壁吉普車碾過一個空易拉罐,薑忘本來還做著夢立刻就醒了,隻是闔著眼虛虛眯了幾分鐘。
再睜開眼時,薑忘無聲看向季臨秋,呼吸依舊悠長平穩。
季臨秋沒發現他醒了,還在專心開車看道,目光直視前方。
隻是神情裡有著淺淺漠然。
那並不針對任何人,而是對這個世界留著一分冷漠。
他漫不經心地轉彎改道,動作很輕,會特意避開小坑砂石,好讓睡著的兩人更舒服一些。
薑忘沒有見過這樣的季老師。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舊記憶。
‘老師’這個標簽一安上,無論男女叔嬸都會罩上一層剪影,務必高大嚴謹。
季臨秋對小孩子們有發自內心的溫柔耐心,但轉身再麵對這個世界時,竟與薑忘一模一樣地保持著距離。
既不會冷淡到讓喧囂眾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也不會選擇融入更多。
薑忘發覺這一點時,莫名揚起笑容。
他刻意坐正許多像是剛醒來,揉揉眼睛道:“已經進城了?”
季臨秋有些走神,過了幾秒才嗯一聲。
“我等下在碧川路下車,明天下午兩點見?”
“嗯,到時候師範大學門口接你。”
薑忘想到什麼,又道:“要不早一點?”
“我打算再開個書店,線下一個線上一個,”薑忘看向他:“季老師要是對這方麵熟,也可以給我推幾個書商。”
“好,那上午十點見。”
季臨秋下車告彆的時候,一大一小都探頭出車窗揮手。
“明天見——”小孩大聲道:“我會想你的!”
薑忘削了下他的腦袋。
彭星望有點委屈:“怎麼了嘛。”
“沒什麼,手感好。”
“?”
夏利往速風分部的公司駛去,小孩坐在後排呱唧呱唧啃旺旺雪餅。
啃完一個還記得給前排大哥塞一個。
“我不吃。”
小孩手反而往前又遞了遞。
薑忘擰著眉頭叼住幾百年不吃的甜餅乾,含糊不清道:“你現在在學校朋友多嗎?”
“比剛開學那會兒好多啦,他們發現我的閃光點了。”小孩自信滿滿:“我同桌想認你做大哥,我沒答應。”
薑忘咬了兩口雪餅,自後視鏡掃他一眼:“在學校還是低調點,彆到處炫耀。”
“嗯呀,”小孩脫口而出道:“那些擂肥的都沒認出我,我從旁邊成功溜走好多回了。”
汽車壓著黃線一個急停。
“擂,肥。”男人緩慢重複了一遍。
在H省方言及塑料普通話裡,擂肥兩個字約等於勒索。
常見於中學及小學的不良少年犯罪活動。
大哥·薑,最近一個月裡都致力於改善社區風氣,維護世界和平,由於年齡的視角直接忽略了某些地方。
彭星望自知說漏了嘴,捂著嘴道:“我什麼都沒說!”
“你說了。”薑忘心平氣和地又重複了一遍:“說吧,哪些人在擂肥,找你說過什麼。”
小孩猛烈搖頭:“沒有,一個都沒有。”
紅燈轉綠,車子慢悠悠發動,剛好開到沿江大道。
“坦白從寬,”薑忘反手指了下窗外洶湧大江:“或者我等會把你從輪船上扔下去。”
彭星望一秒就慫,支支吾吾道:“也就,也就四五個人。”
年齡最低四年級,最高初二,長期在上下學階段遊蕩在紅山附近,會自覺繞開家長然後嬉皮笑臉地找小學生要錢。
由於這幫小黑//社會年齡實在太小,以至於大部分家長都沒當回事,以為是小孩之間鬨著玩。
然而初二大哥在三年級小朋友眼裡,與俄羅斯黑熊沒有太大區彆。
彭星望說完以後又非常自覺地雙手捂嘴,滿臉擔心。
薑忘把車開進停車場拔了鑰匙,隨意問了一句。
“我收拾他們,你怕什麼?”
彭星望伸長腿夠到地麵,背著小書包跟在身後。
雖然什麼都沒說,腦子裡已經浮現出香港大哥剁人手指的恐怖畫麵。
“放鬆點。”男人拍拍他的腦袋,晃著車鑰匙往前走。
“哥哥這不叫欺淩弱小,叫天降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