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開學以後,薑忘再見季臨秋都會心裡被鉤一下。
這人在學校和在家狀態不一樣。
有時候會把工作狀態帶進家裡,深夜也在改作業寫文件,偶爾還會戴個銀邊眼鏡,更顯得眸光清冷,皮膚冷白。
薑忘生意忙歸忙,會隔三差五去學校裡接彭星望放學。
紅山小學雖然日常擱四個保安守門口,其實家長遞根煙就能進去探望小孩,混眼熟了連煙都不用。
最後一節課下課邊緣往往是小孩們最躁動的時候,彭星望有時候特意張望大哥有沒有來接他,有的話恨不得搖尾巴,踩著下課鈴聲衝出門撲到他懷裡,撒嬌好一會兒再回去收拾書包作業本。
而也在這種時候,薑忘會看到教師身份的季臨秋。
季老師手裡總是拿著課本或卷子,有時凝神回答家長問題時神情微冷,一轉頭碰到小孩子親切告彆又笑得很暖。
薑忘平時不喜歡有兩張麵孔的人,但碰到季臨秋總會不自覺多看幾眼。
就好像這人疏離感和溫柔感都同樣迷人。
他甚至更樂意看看季老師冷冰冰的凶樣,好像那樣會更真實。
季臨秋下課前都會交代課後作業,有時候往窗外一望,會看見外頭似笑非笑的薑忘,心裡也會跟著一跳。
莫名像碰到共享秘密的人。
薑忘清楚他的那些小囂張和玩樂狀態,也清楚他實際並不是每時每刻都是個完美漂亮的老師。
他感覺自己有什麼軟肋被那個男人握著,哪怕沒有惡意,也總是會觸動。
他們如果對視,氣氛也會變得讓人發熱,不自覺地流汗。
季臨秋回家以後抱怨過。
“你站窗戶那一看我,我不好演正經樣子,很容易笑。”
“笑唄。”薑忘莫名其妙。
“老師不能總是笑,容易壓不住學生。”季臨秋很想認真討論這個問題,又感覺這個粗放派沒法理解:“……以後你盯彭星望去,彆看我。”
薑家長很聽話,再接小孩時隻盯彭星望有沒有好好上課。
然後季臨秋又忍不住看他。
偏偏季老師是老師,老師一看窗外,學生們也都會嘩地齊刷刷扭頭,跟一幫小向日葵追太陽一樣。
季臨秋:“……”
薑忘樂得看他這樣,特意去頻繁的接小孩,以至於彭星望感動得不行。
大哥真是愛我,他怎麼這麼好。
殊不知大哥隻是一時惡趣味想為難他們親愛的季老師罷了。
周五薑忘來得偏早,還有十五分鐘才下課,他怕影響班裡小孩們上課,特意站在偏遠的死角。
正玩著貪吃蛇,突然有個熟悉的身影快步走過去,又很快折回來。
伴隨著驚訝表情:“薑先生,是你嗎?”
薑忘對女的一向記不住臉,先是以為是酒局裡碰過杯的合作夥伴,看她長得與季臨秋有幾分神似才想起來。
“你是……季老師妹妹?”
“是是是,我叫季長夏,”年輕女人和他握手,神情感激:“我爸爸已經回老家休養了,托您的福,先前能有您幫忙實在太好了。”
原來妹妹叫長夏啊。
季長夏其實五官很標致,和她哥哥一樣個子高挑樣貌斯文,但神態總是被籠了一層保守膽怯,以至於容貌也消減了幾分光采,顯得偏一般路人。
薑忘看過她再回憶下季臨秋,才驚覺性格對五官的影響有多大。
“你是特意從裕漢過來的?”
“是啊,剛好朋友開車回來拿東西,我請了調休假過來看看哥哥。”季長夏不擅長和人聊天,說話時雙手交握揉搓,一直垂著眼,不敢看薑忘和附近環境:“……爸媽叫我跟他說事,勸他今年回來過年,說實話,薑哥,我感覺我勸不動他。”
“哥哥你可能不熟悉,”她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看起來很好說話,其實有時候特彆擰,一認定了根本沒法撬動他想法。”
薑忘心想我們兩可熟了,你哥豈止是擰,你哥是青春期都沒來,還在找叛逆的機會。
放學鈴聲一響,小孩兒們背著書包魚貫而出,穿著黑黃條紋校服像一幫蹦蹦跳跳的泥狗子。
季長夏怕哥哥的不行,都不敢湊過去找季臨秋。
“你怕什麼,”薑忘看得好奇:“他又不會凶你。”
季長夏現在都當媽媽了還是怕哥哥,抿著唇緊張搖頭。
沒等她解釋緣由,季臨秋抱著教案快步出來,見到他們時腳步一頓。
眼神登時鋒利起來。
“你過來怎麼不給我提前打電話?”
“我……我怕你又躲著我,”季長夏聲音弱下來,垂著頭道:“哥,爸媽讓我來看看你,還讓我跟你說……今年一定要回去過年。”
“你都五年沒回老家了。”
季臨秋皺眉道:“不要一副我在苛責你的樣子。”
“長夏,你如果是自己想我了,特意來看我,我會特彆開心。”
“算我第二十次和你說,你做事的時候能不能多想想自己,不要做爸媽的傳話筒?”
季長夏神情窘迫地連連點頭,卻好像根本不懂他在說什麼。
薑忘即刻了然,示意出現在後門的彭星望過來跟他們一起走。
小朋友很雀躍地跟季長夏打了個招呼,開開心心牽著薑忘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