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車裡, 崔逢握著手機，目光緊緊地跟著前麵的出租車。
怎麼回事？
周粥不認識他了，從他身邊經過也沒有反應，後遺症？
更可憐了, 他的合作夥伴。
沒多久, 前麵的出租車在一家咖啡廳前停下。
周粥和泡泡下了車。
崔逢也下了車, 走進咖啡廳。
周粥聯係好的群頭已經在咖啡廳裡等他了。
群頭就是群眾演員的頭頭, 每個地方的娛樂圈基本上都有這樣的組織，群頭在群裡發布任務, 群眾演員會在群裡接單。
群頭朝周粥揮了揮手, 周粥牽著泡泡走上前。
“你好。”
“你好你好，是江導介紹過來的周先生吧？”
“對。”
咖啡廳的小隔間是用鏤空花架搭起來的, 並不隔音。
崔逢跟著周粥，走進咖啡廳, 在隔壁的座位上坐下。
周粥給自己和泡泡點了兩杯牛奶, 加了一塊巧克力。
給泡泡喝牛奶, 巧克力給自己, 泡在牛奶裡，攪一攪。
泡泡說：“爸爸，我想吃巧克力。”
“不行。”周粥嚴詞拒絕，“你一吃巧克力就會變成熊二。”
“不會的。”
“不行, 我查過了，三歲小孩不能吃巧克力。”
“嗚——”
周粥捂住他的嘴巴, 對群頭說：“我這邊情況有點特殊，我不是要找演員拍戲，我是想找演員和我一起上綜藝。”
群頭點點頭：“我知道，江導有跟我說過, 您這邊需要一個身高外貌體形都過得去的演員，扮演您的朋友。”
“對，因為我的朋友都沒空，而且我現在……”
“我了解。”
群頭也是了解娛樂圈的，原主沒什麼朋友，名聲很臭。
“錢不是問題，主要是不能丟麵子，我和泡泡的自尊心都比較強，綜藝可能還會有遊戲環節，我和泡泡必須要贏！”
泡泡舉起小拳頭：“必須要贏！”
“明白，經常有明星來我們這裡找保鏢、男伴女伴什麼的，都是為了撐場麵，你放心。”
群頭動作很快，拿出手機，給他展示幾個演員的照片。
“周先生，這一位，身高188。”
“嗯，好像有點矮，而且數字不太吉利。”
群頭震驚，這還矮？
坐在隔壁的崔逢緩緩端起咖啡杯，沒錯，太矮了，比190矮兩厘米，不適合周粥。
“那這個，年輕，比你還小三歲，男大學生。”
“會不會不太好啊？”
崔逢抿了口咖啡，確實不太好，太小了，太幼稚，也不適合周粥。
“這個，和周先生同歲，身材很好。”
“這個可以，現在可以見麵嗎？”
“您多挑幾個，一次性見麵。”
“好呀。”周粥搓搓小手，“這是可以的嗎？好幾排帥哥站在我麵前，然後我就這樣點‘你你你跟我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好事？”
群頭笑了笑：“就是這樣，您慢慢選。”
泡泡放下牛奶，湊到爸爸身邊，和爸爸一起看手機：“爸爸，這個叔叔看起來不錯，這個也還行。”
“全都選啊？”
“對啊，可以多挑幾個，一起上節目。”
從數量和質量兩方麵都取得壓倒性勝利！
周粥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
泥塘比賽，他被好幾個人環繞著，一個背他，一個背泡泡，另一個去做任務，剩下的給他和泡泡打傘扇風。
嗯，想想就很不錯，原主還是狹隘了，不想下泥塘，可以雇人下嘛，非要作。
“好耶！”
崔逢：）
不好耶。
他忍無可忍，拿出手機，給周粥發了消息。
消息發送成功的瞬間，周粥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
泡泡提醒他：“爸爸，有人找你。”
周粥正捧著臉挑演員：“你幫爸爸看一下是誰。”
“嗯……”泡泡看了一眼，一字一頓地念數字，“是191……”
“不要把電話號碼念出來，他說什麼？”
“不認識。”
噢，忘了崽崽不識字了。
“那不用管，反正沒什麼人找我。”
原主又沒什麼朋友，大概就是季謠找他，或者節目組催他回去。
如果是季謠的話，遲一點回消息也沒事。如果是節目組的話，他乾脆不想回複了。
周粥繼續挑演員：“崽，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沒多久，泡泡又說：“爸爸，又有人找你。”
周粥有點煩：“誰呀？”
是誰一直打擾他看帥哥……不是，挑演員？
“剛剛那個人。”
周粥疑惑：“嗯？”
與此同時，那個號碼又發給他好幾條消息。
“爸爸，他一直在發。”
“我看一下。”周粥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是陌生號碼。
【粥粥，我活了】
【是我，我回來了】
【不許找其他人合作】
【把群頭送走】
這誰啊？周粥迷惑。
他活了？什麼意思？打啞謎嗎？他怎麼會知道對麵是誰？
騷擾短信？可是這個人又知道他的名字，還喊他的小名。
到底是誰？原主以前得罪過的人？
周粥看著短信，疑惑地摸摸頭發，忽然，一道陰影投在他麵前，把他整個人籠罩起來。
與此同時，手機上來了新消息。
【抬頭】
周粥下意識抬起頭，眨巴眨巴眼睛。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他麵前，男人身材高大，表情嚴肅，周身散發著寒氣，比咖啡店裡的空調還要冷一點。
周粥疑惑地看向群頭：“這是你們的演員嗎？”
群頭也很疑惑：“不是啊，這位不是我們的演員。”
周粥抬起頭，想要問他“什麼事”，可是男人轉過頭，對群頭道：“不好意思，周先生不需要群演了，麻煩你跑一趟，路費和損失我會讓助理給你。”
崔逢回頭看了一眼，助理迅速上前，把群頭給拉走：“快走！”
他一路陪著崔總過來，眼見著崔總的表情從“矜持冷淡”到“微微皺眉”，最後到“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周粥也真是的，雖說他和崔總離婚了，但是他這個相親活動舉辦得也太不是時候了，崔總剛剛醒來，他就在看帥哥，崔總被氣得捏著手機，幾乎要把手機給捏碎。
“啊？”
周粥手裡捧著群頭的手機，忍不住瑟瑟發抖，手機屏幕還亮著，上麵還是帥哥照片。
這時，群頭掙紮著回來，周粥眼睛一亮，謝謝你，來救我。
周粥拉著泡泡，準備和他一起走。
下一秒，群頭把周粥手裡的手機拿走，迅速逃走：“周先生，再見。”
周粥：？？？
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周粥眼睜睜看著帥哥照片離自己越來越遠，試圖伸出手挽留，no！
崔逢順著周粥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側了側身子，把帥哥照片擋住，不讓他再看。
周粥和泡泡在他的陰影下，抱在一起小聲說話。
“崽崽，他是誰？”
“我不知道，爸爸，你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
父子二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這個人不會是來催債的吧？不會是原主的仇人吧？
看起來好凶，一拳一個周粥，一拳一個泡泡，打到天邊。
等助理把群頭帶出咖啡廳，周粥看不見了，崔逢才拖出一把椅子，在他們麵前坐下。
周粥小心地問：“請問你是？不好意思，我前幾天磕壞了腦袋，有點記不清了。”
崔逢沒有回答，卻道：“我在隔壁聽說周先生要找群眾演員，外形條件我都符合，要不要考慮和我合作？”
周粥：？
“你也是群演？”
看起來不太像啊。
男人一身貴氣，不像是群演，而且……哪有群演會這樣搶活啊？
崔逢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
“這是我的體檢報告，周先生可以簡單看一下。”
周粥：？？
哪個正常人會隨身帶著體檢報告啊？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啊！
崔逢倒是一本正經，他剛從醫院出來，隨身攜帶體檢報告，很正常的。
周粥表情複雜：“我找的是專業的群演，按時計費，一天幾萬塊，不是隨便從大街上拉一個人就可以的。”
崔逢道：“合作要錢？那我打給你。”
周粥：？？？
周粥伸出一根手指，按著體檢報告，把報告推回去。
不看。
崔逢道：“周先生需要合作夥伴，我基本符合條件，為什麼不考慮我？”
周粥認真地看著他：“你一點都不真誠，明明認識我，但是連名字都不告訴我，懶得理你。”
“泡泡，我們走。”周粥牽著泡泡，準備出去追群頭。
崔逢攔住他，從公文包裡拿出名片，遞給他。
周粥隨手接過名片，瞧了一眼。
？！！！
周粥瞳孔地震：“吹吹吹吹……”
泡泡抬起頭：“爸爸，你又要吹泡泡？”
“不是吹你！”
“那是吹誰？”
“吹風。”周粥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崔逢。
他就是那個“吹風”，周粥的一夜情對象，泡泡的大爸爸！
怎麼會這樣？在原書裡，這位崔總應該出了車禍，變成植物人，耗儘各種方法續命，最後在泡泡五歲那年去世，留給泡泡一個基金會，給泡泡的小反派之路奠定金錢基礎。
他怎麼會醒了？
崔逢幫周粥拉開椅子，好讓他重新坐回座位上。
周粥恍恍惚惚地坐在椅子上，拍拍額頭，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朝崔逢伸出手。
崔逢想了想，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合作夥伴，好久不見。”
“……”周粥哽住，“我是讓你把身份證給我，我要核實一下你的身份，不是要握手。”
“噢。”
崔逢鬆開他的手，從公文包裡拿出自己的證件，包括身份證、醫保卡、病曆，等等。
周粥吸了吸鼻子，認真研究他的證件，泡泡雖然不認字，但是也和他一起看看。
“爸爸。”泡泡問，“他是誰啊？”
周粥小聲問：“你怎麼連你的大爸爸都認不出來？”
“我又沒有見過他。”泡泡認真說，“爸爸，你連你老公都認不出來。”
“……是前夫。”
崔逢聽見他們說話，低低地笑了一聲。
周粥拿著崔逢的證件，和麵前的男人做一下對比。
嗯，很像。
“你……你背一下你的身份證號碼。”
“好。”
確認是本人。
周粥伸出手，摸摸他的下巴，確認他不是鬼。
崔逢抬起頭，讓周粥摸摸。
周粥收回手，認真地看著他：“你……你不是出車禍變成植物人……了嗎？”
崔逢正色道：“前天剛醒。”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周粥小小地“耶”了一聲，忽然又想起什麼，收斂了得意的小表情，小心地問，“那個，你的身體還好吧？有後遺症嗎？”
“沒有，你的後遺症比較明顯。”
“啊？”
崔逢正色道：“你忘記我了。”
“……”周粥尷尬地笑了笑，低下頭。
這哪能記得？他又不是原主，他和崔逢還是第一次見麵。
還是在他給泡泡挑選“新大爸爸”的時候見麵的，周粥總感覺自己是出軌被抓的，有點羞恥。
而且……他還跟彆人說，崔逢死了。
好嘛，他本來是要死的，現在又活了。
周粥抬起頭，小心地問：“那個……崔總，你醒來之後，有關注新聞嗎？”
“有。”崔逢笑了笑，“國際金融持續低迷，石油價格一路高漲。”
“不是，我說的是娛樂新聞，娛樂圈的。”
“我不怎麼關注娛樂新聞。”
“那就好。”周粥鬆了口氣，沒有關注就好。
“不過你的新聞我會關注。”
周粥：！！！
“你說我死了。”崔逢看著他，“我醒的時候，電視上正在播放新聞，你到處跟彆人說我死了。”
“然後你就被氣醒了？”周粥試探問，“哪有到處？我就說了一次。”
“而且……”周粥理直氣壯，反客為主，“而且，沒記錯的話，我們已經離婚了，離婚證我都看見了，對吧？”
沒錯，原主和崔逢已經離婚了。
因為原主扒著窗戶，威脅要跳樓，崔逢才和他去辦了手續。
周粥叉著腰：“俗話說，一個合格的前夫，就應該跟死了一樣。所以，我跟彆人說你死了，一點問題都沒有。”
崔逢抬起手。
周粥連忙閉上眼睛，捂住臉：“我錯了啦，當時手機卡了，我沒搜到你，那個主持人一直逼問我，我找不到你，又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醒，才那樣說的。”
周粥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拜托了，崔總，不要讓我破產。”
崔逢拍拍他的腦袋：“看你表現。”
他就知道，周粥絕對是有苦衷的，一定是主持人欺負他，他沒辦法，才這樣說的。
他不生氣，隻是……周粥這副模樣太可愛了，忍不住多逗兩下。
這時，泡泡坐在座位上，認真觀察崔逢。
周粥整個人還糊裡糊塗的，拿著崔逢的證件在看，理不清劇情的他快要暈倒了。
沒辦法，這個家隻能靠崽崽了。
爸爸剛才問的問題都亂七八糟的，根本沒有問到點上。
泡泡擺出小反派的架勢，清了清嗓子，問：“你就是我的大爸爸嗎？”
崔逢微微頷首：“對。”
“不是演員嗎？”
“不是。”
“每個月派助理給爸爸和我打錢的人是你嗎？”
“是我。”
“每個月給爸爸和我送衣服和鞋子的也是你嗎？”
“是我。”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來呢？”
“因為我生病了。”
泡泡想了想：“那你可以站起來一下嗎？”
“好。”崔逢站起身。
泡泡也滑下座位，站到他身邊，抬起頭。
泡泡看了一眼他的高度，對他的外形很滿意，又回到周粥身邊：“爸爸，這個大爸爸又高又帥又有錢，我們就選這個吧。”
周粥跟崽崽咬耳朵：“你怎麼知道他有錢？”
泡泡認真地掰手指：“他每個月都給我們二十萬，還給我們送衣服，他還開豪車，是爸爸你想坐的那一輛。”
不愧是你，小反派，觀察得很仔細。
周粥一臉尷尬：“呃……但是我和他已經離婚了耶。”
泡泡理直氣壯：“那就再結婚好了，等上完節目再離婚。”
“……”
用完就丟，真有你的，小反派。
崔逢重新在周粥麵前坐下，周粥朝他笑了笑：“那個……剛才我找群頭，主要是因為，節目需要一個嘉賓，我和泡泡沒有，所以打算找一個演員假扮一下。”
“我知道。”崔逢道，“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
周粥睜大眼睛：“嗯？”
“我看了節目直播，如果需要我上節目的話，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
“但是我們已經離婚了。”
“但我們還是合作夥伴。”
周粥愣了一下：“合作夥伴？！”
*
據崔逢所說，他們是合作夥伴。
一夜情之後，他們達成了協議，周粥陪他出席酒會宴會，幫他擋掉那些不必要的應酬和貼上來的男男女女。
他則幫助周粥擺脫公司，多拿點錢。
所以，現在合作夥伴有難，崔逢來幫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周粥好像有點明白了：“原來如此！”
崔逢頷首：“嗯。”他看了一眼時間：“時間不早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我去預約你最喜歡的……”
周粥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手機就響了。
“歪？”周粥接了電話，“兒子？”
季謠問：“你找到人了嗎？我剛又聯係了幾個朋友，小程說他應該可以來。”
“我……”周粥看向崔逢，“應該找到了吧……”
崔逢應該會來吧？
“行，那你早點回來，難得放假，我們點外賣吃。”
“好，那我要喝可樂，一大杯！還要吃炸雞，一整隻！十翅一桶也要！”
季謠無語：“你還記得你是個明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