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邊,火爐熊熊燃燒。
數十人的伺候下,四大神匠都在打鐵,黎淵不輕不重的敲擊著,注意力也在這四位身上打轉。
這四位神匠出身不同,錘法技藝也不同,或剛猛,或陰柔,或偏向技巧,或偏向力道。
其中,黎淵最關注的是蔣邪。
這位身披神甲,手持神級鍛造錘的青龍閣長老,身材魁梧不下於八萬裡,使一手極剛猛的錘法,
每一錘落下,這片河岸都在震顫,瀑布拍岸之聲也壓不住她的錘聲。
“剛猛、陰柔、技巧、連環,聶老道請人也是有講究的啊,這四位某種意義上,的確能互補。”
黎淵的鑄兵造詣已頗為深厚,此刻觀看著幾人打鐵,隻覺無比的流暢圓融。
四人都在捶打鐵錠,但彼此之間並無影響,這邊風吹雲動,那邊小溪潺潺,互不乾涉,卻同存一處,有種說不出的美感與韻味。
“這小子,又在偷師。”
黎淵漫不經心的打鐵自然瞞不過人,萬川瞥了一眼,不甚在意,其餘三人餘光掃過,也恍若未覺。
“我和他們的差彆在哪裡?”
聽著四人不同頻率的錘聲,黎淵越發的心思飄忽,到得後來,他索性放下了錘子,也沒去看四人打錘,而是閉著眼傾聽錘聲。
時而,他會舉錘敲擊幾下,多數時候,則閉眼聆聽著。
四人裡,萬川最上心,時不時就會瞥一眼過來,對於早些年看走眼的事,這些日子他一直有些耿耿於懷。
“這小子倒是裝也不裝。”
眼見黎淵正大光明的偷學,萬川心中反而有些欣賞,以黎淵如今的身份地位,還對鑄兵術如此上心,可見他對鑄兵的熱愛不假。
其餘幾位神匠神色各異,卻也沒說什麼,他們來這,可都是收了聶仙山大筆金銀的,漏點東西算什麼?
“鑄兵的精髓要是能偷學到,這世上神匠早已遍地走了。”
萬川搖頭,靜心打鐵。
“黎師弟在乾什麼?”
場外,辛文華有些詫異,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人吸引了。
純罡舵主林聽風,混在搬運鐵料的弟子裡,也在密切注視著幾人打鐵,時而伸手比劃一下,引得四位神匠的門人弟子皺眉不已。
“林師兄,你這是?”
辛文華眉頭大皺。
“林某聽說四位神匠已開始錘煉神兵,故來此看看有沒有可幫忙的地方。”
林聽風有些訕訕,但都湊到這裡來了,他當然是不會離去的,哪怕四周的眼神令他有些臉皮發燙,還是裝作沒看到。
“你這……”
感受著一乾神匠門徒投來的眼神,辛文華頗為鬱悶,想訓斥吧,這位又是師兄,一舵之主,吵嚷起來平白讓人笑話。
不趕他走吧,也讓人笑話。
“辛師兄,這位林舵主既然要看,就讓他留下吧。”
說話的,是個身材雄壯的青年,膚色古銅,是打鐵的十幾人裡的一個,他瞥了一眼黎淵:
“左右又不止是他一個。”
對於有人偷學,幾個神匠的弟子都顯得很淡定,類似之事他們不知見了多少次。
但若偷學就能成就,他們鞍前馬後幾十年又算什麼?
“你!”
辛文華哪裡聽不出他的嘲弄,林聽風虯髯抖動,老臉漲紅,哼哧幾聲轉過身去。
“區彆在哪裡?”
場外的騷動,黎淵聽的清楚,卻沒有在意,連這點臉皮都沒有,還學人東西?
他閉眼感受,河岸上的各種聲音在心中交彙著,自得授掌音籙後,他的聽覺就超越了其他感知,十分敏銳。
隻憑這些雜亂的聲音,就能將四周的場景在心中映現出來,觀察,感受著這四位神匠的錘法韻味。
“精神!”
許久之後,黎淵心中一震,在多次聆聽後,他終於察覺到了這四位神匠彼此共通,且與他有區彆的地方。
不是他們手中的神兵級鍛造錘,而是他們的錘聲,似有生命一般。
懸乎的說法,是他們下錘如有神,而黎淵自己的理解則是……
“觀想法!”
似乎有一層薄霧被撕開,黎淵睜開眼,又閉上,再度睜開時,眼神已是大亮。
他心底,靈光之地中,化身雷龍的靈我身軀一震,化為人形,並伸手抓起一把重錘來。
“似乎,也沒多難。”
黎淵心下有些喜悅,有些東西,真就像是一張窗戶紙,捅破之後,發現實則也並沒多麼玄乎。
至少對他而言,這並不算什麼困難。
心思一轉即收,黎淵舉錘落下,心頭,觀想靈我手中的重錘也同時落下。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手到、心到、神到。
一錘之下,是氣血、真氣、體魄與精神的完美交彙。
“轟!”
黎淵如今的力氣有多大?
即便沒有催發掌兵籙,純粹的力量也超越在場所有人,這一錘落下的刹那,場外的辛文華、林聽風等人已猛然看了過來。
音波猶如實質般蕩開,偌大的河岸都是一顫,相距最近的十數人,隻覺鍛造台都猛然跳了一下。
音波擴散時,身軀過電似的一抖,骨骼,內臟一片酥麻,汗毛一下就豎了起來。
“鑄兵術大圓滿了!”
一錘落下,黎淵隻覺渾身毛孔都舒張開來,一股酥麻擴散全身,雷電也似的真氣經由這一錘,完美傳遞。
“好小子!”
蔣邪丟下重錘,臉上閃過驚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