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徐徐,吹落片片黃葉。
龐文龍屈指一彈,赤練已帶著滿臉憋悶倒頭就睡。
“老夫與那老鬼見過三次。”
龐文龍輕甩袖袍,倒背著手看向眉頭緊鎖的黎淵:
“此獠論及境界,還在老夫之上,當年夫子都未儘全功,甚至因此受創,不得不行險一搏,消失於幽境之中……”
龐文龍說起往事,黎淵拉來椅子,為他斟茶,靜靜聆聽。
“自古而今,不乏有人大祭八方廟,據說十二口天運玄兵就源自於曆朝曆代的一次次大祭,但大祭過於玄妙離奇,也可能祭出一些其他東西。”
龐文龍端起茶杯,平靜敘述:
“大周那次,夫子運道不佳,祭出了這麼一頭怪物,大周因此亡,夫子也因此消失無蹤……”
黎淵靜靜聽著,心下則將他的話與自己這幾年聆音所得之情報對照。
聆音數年,他對於一些秘辛的了解還要超過龐文龍。
不止是這頭雲魔,那千眼法主,甚至如小母龍那具殘屍,似乎都與大祭有關。
八方廟並不拒絕祭祀,可未開之時,也不會主動接納,故而大祭有風險,造化與危機並存。
龐文龍那次大祭,便引來了天火……
“那頭老鬼非生非死,古怪異常,老夫實無誅殺此獠的把握,因而,若此女所卜應驗,那對老夫而言,算是好事。”
龐文龍放下茶杯。
‘真不把命當回事啊……’
黎淵有些牙酸,心下不免敬佩。
如果說他的道德有八千,那這位大運太祖起碼有一萬。
“前輩,此女卜算未必為真,前輩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心下轉念,黎淵還是委婉勸解。
“廢話。”
見他眉頭緊鎖猶猶豫豫,龐文龍頓時啞然:“你可彆想差了,老夫可沒舍得為那老鬼配上一條老命的想法。”
“那您是?”
黎淵心下微鬆。
“老夫活了一千五百年,雖大多時候處於幽閉之中,又吃過許多延壽之物,但大限也就這一二百年了。”
龐文龍歎了口氣:
“即便沒有天日之災這檔子事,老夫也會在不久之後找上此獠。”
說到此處,他微微一頓,見黎淵聽的認真,才道:“生死搏殺,或許有可能借那老鬼之手斬去八方廟的氣機……”
“嗯?”
黎淵精神一震。
“對於夫子的死,老夫很多年前就有所懷疑了,他老人家不是個心懷天下蒼生之人,沒道理與那雲魔死戰……”
這句話,龐文龍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有道理。”
黎淵心中微動:
“龍魔前輩可能沒死?”
回想著龍魔手書與自己聽到有關於龍魔道人的聆音,黎淵覺得十分有理。
那可是個能把人和蛟龍抓起來配種、試驗,真正性情涼薄之人,他平生隻有龐文龍這一個弟子,而收徒的原因,還是因為龐文龍的體質他見所未見。
他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與雲魔死戰……
“這幾年,老夫又將夫子他老人家留下的書籍翻了幾遍,雖不能確信,但若沒其他辦法,
那也隻有,試一試了。”
說罷,龐文龍看了一眼地上的赤練:
“幽境險惡,你帶上此女或許的確便利幾分,但毒龍學府有什麼手段還無從得知,或許離開八方廟的瞬間,就被人鎖定位置,也未可知……”
“晚輩明白。”
黎淵點點頭。
“對你,老夫還是放心的。”
龐文龍也不多說,隻是問起:“你準備何時動身?”
“這個……”
黎淵想了想,問道:“前輩何時對朝廷動手?”
“怎麼?你要摻和?”
龐文龍瞥他一眼,也沒隱瞞:
“老夫隻是以此為由頭來整合五大道宗罷了,殺不了那頭老鬼,與朝廷開戰實無太大意義,徒增傷亡而已。”
龐文龍很平靜。
受天火千年煎熬,他對鳩占鵲巢的雲魔一族自是欲除之而後快,但他更清楚朝廷的威脅隻在於那頭老鬼。
“這樣嗎?”
黎淵心下有些佩服。
到底是曾統一天下的一代開國太祖,不說武功境界,單單是這份忍耐,就遠超常人。
“相比於天日之災,國仇家恨又算得什麼?”
龐文龍起身負手,風吹紫袍:“事有輕重緩急,老夫懂得,你也該明白。”
這,便是督促自己啟程了。
黎淵心下了然,也起身拱手:“晚輩明白了。”
“破劫,才是是重中之重。”
龐文龍回身,眼神平靜而深邃:“你要做的,是尋找破劫之法,至於朝廷亦或者那頭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