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沒睡,回到鍛兵鋪,黎淵洗了把臉,就回到鍛造房,聽著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心裡方才靜了下來。
“這事兒有點大啊!”
揮舞著鍛造錘,黎淵仍是想著昨日所見,所聽。
最早他隻以為有人聯絡內外城的勢力伏殺邱龍,是為了爭奪高柳縣的利益,如今看來,這背後的水隻怕要深的多。
神兵穀雄踞蟄龍府千年之久,勢力早已輻射到方方麵麵,說句國中之國都絲毫不為過。
曹焰得是搭上什麼級數的勢力,才敢直捋虎須?
“路雲清和曹焰聯手伏殺了邱龍,神兵穀的高手之前許久沒動靜,是不是也在等他們背後之人露麵?”
這是互相釣魚嗎?
“我好不容易,才搭上方雲秀,名額還沒捂熱……”
黎淵心裡犯嘀咕。
昨夜所見,令他心中陡升起危機感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事情,可不要太多。
“我還是太弱了……”
打鐵聲變得沉重,黎淵很快拋去雜念,靜下心來。
鍛造很需要耐心,也很需要天賦,一口上品利刃的打造,從選礦到最後的淬火、回火、打磨,哪一步都需要恰到好處,差一點,就算不得上品。
黎淵靜心打造,很快,一天就過去了。
傍晚下工,他擦了把臉,正準備回家時,張賁快步走了過來,臉上有些如釋重負的微笑:
“快,收拾一下,隨我去內院,大掌櫃回來了!”
這幾天,他心中頗為沉重,若曹焰也出了事,那鍛兵鋪兩百來年的基業一下就要敗落,曹家其他人,根本撐不起這個攤子。
“曹……大掌櫃回來了?”
黎淵一個激靈,這可就和昨天聽到的對上了。
“不錯,晌午時回來的,清點了近段時間的買賣之後,
張賁微笑,顯然心情好了起來。
“他,大掌櫃問我?”
黎淵心中微緊。
“快收拾一下,這可是大好事!”
張賁催促著。
“您老彆催了!”
黎淵打了盆水,擦洗了一下,心中卻不免有些擔憂。
他對曹焰可沒什麼好感,之前展露天賦,也是準備繞開曹焰去搭上神兵穀的線。
現在……
“呼!”
草草收拾了一下,黎淵跟著張賁去了後院。
後院分三團院子,曹焰所在,自然是最大最好,不但有著各類亭台,還有一方小花園。
這時,天色已黯,小院內點著燭火。
曹焰換了身大褂,坐在桌前,幾個女學徒伺候著,端茶倒水。
“張老來了,快坐。”
曹焰抬抬手,讓師徒倆入座,笑容溫和,舉杯相敬:
“這些天,鋪子裡出了不少事,還多虧了張老照料……”
“大掌櫃太客氣了。老頭子有今天,全是鋪子裡的栽培,出把力氣,又算個什麼?”
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張賁滿臉紅光。
“患難時,才見人心啊!”
曹焰放下酒杯,深深的看了一眼黎淵:
“說來,倒是我這大掌櫃的不稱職,幾次見麵,居然都不知你除了鍛造術了得外,錘法上還有如此造詣!”
學武一年,錘法圓滿。
鍛兵鋪兩百多年來天賦最好的弟子,也是一年多錘法大成,相比起來,眼前這學徒勝了不知多少了。
這樣的天賦,至多幾年就能錘法大圓滿,改易自身根骨至上等。
再拜入神兵穀……
“弟子不敢……”
黎淵低頭端酒,有些如芒在背。
他自然知道曹焰這話,說的是自己主動接觸方雲秀的事……
“不止大掌櫃的,就連老頭子我,也沒瞧出他天賦竟然如此之好!錘法圓滿啊,老頭子我,也是前幾年才摸到這個邊……”
張賁舉杯敬酒,頗有些自得。
這麼個好苗子,可是他一眼就相中的。
“可惜,如此好苗子,卻不能留在我鍛兵鋪啊!”
飲儘杯中酒水,曹焰看著黎淵,目光炯炯。
這時,張賁再如何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
但他怎麼想,也不覺得哪裡會有不對。
鋪子裡的天才學徒,送去大宗門,但凡有所成,憑借這份香火情分,鍛兵鋪就能獲利頗大。
一本萬利的買賣,怎麼曹焰……
這是想乾什麼?
逼我留在鍛兵鋪?
黎淵心中一緊,卻也隻能當做聽不懂,舉杯敬酒:“無論天賦如何,弟子都不會忘記鋪子,大掌櫃栽培之恩。”
“知恩好啊。”
曹焰端著杯沒喝,隻是平靜道:
“本來,鋪子準備明年落腳府城的,可誰知今年來,幾位掌櫃,秦護衛接連出事,一時竟有些無人可用…
…”
話至此處,張賁的臉色都變了:
“大掌櫃的?”
曹焰卻不理他,隻是看著黎淵,麵色誠懇:
“曹某可以許諾,隻要你暫時留下,之後一應待遇,皆與掌櫃們無二,家裡的家眷也都可住到鋪子裡,
幾年後,你若還要去神兵穀,鋪子也必鼎力支持……”
“你意下如何?”
你屁股都沒離開椅子啊……
看著滿臉誠懇的曹焰,黎淵心下微冷,但自然也隻有躬身應下:
“承蒙大掌櫃看重,弟子受寵若驚……”
曹焰這自然不是詢問,黎淵也不覺得自己有拒絕的餘地。
當然,他麵上還是象征性的掙紮了一下,怕答應的太快,曹焰不信……
曹焰看了他許久,方才舉杯,微笑:
“好!”
看著麵帶微笑的兩人,張賁卻沒來由得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
一場酒宴,‘賓主儘歡’。
黎淵走時,都有些醉醺醺,還是靠張賁攙扶才沒跌倒。
“錘法天才!”
酒桌上,曹焰轉著酒杯,神色微妙。
一年不到,武功圓滿。
這種人物,若是出在蟄龍府,他倒不意外,可高柳縣,幾十上百年裡,可都沒聽說過……
“這種人,素來心高氣傲,伱這麼壓他,就不怕他心裡有仇怨?”
封剛抱著劍自陰影中走出:
“這種有天賦的,若不能為我所用,不如直接一刀殺了,以免日後生出事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