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馭,大匠之錘!”
黎淵十分果斷的將掌馭不過三個小時的六合靴換下來。
“碧精銅錘、精剛風虎杵、百煉破風槌、極品純鋼錘……大匠之錘!”
跨步來到雷驚川麵前,黎淵已經做好了準備。
鍛造地的打鐵聲停了大半,諸多匠師的目光紛紛看向這位‘鍛造奇才’。
不等後者開口,黎淵已抬手一錘砸向了鍛造台上燒紅的鐵錠。
這一錘,是鍛造術大圓滿,是千斤之力、勢大力沉,更有錘類天賦加持。
“嗯?”
“咦?”
鑄兵穀內持錘的無一不是積年的匠師,眼光何其之毒辣,黎淵一錘砸出,不少人已瞧出了東西。
便是雷驚川都不由得挑眉。
轟!
錘落如雷炸,繼而,綿延不絕,好似江水滔滔,狂風席卷。
黎淵的錘法本就極好,披風錘圓滿,鬥殺錘也已精通,此刻更有四把重兵加大匠之錘的加持。
兼具力道、天賦、舉重若輕於一身,十八錘過後,已有人變了臉色。
三十六錘後,鍛造之地就隻剩了他的打鐵聲,當一百零八式鬥殺錘悉數打完,鍛造地一片死寂。
這樣密集均勻的錘聲,在場之人都能做到,可他們打鐵多久?
短的二三十年,長的不少四五十年,這小子才多大?
“黎師弟,你真打鐵才兩年不到?”
有鐵匠放下鍛造錘,驚疑不定。
“聽這錘聲,這小子都不差我什麼了,這怎麼可能?”
“真有這樣天賦的鍛造奇才?”
“九形根骨的打鐵奇才?活見鬼了,神兵穀千年以來,哪有這種天賦的弟子來打鐵的?”
有人開口,鍛造地頓時躁動起來,議論紛紛。
真傳大典前後,黎淵的名字早已傳遍神兵穀,他們雖足不出戶,也聽說過。
不少人聽說過他鍛造奇才的名頭,但多半嗤之以鼻,畢竟,龍形根骨的天才,練武都嫌不夠,哪裡會來打鐵?
但現在……
“呼!”
一套錘法打完,黎淵氣定神閒,以他如今的體力,這已經不足以讓他落汗。
“嗯……”
雷驚川皺眉不語,伸手將那滾燙的熾火精鐵錠抓起來掂了掂,神色終於變化。
神兵穀不乏錘法好手,他甚至見過韓垂鈞的錘法,對於黎淵那手錘法,他有些驚訝,但卻遠不及拿起這塊鐵料時。
“受力這麼均勻?”
熾火精鐵是寒鐵地火中才有的珍稀鐵料,以堅韌與極難提煉聞名。
鑄兵穀三百匠師,能提煉此鐵的不足半數。
這可不是錘法高明就能辦到的,這需要無數次鍛打的經驗,以及極高的鍛造天賦。
瞪了一眼其他鐵匠,雷驚川問道:“你,打了多久的鐵?”
“差不多一年。”
黎淵回答。
入穀時,他的根底早就被調查乾淨,這種一打聽就能知道的事,自然不需要隱瞞。
他來這鑄兵穀,除了尋找裂海玄鯨錘之外,也是準備學一學鑄兵術的。
神兵穀以神兵為名江湖,即便近些年有些勢衰,但千年傳承做不得假。
鑄兵術的價值,不會遜色於兵道鬥殺錘,某種意義上,很可能還要超過。
“不到一年。”
掂量著手裡的鐵料,雷驚川自語了兩遍,又將鐵料放下:
“繼續。”
黎淵心下微定,提錘再打,他發現,這鐵錠雜質極多,且極難去除。
不過他對於勁力拿捏很穩,仍是一錘接著一錘的打鐵,不急不躁。
其餘鐵匠看了好一會兒,被雷驚川訓斥後,方才恢複忙碌。
“這就是龍形根骨?”
雷驚川靜靜看著,心中可遠不是表麵這麼平靜。
這小子打鐵一年,居然抵得上自己十年?
這天賦未免……
聽著那一聲聲幾乎沒有差異的錘聲,雷驚川有些站不住了,稍稍猶豫之後,轉身離開。
“應該會差不多吧?”
黎淵心下嘀咕。
鑄兵術可不是輕易能學到的,這鍛造地不乏打了十年二十年鐵的匠師都沒學到。
他想立刻學到,自然要展露天賦,不然,彆人憑什麼看重你?
砰!
砰!
砰!
黎淵呼吸平穩,一錘錘的打著鐵,他半年沒打鐵,此時居然有些沉浸其中。
尤其是,他手裡這把鍛造錘,委實太順手了些。
“我也該弄一把新的鍛造錘了……”
……
鑄兵穀幾乎被挖空了,上百米厚的地層裡,有著許多洞穴,地道更是錯綜複雜。
雷驚川輕車熟路,走過一處處複雜地道,來到了一處山洞。
山洞中到處懸掛著鐘乳石,與鍛造地不同,此處很冷,山壁上甚至結著冰。
洞穴深處,一巨大深坑前,有一白發老者盤膝而坐,他手裡拿著魚竿,魚線垂入深坑中。
這深坑,連通著寒潭水,是鑄兵穀最為隱秘的幾處地穴。
“師兄!”
雷驚川大步而來。
那白發老者正是鑄兵穀的大長老,經叔虎,七十餘年前入門,曾與韓垂鈞、公羊羽同為真傳。
“老夫的魚兒!”
經叔虎拉動魚竿,隻見空鉤不見魚餌,當即有些惱怒:
“老夫好不容易要釣到了,你給驚走了!”
“……你自己釣不到魚,怨我?”
看了一眼深坑,雷驚川毫不客氣的反駁:“我天天打鐵,你倒是清閒!”
“要不是你,老夫這次肯定釣到了!”
經叔虎冷哼一聲,這才問起:“你急衝衝來,難道是給飛瀑堂打的‘驚空鉤’出問題了?”
“老夫
出手,區區一件上品名器又算得什麼?”
雷驚川一擺手,道:
“今天,韓垂鈞新收的弟子來了……”
“韓垂鈞!”
經叔虎麵色一沉:“那老東西來,老夫都不見,遑論他的弟子?”
他的地位特殊,除卻穀主外,其他五大長老都不在意,遑論一個新晉真傳?
“這個不一樣。”
雷驚川可懶得理會他和韓垂鈞的恩怨,沉聲道:“韓垂鈞新收的這弟子天賦很高!”
“天賦?”
經叔虎冷笑:
“老夫又不是沒見過龍形根骨,大龍形都見過,他能有多高?”
“不一樣。”
見雷驚川不似玩笑,經叔虎倒是有了些興趣:“有什麼不一樣?”
“他錘法天賦極高,而且,鍛造天賦也極高!”
雷驚川沉聲道。
“哦?”
經叔虎微微皺眉:
“有多高?”
“錘法天賦或許不如韓垂鈞,但鍛造天賦,隻怕更勝你我!”
“放屁!”
經叔虎勃然大怒,像是被戳中逆鱗:“他弟子的鍛造天賦能超過我?”
雷驚川麵無表情,看著他師兄作妖,看著他平靜下來,方才道:
“師兄,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又能意味什麼?”
經叔虎哂笑:
“從祖師到老夫和韓垂鈞已經一千四百年了,你莫非以為真有‘玄鯨錘’?”
雷驚川默然低頭,也覺悵然。
自祖師玄經遷徙山門至神兵山至今,一千四百多年來,每一代錘兵堂主、鑄兵穀主都在追尋那件傳說中的‘天運玄兵’。
但……
“你說得對,或許世上根本沒有……”
雷驚川搖搖頭,突覺眼前一花,再抬頭,經叔虎已消失在眼前:
“老夫倒要看看,他有多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