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哥,對不起。”
靜滯忽然被打破。
洛鳴山臉色慘白,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地滑過臉頰,掉落在地上,他小聲說:
“梁……梁小胖說,你要走了,走之後就不會有人再罩著我,如果……如果我不按他說的做,他會弄死我的……”
梁小胖是一個八歲的小孩兒,又胖又壯,又蠢又壞,卻從沒打贏過趙行。
趙行將煙蒂揉碎在手心裡,滾燙灼熱的感覺堪堪讓他沒有失去理智。
趙行最後一次開口:“所以,是我推你下去的嗎?”
“不是。”洛鳴山垂下頭,一字一句地說出遲來的真相,“阿行哥哥沒有推我。是我自己故意滾下去的。”
“砰!”
理智再次崩盤。
趙行站起來一腳將鐵桌踹倒,發出轟隆一聲響。
趙行發了狠,拉著洛鳴山的衣領把他拽過來,按著他的頭就往牆上撞。
……原來不是我推的啊。
趙行簡直想笑。
一年的“教育生涯”。
三百六十五天的“悔過”。
千千萬萬遍的“媽媽我錯了”。
數不清的“問題兒童行為矯正治療”。
到後麵,連趙行自己都分辨不清他到底有沒有推人了。
難道真的是我推的嗎?是我推完人之後忘了嗎?
畢竟媽媽說我是一個壞小孩。
七歲的趙行想這些問題幾乎要把自己的腦袋想破。
可現在洛鳴山說——
“阿行哥哥沒有推我。”
……
好大一個笑話。
.
“滴!”
周銘刷了卡進宿舍,一打開門,整個人都呆住了。
隻見1502宿舍已經變得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倒了一地,擺件和日用品呼啦啦被掃在地上。
而不久前剛一腳把他踢到跪下的趙行,正凶狠地抓著一個人柔順光亮的長發,把那人的頭往牆上撞。
猩紅的血順著趙行的指縫流下來,施暴者抬眸看向門外,眼裡戾氣橫生,令人膽寒。
周銘心臟停了一瞬,然後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把門砰的一聲關上,遠遠地逃離了案發現場。
媽呀。
怎麼這麼倒黴,和那個凶神在一個宿舍?!
那個暴力狂剛到宿舍就開始欺負新舍友了,那下一個被揍得血肉模糊的會不會就是他周銘?!
周銘都快哭了。
六神無主之下,他驚慌失措地拉了個路人詢問:“哥們兒,你知道怎麼換宿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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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銘出去後,趙行就沒再繼續打洛鳴山。
一是因為他已經連續二十幾個小時沒睡覺,有點困,也打得有點兒累了。
二是因為他今天在洛鳴山身上花費的悔改值超預算了。
剛剛砸洛鳴山頭的行為被宿舍的監控忠實記錄,由人工智能計算後又減去了趙行20點悔過值。
虧了,剛剛應該去衛生間打的。
趙行停下手後,洛鳴山就暈過去了。
軟綿綿地靠著牆滑落在地上,不省人事,綢緞般的黑發披在他的身上,將他沾血的蒼白臉龐襯得絕望而又靡麗。
幾乎所有人看到這副場麵都要忍不住失神,並滿懷憐惜。
隻有趙行嫌棄他擋住了路。
趙行皺著眉把人踢到牆角,打開行李箱,去洗手間洗漱。
簡單洗完,趙行就又困又累,打著哈欠往床位走。
他的床位是4號,床褥都是收拾好的,但看起來不怎麼乾淨,聞起來也一股黴味兒。
與他的床對比明顯的是他對頭的3號床,床褥看起來乾淨,蓬鬆,像是剛在太陽廣場曬過。
趙行走到3號床一瞧,上麵的名牌果然寫著洛鳴山的名字。
趙行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他的床,在乾淨的皂香裡陷入了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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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行是被吵醒的。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聽到洛鳴山壓低聲音在與人爭執。
“……張升,請你離開,這裡不是你的宿舍。”
“我用悔改值和你們宿舍那個姓周的小子換宿舍了,你趕不走我……等等,你又被那姓趙的打了?看這腦袋破的……那趙行真不是個東西,怎麼下得去手,來,讓張哥給你揉揉……”
“滾!彆碰我!”洛鳴山壓抑著恐懼,尾音都是發顫的。
“操.你媽的,那姓趙的那麼打你你都一聲不吭,怎麼老子碰你一下你他媽就要拿著玻璃裝得跟貞潔烈婦似的?!”
“你……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和阿行哥哥比?”洛鳴山咬著牙說。
“操!老子今天非得弄了你不成!”
隻聽一聲怒喝,劈裡啪啦的桌椅倒地聲連續響起,最後是肢體碰撞聲和玻璃碎片落地的聲音。
這動靜太大了。
趙行不能再裝睡下去了,再睡下去這他媽就不是入眠,而是入棺了。
“吵什麼?”
趙行從床上坐起,聲音中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和沙啞。
他看向爭執的二人,目光淡淡的,卻莫名威懾得張升一頓。
洛鳴山就找準這個時機抽出被張升緊握的手腕,驚慌失措地跑到趙行床邊。
他神情慌張,清澈的眼睛裡瞳光搖晃,像是一頭受驚的,尋求庇護的小鹿。
“阿行哥……趙哥。”他訥訥地喊。
趙行簡直要笑出聲來:“想讓我幫你?”
洛鳴山沒說話,可睫毛卻顫了顫,腳也像是生根似的紮在趙行床邊不動彈。
幾縷長發有些淩亂地沾在他瓷白的臉頰,顯得他愈發楚楚可憐。
趙行伸出手,指尖掠過洛鳴山頭上滲血的紗布,然後從他額頭青紫的傷痕處劃下來。
相比洛鳴山細膩滑嫩的皮膚,趙行略帶薄繭的手指都算得上是粗糙了,帶繭的手指不輕不重地反複按壓著傷口,令人不由自主地微微戰栗。
趙行失笑。
“寶貝兒,你怎麼這麼天真啊,我把你打成這樣,你也不長記性,竟然還以為我會像小時候一樣護著你麼?”
作者有話要說: 攻天性本惡,做過錯事,不洗白。
但他會為此付出代價(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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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外:非人類種族。